飛機在天上的時候，鹿主任本著好漢不吃眼前虧的想法，并沒有太過激的反應。但是飛機落地之后，他那種官老爺的高高在上心態立刻就回來了。
況且到了機場公安局之后，稍微動用了一下關系，鹿主任就把這件事情搞定了。這也讓他的自信心再次爆棚。
他對方揚的恨意從一開始就在心中不斷累積，現在見到方揚與楊柳依，方揚在飛機上對他的“羞辱”立刻就浮現在了眼前。
兩名警察將鹿主任送出門后就返回了辦公室。
小黃亦步亦趨地跟著鹿主任，兩人來到了方揚與楊柳依面前。
鹿主任用示威的眼神看了看方揚，嘴角一撇說道：
“很失望是不是？這事情還沒完呢！你在飛機上對我使用暴力，我已經報警了，你就等著倒霉吧！”
方揚云淡風輕地看了看鹿主任說道：
“這事兒沒完我同意，不過誰倒霉還不好說呢！”
鹿主任冷笑了一下說道：
“煮熟的鴨子嘴還挺硬！我懶得跟你多說，你必須為飛機上打人的事情付出代價！”
說完，他轉頭對小黃說道：
“小黃，你把這個人給我看好了，別讓他趁機跑掉！一會兒警察就會追究他打人的事情了。”
“是，鹿主任！”小黃也有些揚眉吐氣地說道。
在飛機上他跟這個鹿主任一樣，都感到非常憋屈。
在地方上發改委的官員權力很大，誰見了他們都是客客氣氣的，他們哪兒受過這樣的窩囊氣啊！當著一兩百乘客的面被空乘抓起來，而且還被帶到了機場公安局來，這對他們來說無異于奇恥大辱。
如果不是鹿主任剛好有個黨校同學在京城公安系統工作的話，東南省的官員人家機場公安局還真不放在眼里，開始都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直到鹿主任那個同學親自打電話過來，人家態度才變好了一些。
鹿主任又挑釁地看了看楊柳依。
出了直接對自己動手的方揚，鹿主任最恨的自然就是楊柳依了。一開始就是她追出來，然后揪著抽煙的事情不依不饒，自己才會丟么大的臉。
“小黃，投訴電話打了沒？”鹿主任眼睛盯著楊柳依的臉，頭也不回地問道。
“主任，打了打了……”小黃連忙回答道，“我一下飛機就打了電話。直接打了鷺島總部的投訴電話。而且我還給鷺島市發改委的曾處長打了個電話，他跟鷺航方面工作聯系挺多的，曾處長對這件事情非常重視，他表態會親自過問此事！”
“那就好。”鹿主任淡淡地說道。
然后他瞥了一眼楊柳依說道：
“鷺航有些員工素質實在是太低了，我坐了這么久的飛機，就鷺航的服務態度差！他們是應該好好整頓一下了。”
楊柳依聽了之后，心中又是忐忑又是委屈。
她剛當上乘務長不久，如果這個時候被人投訴的話，領導很可能對她的能力產生懷疑，對她今后的發展非常不利。
更何況鹿主任還找了鷺島市發改委的熟人向鷺航施壓，自己一個小小的乘務長，拿什么跟人家斗？
本來在飛行途中遇到有乘客吸煙這種事情，楊柳依的處理是完全符合規定的。可是華夏社會上的現狀就是如此，有時候并不是說你占理就行的，人情關系在社會活動中還是很有市場的。
方揚見狀淡淡一笑說道：
“柳依姐，你問心無愧沒什么好擔心的，倒是一些跳梁小丑，居然還是領導干部，整個就一法盲。在飛機上抽煙被逮了現行居然不以為恥，反而振振有詞，連自己已經觸犯法律了都不知道！自以為找了一些關系就可以逃脫法律制裁了，還在那里沾沾自喜，簡直是無恥！”
“喂！你說誰呢？”小黃一聽立刻就跳出來指著方揚的鼻子叫道，“說話注意點啊！”
方揚對近在咫尺的手指視而不見，淡淡地說道：
“誰心里有鬼我就說誰啰！”
鹿主任被方揚犀利的話氣得臉色發青，他冷哼了一聲說道：
“你算什么東西！說我犯法我就犯法了？那還要公安部門、要法院檢察院干什么？人家警察同志都沒把我怎么樣，你有什么資格指責我？”
方揚輕蔑地嗤笑了一聲，拉著楊柳依坐了下來，懶得再搭理這個小官僚。
鹿主任卻冷冷地笑了笑說道：
“沒話說了吧！在飛機上我就告訴過你，你一定會后悔的！既然想要多管閑事，那就要有付出代價的準備！你還是好好想想怎么跟警察解釋吧！”
方揚忍不住嘆氣說道：
“恭喜你，你再一次刷新了榕城市官員在我心目中惡劣形象的下限。請問，你還可以再無恥一點嗎？”
“你就逞口舌之利吧！”鹿主任譏諷地笑了笑，撇嘴說道，“等會兒有你哭的時候！”
“方揚，算了，少說兩句吧！”楊柳依輕輕地拉了拉方揚的衣袖說道。
方揚朝楊柳依微微笑了笑，點頭說道：
“嗯，柳依姐，就當是一條老狗在旁邊亂吠吧！”
鹿主任聽了氣得七竅生煙，他自己毫發無損地放了出來，而且還倒打一耙，報警稱方揚在飛機上暴力毆打、限制他的人身自由。本以為方揚會大失所望乃至驚慌失措，但事實讓他非常失望，方揚顯得無比淡定。
這讓他報復的快感頓時少了許多。
而方揚言辭之犀利更是讓鹿主任氣暈了頭，本來在官場上混的人都修煉成了喜怒不形于色的本領，可是方揚的話總是那么犀利尖刻，以至于鹿主任在他面前根本無法冷靜。
鹿主任咬牙切齒地瞪了方揚幾眼，最終還是沒有再與方揚爭吵。
嘴皮子不如人家，還是不要自取其辱了。
更何況自己堂堂的處級干部，如果跟一個小癟三跳腳吵架，豈不是有失身份嗎？
不過他卻是舍不得就此離開，而是氣哼哼地走到一旁坐了下來，如毒蛇一般陰狠的眼神不時地掃過方揚與楊柳依兩人。
方揚搞得他今天如此狼狽，不親眼看著他被警察扣留，豈能消心頭之恨？
這也就是在京城，自己沒什么影響力。如果在榕城的話鹿主任就不會這么輕易的報警就完了。少說也得安排幾個人在拘留所里好好整治一下方揚。
就在這時，楊柳依的手機響了起來。她拿出來看了一下來電顯示，臉色頓時微微一變，飛快地接起了電話：
“孫總您好……我現在正在機場公安局……事情是這樣的，有位乘客在飛機上吸煙，我發現之后讓……我們沒有打……孫總，孫總……”
楊柳依聽著電話里的忙音，無奈地苦笑了一下收起了手機。
那個孫總在電話里的咆哮聲連旁邊的方揚都聽到了，他關心地問道：
“柳依姐，怎么了？”
楊柳依苦澀地笑了笑說道：
“我們公司客艙服務部的一位副總，剛好在京城機場出差，總公司讓她來親自處理乘客投訴的事情，你也聽到了，根本就不給我解釋的機會……應該馬上就會到了吧，她就在附近……”
“沒事兒！”方揚大大咧咧地說道，“這事情說破大天去你都是占理的，這個什么孫總敢處理你的話，我跟她沒完！”
楊柳依連忙說道：
“方揚，你可千萬別沖動，本來就夠亂的了……”
方揚輕輕地拍了拍楊柳依的肩膀說道：
“放心吧柳依姐，有我在肯定沒事兒的！”
楊柳依強笑了一下微微點了點頭，不過眉宇間的憂色卻是更盛了。
孫總果然來得很快，差不多五分鐘左右，走廊里就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高跟鞋點在地面上，發出了“咚咚咚咚”的聲音，可見來人心情有多急切。
孫總是一個四十出頭的中年婦女，身材保持得還算不錯，穿著一身職業套裝，頗有些風韻猶存的感覺。不過她的嘴唇很大很薄，涂上猩紅色的唇彩之后，給人一種相當刻薄的感覺。
方揚對她的第一印象不是很好。
“小楊，你到底怎么回事兒嘛！”孫總一見到楊柳依就嚴厲地問道，“你也不是第一天上飛機的新人了，怎么處理問題這么沖動？”
楊柳依站起身來說道：
“孫總，您聽我解釋啊！我們都是按程序處理……”
“你不用解釋了！”孫總劈頭蓋臉地說道，“乘客已經投訴了，而且鷺島發改委的曾處長直接把電話打到了申總辦公室，你們可真是給客艙服務部長臉了啊！”
楊柳依心中一陣委屈，眼眶一紅，眼淚差點奪眶而出。
這時，那位鹿主任站起身來走了過來，臉上帶著一絲得意的神色，一雙眼睛貪婪地上下打量了一下孫總然后說道：
“你是鷺航派來處理這件事的領導嗎？動作還挺快的，這才是解決問題應該有的態度嘛！”
鹿主任一口的官腔，孫總也楞了一下，謹慎地問道：
“我是鷺航客艙服務部的副總經理，請問你是？”
小黃在一旁說道：
“這是榕城市發改委的鹿主任，今天的投訴電話就是我們打的！你們鷺航的乘務員服務態度很有問題啊！我們領導在飛機上遭到了極為粗暴的對待，你們務必要嚴肅處理當事人！”
孫總原本還有些矜持的臉上頓時綻放出極為熱情的笑容，上前兩步朝鹿主任伸出了雙手，連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