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章一個艱難的決定
陸晚棠的這一縷震驚的目光，只存在了一瞬間，就被他飛快地掩蓋了下去。
不過，無論是冷戰還是唐正、江勿言他們，都在這不到一息的時間里看出來了……這三方勢力互相利用，恐怕互相之間都有所隱瞞！
李致和徐風估計是在上一次見面之后，有私下里的溝通，兩個人一拍即合了。
但是，他們這個溝通的內容，恐怕非常驚悚，絕對不敢跟陸天機或者陸晚棠之中的任何一個人透露！
他們所做的事情是，通妖！
“少城主，”徐風眼見事情已經被陸晚棠知道了，聲音反而硬氣了幾分，臉上浮出了一抹笑意，“反正現在不知道，等會兒也要知道的，早晚也就半柱香的工夫而已……”
“少城主，你們為長源冷家管理這翡石城，世世代代又落得了什么好處？往北要受軍營那幫子軍爺爺的鳥氣，往南還被冷家境內僅有的四個學宮之一穩壓一頭，連進個鳥學宮都還要提前通報……但是，和我們合作就不一樣了，妲朵大人是妖王殿直系，為她管理這翡石城，軍權、教權甚至通商的利益，全都是你們的，不至于做個紙醉金迷的生意還要躲躲藏藏……”李致一開口就說了一大堆。
“閉嘴……你們只是想要我的印鑒，幫你們打開主墓室的門，對吧？”陸晚棠的聲音幾乎微不可聞，他的胸口一上一下地起伏著，面容這一刻才真的如同死灰一般。
他的第一反應。怎么可能會是什么權利、利益……
他還不到二十歲！
他還有像祖輩那樣建功立業的大好時光！
原本在紙醉金迷積累起的財富幫助之下，他完全有超過父親，沖擊七星的可能。
他的基礎很好，他也非常努力。
而和他同樣基礎很好，同樣努力的陸家兒郎，還有上百之數！
如果只是盜墓以及利用冷先愿的墓地藏毒販毒的事情，最多也就是他們陸氏嫡脈的死罪而已，不會累及女眷，更不會牽連旁支。
但是，通妖……
完了！他們這次是真的完了！
“不可能，這不對，妖族……妖族他們哪里來的路線圖？他們哪里來的……這不可能！”陸晚棠捂著胸口，一縷鮮血順著嘴角流了下來。他不相信。
事情不應該是這樣的！
他們參與紙醉金迷的交易，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一直都沒有出過問題，偏偏在陸天機手上，發生了原材料大規模短缺導致紙醉金迷缺貨的事情，他才會進來這里取貨……
只是取個貨而已，怎么就會正好撞上了冷家的準世子，又怎么會突然轉到了妖族身上？
為什么堂堂冷家先祖的墓地的主體路線圖，卻是由妖族提供的？他們翡石城城主府都不知道的神秘墓穴的正門入口。遠在疆外的妖族怎么可能知道的？
不！這中間一定是有什么地方搞錯了！
而且妖族跟徐風他們合作到底要什么？以前，密道還沒有垮塌的時候，陸晚棠來過幾次，他很清楚冷先愿的墓地里沒有放任何有價值的陪葬品！
冷先愿的一生，基本就是和翡鳥斗爭的一生。
“少城主，我剛才就說過，你已經沒有退路了。你看看這里。這里是什么地方？冷先愿的墓室！”徐風陡然提高了聲音，“再看看這些棺材。這些棺材可都是姓陸的！本來這些棺材里，裝的可都是一箱箱價比紫金的東西。但如果你猶豫了，這里面裝的……就會變成你們陸氏滿門的尸體！！”
陸晚棠的呼吸重了幾分。
陸氏滿門的尸體……
徐風這話說得太重，也太直接了！
“少城主！”李致也大叫了一聲，“你就不想看到，你們世代經營的這個翡石城，徹底地變成你們自己的地方嗎？不用再看軍方、學宮，任何人的臉色，從此以后，這翡石城就是你們自己說了算……”
如果說徐風的話是威逼的話，那李致就算是利誘了。
以前的翡石城，一直都是長源冷家的翡石城，他們陸氏一門再怎么兢兢業業，也是為冷家守住這份江山。
可是，如果真的邁出了這一步那就不一樣了，從此以后，翡石城這么個小城再沒有軍方、城主府、一粟學宮三足鼎立，而完完全全是他們的翡石城！
陸晚棠的神色沒有再變化，但是，他的呼吸卻不斷地在變化。
唐正好整以暇地站在一邊，聽著陸晚棠呼吸頻率的忽急忽緩，也不著急動手。
進一步，裂土封王，獨霸一方！
退一步，滿門抄斬，尸骨無存！
雖然立場不同，但唐正都在心里吐槽著，這種選擇，陸晚棠有什么好猶豫的……
不過，或許這種明擺著有正確答案的時候，還會猶豫的情緒，就是冷戰一直所相信他們的某種理由吧？
可惜，進退之間的差別，實在是太大了。
就算現在不是被逼到了絕境，也不是不能搏命一賭。
更何況，現在的陸晚棠其實并沒有退路可以選擇！
就算陸晚棠是個猶豫不決的人，也必須做出決定了，更何況，陸晚棠還并不是一個會猶豫太久的人。
他的目光一轉，就看向了冷戰。
說陸家是世代忠良，可他們左手沒有兵權，右手也觸碰不到高高的朝堂，頂著一個城主的名號，實際上他們又算什么東西？
這樣的世代忠良，在王丹陽他們眼里，在冷步塵他們眼里，真的和掃地煮飯喂馬的人有很大區別嗎？恐怕并沒有吧！
陸晚棠還記得，幾年之前，邊境一場大捷。換防回來的紅纓軍里，有上一任總統領何瑜的次子。才堪堪十五歲，他拎著妖族人頭在翡石城的大街上打馬而過。百姓夾道歡呼，無數的少女朝著他扔去鮮花。
那個時候，同樣年滿十五的他，卻只能在城主府里夜以繼日地處理著，一場大捷之后繁重的封賞文書、統計傷亡和錢糧劃撥等等工作……
他前一晚上通宵工作，第二天實在是太累了，出了一點不到五十個銅板的小差錯，卻被總統領的那位小公子斥為貪官、蛀蟲，還有一堆百姓跟著那位小公子起哄。
陸天機不得不為那區區五十個銅板。當眾罰他二十鞭，才平息了這場民憤。
可是，翡石城又有誰知道，他當時的實力，比起那位與他同齡的，拎著妖族人頭過街的小公子，還高了整整一階！
陸晚棠的這一眼，看盡了很多東西。
曾經的希望、曾經的積怨……
全部都在他的眼中，一瞬而逝。
這一眼。使是冷戰這種并不擅長察言觀色的人，都能看出他的意思了。
就此，決裂吧！
既然已經沒有了選擇的資格，那就不用選了。拋棄榮譽，也是為了生存！
陸晚棠的決定，最終是站在了徐風他們這一邊。
可以說他是被欺騙，臨時被裹挾。但是，當他做出這個選擇的時候，無論有什么“犯罪動機”也就都不成立了……
這一點他自己清楚，冷戰也清楚，而被他代表的整個陸氏一門，同樣也都應該有了覺悟。
最終的選擇是陸晚棠自己做的，！
冷戰再沒有等待，單手掄起錘子，一步踏出，直擊陸晚棠頭顱而去，而陸晚棠在下定決心之后，也不再猶豫了，長劍一頂，反手就是不留手的殺意，襲向了冷戰。
兩邊再沒有了一句對話，但目的都是一樣的——取對方性命！
徐風和李致互相看了一眼，一擁而上，準備先把冷戰給解決掉，但是，他們還沒有靠近，就一對一地被唐正和唐小糖攔了下來。
“這大概是冷戰所打的，第一場具有戰斗以外意義的戰斗！”唐正一笑，手上的寒江雪轉出一個漂亮的刀花，叮地一聲就跟徐風的劍撞在了一起。
那兩個陸晚棠的護衛，全程聽完了這么多秘辛，也知道如果這會兒不拼命，等會想拼命的時候也沒機會了，都朝著冷戰撲了過去。
冷戰突然落入三人夾擊之中，重錘回手稍慢就被陸晚棠一劍刺入肋下，而寧墨和江勿言也不含糊，立刻就加入了戰團，把那兩個護衛和冷戰之間隔開。
“呃，冷戰受傷了。”唐小糖看著一道鮮血染紅了冷戰的衣袍，立刻就叫道。
“你還是有空關心一下你自己吧！”李致獰笑著撲向小糖，只不過這一次和上次不同，他和藍少澤形成了夾擊，眼看就要傷到小糖了。
“就你這種……還差點進了一粟學宮？”唐小糖手中的荊棘鞭將李致逼開，“藍少澤還有資格跟我過過招，你……滾邊！”
她話音剛落，李致就只覺得腰間一疼，荊棘鞭鞭尾的倒刺，在他的腰間拉出了一道長長的血口，而唐小糖手中的鞭柄，則如毒蛇的頭一樣，和藍少澤手中的劍戰在了一塊！
李致目光一寒，強撐著起身來：“你又認識藍少澤？他到底是什么人……”
唐小糖的一手荊棘鞭甩得密不透風，她只需要分出不到三成的精力，就足以應付李致了。
只是，她沒有想到即使是失去了神智，又不能使用星力的藍少澤，竟也還是這么強……
她一鞭往回收防的時候，藍少澤劍花一挑，竟是直逼她的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