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是個收獲的季節。
第二天清晨的溯世問星塔前,來自長源冷家四個學宮,一共六十四位二星巔峰的武者,并不整齊地站在各自的帶隊教官身邊,但是,都同樣的安靜。
緊張的情緒,在六十多個年輕人之間蔓延。
現場并沒有什么儀式,也沒有唐正預想之中的大場面。
但是,溯世問星塔的周圍,很多都城的居民都帶著孩子來觀看了,外圈黑壓壓的幾千人圍觀,卻同樣保持著那種非常緊張的安靜。
冷步塵給的資料中,其中最后的幾頁,基本就是在講,如何在溯世問星塔開啟之前的這一段時間,保持冷靜平和的心態。
畢竟,這么多年的溯世問星塔之行,幾乎每年都有出現因為太緊張,早上沒有吃東西,而在沒有開塔的時候,就已經倒在了溯世問星塔前的學生。
像這樣的情況,下次還有沒有機會,那就很難說了。
即使世家學宮再為他安排一次,那也至少要等到一年之后……
不久,從溯世問星塔里,出來了一個白胡子飄飄的老爺爺,一看到他出來,四個教官同時朝著自己帶的學生使眼色,讓他們集中注意力了。
那個白胡子老爺爺,在冷步塵的資料里也提過。
每一座溯世問星塔,都有一個守塔人,這個守塔人必須是二星巔峰,實力高了不行,低了也不行。
對于能進入溯世問星塔的人來說,二星巔峰肯定不是武道修為的終點,可這些守塔人還是非常受到大家的敬重。
“溯世問星塔即將開啟,請聽到我名字的武者,準備入塔……”隨著白胡子老爺爺的一句話,他身后高聳入云的溯世問星塔,從第一層開始,綻放出奪目的光彩。
這個白胡子老爺爺走出來的地方,只是一個小門。
而他這句話說完之后,小門的上方一扇足有十人高的金色大門,在他的身后緩緩打開。刺目的霞光像是太陽噴薄而起一樣,從金色大門射了出來。
然后,第二層、第三層……
唐正一直以為大白天放煙火是一件很傻逼的事,但是,溯世問星塔這一層層亮起來的星光。卻讓他意識到,有些焰火能放得讓天地失色,日月無光。
不遠處的圍觀人群,都發出了一陣陣的驚呼,他們之中大多數人,其實都不是第一次看溯世問星塔的開啟了,只有一小部分是特意來都城觀禮的,但是,這一層層亮起來的星塔,還是讓他們的脖子越仰越高。直到云端深處,已經看不見了的頂峰……
等所有人再低下頭的時候,他們才發現,因為溯世問星塔的開啟太奪目了,眼睛一時半會無法適應周圍的光線,明明白白的大白天,卻看起來像黑夜一般!
璀璨的溯世問星塔,仿佛有著十四彩的流光,圍繞在旁邊不斷地游動……
大概過了三十息的時間,溯世問星塔才重新黯淡下來。
而很快。他們發現并不是他們以為這里變成了黑夜,而是,慢慢地,從塔頂往外的一圈天穹之中。竟然全部出現了星空!
星空之中,只有十四顆星子,發出耀眼的光芒。
而就在這個時候,那位白胡子老爺爺開口了:“有請七品學宮武者,史長生入塔。”
一個衣著十分簡樸,腰間卻掛著五柄不同樣式的劍的武者。越眾而出,深深吸了一口氣,朝著溯世問星塔走去。
當他站在塔前的時候,一道光柱從塔頂而降,隨后,溯世問星塔開始一層一層地亮了起來……
不過,這種亮度和剛才開啟的亮度并不一樣,是那種柔和的暖光,像是能撫平人緊張的情緒一樣。
但看著這暖光,在場的所有武者,卻都比剛才還要更加緊張了。
因為,就連唐正他們這種沒有多少時間準備的也知道,這代表著什么……
站在溯世問星塔門口,進行的就是“溯世”的過程,據說,一個人平生的所有經歷,都會散發出某種特別的力量,被星塔所感應到。
“溯世”和武者本身的實力無關,甚至沒有人知道它跟什么東西具體有關,也許是閱歷的豐富,也許是心性的堅定,也許是別的什么……
甚至,有人說,一個武者小時候偷看過鄰居家姐姐洗澡,都會在星力中留下某種印記,這種印記能夠被星塔所感應到,也許這種經歷,還會和某一顆主星特別的契合。
溯世,從字面上的意思理解并不難,但具體是什么原理,誰也說不清楚。
大家只需要知道,歷年來“溯世”的結果最好的那些武者,幾乎都成為了后來星曜大陸名留青史的人物。
“亮了一層,兩層……五層了,很不錯啊。就是亮起來花的時間稍微有點長……”一旁帶隊的鄒教官,摸著下巴看著第一個站在星塔前的武者,“溯世”的結果,不由得點了點頭。
一般來說,世家學宮納入的武者,很少有溯世的結果在三層以下的。
冷戰當年在溯世問星塔中,創出了一口氣點亮十一層的驚人結果,力壓了當年同樣非常驚人點亮了十層星塔的,天秦世家的世子秦融。
要知道,天秦世家可是七大頂級世家之一!
冷戰這樣的一個人,本應該迅速提升到三星,然后一路實力高歌猛進,但他執意沉迷雷神訣,并留在一粟學宮的行為,讓長源冷家對他又愛又恨。
慢慢地,隨著他堅持引入雷神訣需要的主星,卻一次次失敗,星脈也一次次受損,冷家甚至有了放棄他的念頭。
溯世問星塔亮在了第五層,隨后,那第一個“溯世”的武者身邊的光柱一收,直到收縮成了一條很細的線,站在中間的那名武者,就已經消失在了大家的眼前。
而在他們的頭頂上,一顆新的,小小的星子,出現在了星空之中……
“進去了,進去了。”身后的人群里傳來一陣竊竊私語的聲音。
“今年星塔一開,第一個武者就能點亮五層啊。真是不錯。”
“你來看過幾次了?大多數應該都是三四層吧……”
“嗯,三四層的要占一半,五層到八層又占一小半,剩下的九層及以上,那就是一年就出那么幾個的事情。那些頂級世家的溯世問星塔,應該還能看得到十層以上的,但是,我們冷家的難說。”
“誰說的,冷戰不就是十層以上嗎?他點亮了十一層。”
“冷戰不一樣,那可是冷家的世子!每年都能有世子來‘溯世’嗎?”
“說得也是……”
看著第一個武者已經入塔,那個白胡子老爺爺捋了捋胡須,又報出了第二個名字。
隨后的連續幾個,就都比較普通了,基本都是三四層左右。沒有低于三層的,但也沒有超過四層的。
溯世問星塔上空,原本只有十四顆主星的星空,也慢慢隨著一顆顆新星的進入,而更加豐富起來……
但是,星空之中,并不是只有他們長源冷家的新星漸漸進入。
八十一個世家的武者,在這同一個時間,共同仰望著這同一片星空!
雖然長源冷家還只有七個武者進入了溯世問星塔,但星空之中新入的星子。已經有了幾百顆了……
等到所有世家的武者全部入塔,每一個世家溯世問星塔的上空,都會被數千顆星子填得十分充實!
那個時候,溯世問星塔上明亮的星空。一顆顆星子閃耀出的各異光彩,才真的是奇妙而驚艷的美景!
只可惜,這種美景,一年只有一次。
據說,不是世家學宮的武者,即使有某些機緣巧合。得到了來溯世問星塔的機會,一般在溯世的時候,連一層都點不亮。
因為有溯世問星塔的存在,各個世家學宮哪一年收了哪些關系戶,都一目了然。
到后來,根本不愿意下苦心去修星,只是隨便混日子的各種“二代”,漸漸地被世家學宮拒之門外了,免得帶他們去溯世問星塔丟人。
“有請三清學宮武者,風遠入塔。”白胡子老爺爺很快報到了第八個武者的名字了。
雖然報的是風遠的名字,但第一時間抬頭的,卻是唐小糖他們幾個。
唐正、江勿言,小糖和孟風華,都和風遠有著或深或淺的關系……
風遠所在的欽天宗要摘取唐家堡的勝利果實的時候,唐正付出了“巨大”的代價,換取了鬼爺爺那一劍!
人都沒去,只用了一把劍就讓欽天宗上下跪服,再不敢吭半聲。
經歷了那一場事故的欽天宗宗子風遠,估計受到的刺激不會小,更何況,就私人層面來說,唐正和阿稚兩個人,還和他有殺弟之仇。
而江勿言和風遠,幾乎是從被確定為宗子的那天,就開始了被拿在一起比較,欽天宗和摘星宗遙遙相望,他們兩個人之間的競爭,也一直是暗潮涌動。
“風遠……”四個人同時開口,重復了一遍風遠的名字。
今天的風遠穿著一身紫金繡線的秋袍,暗紋緞面看上去十分精致,他的風采,在六十多個武者中,也算是比較出挑的,好幾個女孩子的目光,都在他身上停留了好一會兒。
風遠走到了溯世問星塔前,同樣是一道光柱落下,但是,和前面完全不同的是,第一層,第二層,第三層,幾乎是在兩息之內迅速地漸次亮起……
不遠處的觀看人群,很多都倒吸一口涼氣:“這么……快?就連……連亮三層?”
而就在他們驚嘆風遠連亮三層的時候,溯世問星塔第四層也星光一騰,跟著亮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