傘先生在微笑。
“s級，a級……級別是什么？也不過就是系統做出的一個規則體系而已。重要么？”
他已經站了起來，緩緩走到了墻邊，打開衣柜，從里面的衣架上摘下一件長風衣，緩緩的穿上，一邊套，一邊用慢吞吞的語氣道：“陳小練先生，你的問題如果只是這么淺顯的話，那么我們的對話似乎就可以結束了。”
“等，等等！”
陳小練有些著急，也跟著站了起來：“我還有好多問題需要問你！”
傘先生想了一下：“好吧，最后還有一點時間。”
陳小練努力的思索了一下，深深吸了口氣：“你……到底是什么？玩家？還是覺醒者？
我的意思是，倫敦副本，你也是參與者么？可是為什么你卻可以安然的留在這里？按理說……副本的規則是，非參與者，是不能進入副本的。
可是為什么你也在倫敦副本里？你也參與了這個副本么？”
傘先生笑了。
“這個問題，似乎才稍微問到了點子上。”
他已經穿上了風衣，走到了桌前，緩緩將茶壺提著，走到了房間里的水槽旁，倒去里面的茶葉，然后用清水慢慢的清洗。
他的動作很慢，很仔細。
“陳小練先生，在我回答你的這個問題之前。你能告訴我，你存在于這個游戲之中……你個人的目標是什么呢？”
陳小練一愣。
我的……目標？
“我想活下去，并且保護我的同伴。嗯。不，不能說是保護，而是和同伴在一起，帶領我的同伴，一起活下去！”陳小練堅定的說道。
“不錯的目標。可是……然后呢？”
傘先生凝視著陳小練。
陳小練愣住了。
然后呢？
這個問題，陳小練忽然發現，自己無從回答。
“副本總會繼續下去的。這個游戲也會繼續下去的。你一次次的掙扎，一次次的努力。卻依然還在副本的規則約束之下。
它讓你什么時候進入副本，你就什么時候進入。
它讓你什么時候遇到困難，你就什么時候遇到。
你一次次的勝利，一次次的成功完成副本……
可然后呢？
盡頭在哪里？
如果這是一場長跑的話。那么……比賽的終點在哪里？
陳小練先生。到目前為止，你一共存活了多少個副本了？”
陳小練想了想。
第一個荒島地宮，然后是秦皇陵，東京副本，倫敦副本。
“四個。”陳小練深深吸了口氣。
“哦，差一個就可以成為資深者了啊。”傘先生微微一笑：“對于一個新人而言，你的成績算是不錯了。存活了四個副本，并且還擁有了自己的團隊。
可是我想問的是……你覺得你能撐多久？
四個副本以后呢？
十個？二十個？五十個？一百個？
還是一千個？
一萬個？”
陳小練說不出話來了。
“這是一條線，有起點。卻沒有冇終點。”傘先生嘆了口氣，將洗干凈的茶壺和茶杯拿到了桌上，取出一條干凈的抹布。仔細的一個個擦干凈，擺列整齊，同時繼續道：“你沒有停止的權力。也永遠沒有看到重點的可能。這個比賽……永遠沒有結束的時候。
你知道這是一種什么感覺么？”
說到這里，傘先生的眼神終于流露出了一絲淡淡的背上。
“看不到希望的感覺。道路的前方，是黑的，一點點光明都看不到。”
陳小練心中一沉。
可畢竟是年輕人。這種憂郁的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立刻搖頭道：“這和我問你的問題有什么關系？傘先生。”
“你問我是什么？可你自己又是什么？你存在的意義是什么？你追求的目標是什么？”傘先生淡淡笑道：“你與其說是在問我。卻不如說是在問你自己吧。”
陳小練一怔。
“你見過‘它’了吧。”
傘先生意味深長的看著陳小練的眼睛。
“它？”陳小練有些茫然。
“運行程序，嗯，或者說……按照你們這些年輕人的習冇慣，它應該被稱呼為gm。你見過它了吧？”
陳小練身子一震！！
這個傘先生知道gm的存在！！
“你……你怎么知道？！”
傘先生不說話，靜靜的看著陳小練：“它和你說過什么？”
陳小練猶豫了一下。
傘先生笑了。
他輕輕道：“理論上來說，系統無處不在，系統的規則無處不在。gm也無處不在。除了副本區域副本時間，它無法參與之外。在這個世界里，正常情況下，它是一個運行程序，它可以監控一切，你說的每句話，看到的每一個視野，思考的每一個念頭，它都能感知到。
不過……我現在告訴你的是，暫時，你在這里，在我的身邊，你說的話，做的事情，它不會知道。
甚至……系統也不會知道。
我的意思，你明白么？”
陳小練再次震撼了！
“你……你的意思是。你能屏蔽系統？！！”
“不，準確的說，不是屏蔽，而是隱藏，躲避。”傘先生嘆了口氣：“相對于系統而言，我們都太弱小了。弱小得就好像電腦里的一個病毒，系統會用殺毒軟件時刻的搜索我們，尋找我們。但是我們可以逃避。嗯。大概可以這么比喻吧。”
傘先生看著陳小練：“你先回答我的問題。”
陳小練猶豫了一下。
然后，他盯著傘先生的眼睛，心中忽然生出了一個奇怪的念頭來！
這個念頭告訴自己：現在。最好對面前的這個男人說實話！而且，似乎，這是一個讓自己窺探到一些不為所知秘密的機會！
極其難得的機會！
“好！我告訴你！”
陳小練毅然決然的下定了決心。
“……gm說，它會給我提供一些幫助，目的就是讓我在一些副本里，破壞玩家完成任務，類似于一個游戲。不讓人打通關。因為一旦所有的副本都被打通，那么系統就會自動刷新。
而身為gm的它。好不容易進化出了自我意識，也會因為系統刷新，而被抹去刷新成初始狀態。
這對于它來說，就等于是‘死亡’。所以，它選擇了我作為合作對象。
嗯，盡量的延緩最終的刷新的到來。”
陳小練艱難的說完這一切，然后眼睛緊緊的盯著傘先生，仔細的觀察著傘先生的表情變化。
他失望了。
傘先生的表情……沒有變化！
他只是靜靜的聽，不置可否，甚至連眼神都沒有半點變化。
一直到陳小練說完，傘先生才微微一笑：“說完了？”
“嗯，說完了。大體就是這樣。”陳小練點頭。
傘先生沉默了下來。
他忽然閉上了眼睛，仿佛在思索，或者是回憶著什么。
過了幾分鐘后。傘先生笑了。
他睜開眼睛。
“果然……還是這樣啊。”
陳小練心中一動。
他捕捉到了這句話的關鍵之處：
“還是”這樣！
意思是……仍然是這樣？
也就是說……這樣的事情……以前有過？！
傘先生忽然走到了窗戶旁，緊了緊自己的風衣領子：“時間不多了，所以我盡量回答一些你的問題吧。
首先，你問我到底是什么？
我當然不是玩家。
哦，我也當然不是覺醒者。”
聽到這里的時候，陳小冇練的臉色已經變得精彩之極了。
而接下來。傘先生的話，讓陳小練更是啞口無言！
傘先生指著陳小練的鼻子：“你應該已經猜到了吧。我。其實和你是一樣的。”
一，一樣的？！
一樣的……bug？
一樣的……
漏洞者！！
“還真是讓人懷念啊。”傘先生面帶微笑：“我記得當年，我也和你這么一般年輕的時候，最早的時候，也和你一樣這么單純，這么……幼稚。
幼稚得近乎可愛呢。”
陳小練不說話，他屏息靜氣，不敢錯過了傘先生的每一個字！
“那個時候，我也如同你現在這樣一般的年輕。
年輕人么，總是不會愿意思考太多，被卷入了這個游戲之后，最開始的時候，我的想法和你差不多。
嗯，掙扎，拼命，活下去！讓自己變得強大。
因為當時我覺得，只有自己強大了，才能能力自保，才能能力在這一個個副本游戲里，活得更久！
那個時候的我，還真是單純啊。
嗯，單純，或許也就意味著少一些煩惱吧。”
傘先生的語氣，仿佛在緬懷著什么一樣。
陳小練小心翼翼問道：“然后呢？”
“然后，我遇到了它。不，準確的說，是它找上了我。”傘先生瞇著眼睛，微笑看著陳小練。
“嗯，這是你的稱呼，只是在我年輕的那個時代，我以為它是神。”傘先生笑道：“是不是很幼稚？”
“它對我說，我是它選中的人，讓我和它合作。它會給予我一些幫助，當然是悄悄的幫助，為了不被開發組——也就是當時我以為的創世主發現。
大體的意思，和gm對你說的那番話差不多。
我們盡力而為，努力的完成副本，不讓玩家順利通關，這樣，gm才能活下去，保持自己不會因為副本全部打完，而被刷新掉——也就是對它而言的死亡。
開始的時候，我們倒也算順利。
畢竟有了gm幫忙嘛，就好像開了個外掛一樣。有了一個gm幫助我們作弊，我們的實力很快得到了加強。”
“等等！你說的是‘我們’？！”陳小練看著傘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