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四章自討苦吃
重新上路的時候，陳小練的船依然不緊不慢的混在船隊的中間。即不會太靠前，也不會殿后。只是周圍的其他船只，仿佛有意無意的都和他保持了些距離。
中午的時候。船隊停下休息，這一次是一片寬闊的河灘。
但是漢斯命令大家不得下船，就地在船上休息。
很快，漢斯派溫斯坦把陳小練叫了過去商議事情。
“我們比預期的要慢很多。”
在漢斯的船上，這個德國漢子神色有些憂慮。
陳小練聳聳肩膀，這簡直是太正常不過的事情。
一群難民逃難，大部分路程還得靠體力劃船，速度自然快不起來。
事實上，根據漢斯的計算，現在面臨的困境有兩個：第一是隊伍前進的速度要慢于。第二則是大家柴油的耗費則要高于預期。
“根據我們的計算，最多到今晚，我們的柴油就會耗盡。可是路程還剩下三分之一。”漢斯皺眉：“但是這三分之一的路程，水道的情況更復雜一些。甚至……可能比前面的路段更艱難。”
陳小練表示理解。
走水道和走陸地不同。
從地圖上，距離剛果邊境的直線距離，已經只有全路程的三分之一了。但是水道并不是筆直的一條線，而是彎彎曲曲，甚至若是仔細計算的話，剩下的這三分之一的距離，恐怕單純計算水道的長度，要長得多！
“也許有一個辦法。”漢斯看了陳小練一眼：“我們商量出一個提議來。”
陳小練平靜的看著德國人。
“我們分隊，集中一部分柴油，到一條船上，派人坐這條船，全速前進，以最快的速度抵達剛果邊境，然后聯系上接應的人……帶著柴油再回來接我們。”
陳小練沒說話，只是扭頭看了一眼船上的其他人。
這條船上，漢斯等志愿者都用期待的眼神看著自己。
此外，蘭德爾和兩個傭兵也在船上，這個家伙眼神很陰沉。
陳小練嘆了口氣：“你打算讓誰來擔任這個先遣隊？”
漢斯看著陳小練：“我想……請你幫忙。”
陳小練笑了。
他看著漢斯：“你這么信任我？”
蘭德爾在一旁冷冷道：“漢斯，你對一個外人的信任超過了界限了吧。我可不會把我的人的生死寄托在一個陌生小子的身上。”
“先遣隊由五人組成。”漢斯冷冷道：“蘭德爾，你可以派兩個人，說好了，我派兩個。所以，我選擇誰，和你沒關系。”
陳小練忽然插口道：“五個人？兩個傭兵，外加你指派兩個，那么第五個人是誰？”
“是施耐德。”溫斯坦在一旁吊著膀子哼了一聲。
陳小練點了一下頭。
看來那個聯合國官員還是比想象之中怕死，聽見有機會能先離開，就不得不讓他先走了。
“我沒興趣。”陳小練搖頭。
漢斯的臉色有些難看，他深深的看了陳小練一眼。
忽然，這個德國漢子深深吸了口氣：“我需要和他單獨談談。”
溫斯坦等人都很識趣的走開，而蘭德爾則冷冷的看著漢斯，直到漢斯的臉色不善，蘭德爾才故意笑了笑：“快點決定！我等著上路呢！”
傭兵頭子帶著自己的人離開了。
陳小練被漢斯拉到船邊，德國人看著陳小練的眼睛：“我需要你的幫助。”
“為什么是我？”陳小練玩味的笑了笑。
“因為我不敢信任蘭德爾。”漢斯吐了口氣：“施耐德要跟先遣隊離開，我不得不同意，蘭德爾這個家伙……也要走。那么……我很擔心的是，這幾個家伙一旦抵達了剛果，他們會自己先跑掉，甚至未必會回頭來救我們。
我們已經深深的得罪了他們，他們只要稍微故意拖延一下，對我們來說就是巨大的危險！我不敢冒這個風險。
我只能找一個能力最強，而且我能信任的人去。”
漢斯看著陳小練：“我覺得你最適合。如果他們搞鬼的話，也許……你可以幫忙解決一些事情。”
陳小練想了想：“我覺得你這個主意糟糕透頂。”
“什么？”
陳小練回頭，指著身后的船隊，冷笑道：“這些人都心中越來越絕望，越來越焦急！現在忽然要求大家把柴油集中起來，有一條船可以先離開這里，快速的逃跑到剛果去……
漢斯，你猜猜，隊伍里的人得知了這個消息，那些人會怎么想？
他們不會理解為這是什么先遣隊，是求援的小分隊。他們不會這么理解！他們只會認為，先上這條船離開的人，就能立刻獲得安全！而留下的人，則……
你明白了么？他們只會把先遣隊的上船的名額當成生的希望！
這個隊伍原本就人心散亂，隊伍的士氣低迷！
我敢打賭，一旦你宣布這個決定，那么這個隊伍立刻就會崩潰掉！
漢斯，你自己很清楚，這些家伙有多自私。”
漢斯的臉色鐵青。
“如果有人鬧起來，或者不愿意交出柴油，漢斯，你能狠下心來用強硬手段嗎？”陳小練冷笑看著德國人。
漢斯深深吸了口氣：“沒辦法……我也只有狠下心了。如果我能做到呢？你會答應我的這個請求么？”
“還不夠。”陳小練搖頭：“就算你能狠下心來鎮壓隊伍里的不服的人，可是……隊伍已經散了。以人心的自私，有些人恐怕根本就不會感激你們把他們帶出卡布卡的恩情，反而會因為讓他們交出柴油給先遣隊而因此記恨你。
相信我，這一路看到的每件事情都讓我對這些家伙不會抱有任何期望了。
留下來的隊伍，等于……你身邊帶著一群憎恨你的難民。
我去先遣隊，可留下的人怎么辦？林樂顏怎么辦？我可不會放心把她留在這樣的隊伍里。”
陳小練說著，看著漢斯，淡淡道：“漢斯，你很明白，如果不是為了林樂顏，我已經離開你們這個隊伍了。我去先遣隊，把林樂顏留下，很抱歉，我不會接受。除非你可以同意，我帶著林樂顏一起先離開。”
漢斯搖頭：“不行，我會派另外一個負責人，負責聯系剛果官方求援。林樂顏去了沒有作用。”
“可那些傭兵呢？”陳小練皺眉：“蘭德爾憑什么要派人去占兩個名額？”
“我選了一條最小的船，最節省柴油，船上只能坐五個人。”漢斯搖頭：“蘭德爾一定要派人加入，他有一個我無法反駁的理由。他可以派人去聯絡他們傭兵組織在剛果的同事，然后求援，萬一剛果官方哪里有什么耽誤的話，我們還可以指望傭兵來救援。”
陳小練點頭：“那就很抱歉了，我不能去。我要留在這里和林樂顏在一起，我和這個隊伍在一起，最大的興趣就是保護她，初次之外，……漢斯，這個隊伍里，那些難民的性命，我一點都不關心。”
漢斯：“我請求你……”
陳小練搖頭：“抱歉，請求也沒用，漢斯，你記住，從我們認識到現在，都是你們欠我的，我救了你們，幫過你們。你總不可能一直讓你們欠我的吧？我可以不指望你們償還什么，但是如果你請求我做什么的話，我有權拒絕。”
說完，陳小練不再和漢斯說話，直接告辭回了自己的船。
他對漢斯有些失望。
在陳小練看來，這兩天下來，他越來越對這個隊伍的那些難民中的一些人厭惡透頂！
在他看來，漢斯的做法，把這些家伙帶出卡布卡城，就已經足夠了。
做的已經足夠多了！
可出了卡布卡城，還要繼續帶著這些人一路逃亡，這簡直就是自討苦吃。
一群自私自利的家伙，帶著這樣的人逃跑，還要把自己當做上帝來，操心如何保全大家……
陳小練反正是沒這種興趣做這么高尚的事情。
陳小練回到自己的船上，他沒有把漢斯的要求告訴林樂顏。
不過在休息了幾分鐘后，陳小練忽然聽見了前面的幾條船聚集在了一起，然后，有些船上就發出了鼓噪的聲音！
仿佛有爭吵聲。
陳小練冷笑著。
他站在船邊，能聽見不遠處的一條船上，幾個難民正在和上船的志愿者憤怒的咆哮。
咆哮的內容大概是，這些難民拒絕交出自己船上的柴油。
有的難民更是攻擊這些志愿者，說“他們就是想搶了我們的柴油，然后自己逃掉！”
陳小練沒有參與這些事情，他只是冷笑著，靜靜的聽著那些爭吵。
混亂之中，忽然就傳來了槍聲。
漢斯終于還是果斷了一次。
他出面，直接鳴槍示警，逼退了鼓噪圍攻他們的難民。
槍聲嚇退了一些人，不過陳小練注意到，這些難民們之中有不少人，盯著漢斯等志愿者的眼神里，果然就流露出了仇恨和怨毒的目光來。
漢斯開槍鎮壓，然后派人一條船一條船的搜集柴油，終于湊夠了先遣隊需要的分量。
隊伍卻出奇的安靜了下來，死一般的沉寂。
陳小練看著這群難民，總覺得他們盯著志愿者的眼睛，就如同……
一只只狼。
陳小練嘆了口氣。
人啊，果然都是自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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