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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三章存在？
陳小練再次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床上。
柔軟的床，熟悉的氣味，還有熟悉的房間。
他愣神了一秒鐘后反應過來。
這是自己的……家。
默默的從床上坐了起來，陳小練看了看窗外——窗外一片漆黑。
空調打得很足，但是臥室里的空氣有些干燥，陳小練感覺到自己的嘴唇都已經干裂脫皮，他站起來，就看見床頭柜上擺了一只水杯，里面有水。
陳小練拿過來一飲而盡，然后起身走到了窗前。
小區里對面的樓房上，燈火點點。
這個時候，陳小練聽見身后房門響，他轉過身看了一眼，就看見一張熟悉的俏麗嬌媚的臉蛋，從門縫里探了進來。
“啊，你醒了？”
余佳佳走進了房間里，看著陳小練。
陳小練沉默著，審視著余佳佳，眼神深邃而平靜。這樣的目光讓余佳佳忽然有些手足無措。
“我，我聽見房間里有聲音，知道你醒了，才進來看看你怎么樣了。他們送你回來的時候，說你生病了身體不好，需要休息……”
陳小練平靜的看著余佳佳，然后才開口：“你怎么還在這里？”
“……”余佳佳愣了一下后，仿佛用力咬了一下嘴唇：“我……”
“隨便了。”陳小練擺擺手，語氣很冷淡：“他們呢？”
“其他人都離開了，羅迪在外面，睡在沙發上。”余佳佳想了想，低聲道：“不知道你們這次出去干什么了，怎么回來的時候每個人都好像不太好的樣子，羅迪身上還有傷……你們，你們不會是出去和人打群架了吧？”
陳小練對這個并不好笑的笑話，卻笑了一下，但是很快眼神就恢復了冷漠。
“你……餓了嗎？你睡了好久了，肯定餓了吧？”余佳佳臉上仿佛紅了一下：“我準備了吃的。你……”
“好，謝謝。”陳小練卻淡淡的點頭：“那就吃點吧，我的確餓了。”
陳小練走出臥室的時候，就看見客廳的沙發里，羅迪正橫躺著在那兒昏睡，他睡得很沉。
陳小練走到了羅迪身邊，居高臨下看著羅迪，看了幾秒鐘后，拿起旁邊的毯子小心的蓋在了羅迪的身上。
隨著余佳佳走進了餐廳里，余佳佳輕手輕腳的將餐廳的門關上，和客廳隔開。
陳小練看著空空的餐桌，似乎有些茫然。
“啊，你等一下！”余佳佳轉身跑進廚房里，似乎有些小激動和興奮，甚至胳膊還在廚房的門上磕了一下，女孩皺眉忍著疼，很快就從廚房里捧了一口大鍋出來。
熱氣騰騰，香氣撲鼻。
陳小練看了鍋里的東西，忍不住挑了挑眉毛：“你居然會做這個？”
余佳佳搓了搓手，有些羞赧的樣子：“……不是我做的啦，我買回來的。”
桌上的鍋里，不是什么主食，而赫然是一大鍋……
麻辣小龍蝦。
“那個，我聽說這家很好吃的，所以就買了一些回來，我一直放在鍋上熱著的。”余佳佳瞇著眼睛笑道：“我以前聽羅迪說過，每年夏天，你們都很喜歡出去吃這個東西的。”
陳小練吐了口氣，拉開椅子坐了下來：“嗯，那就吃這個吧，也好久沒吃過了。”
親手抓起一支小龍蝦，剝開，送進嘴巴里。
辛辣咸鮮的滋味。陳小練深深吸了口氣。
他仿佛很仔細很小心的咀嚼著。
余佳佳在一旁小心翼翼的看著陳小練。
“還……不錯。”陳小練點了點頭，看了看余佳佳：“謝謝你，你有心了……嗯，你也坐下吃些吧。”
“啊，我……”余佳佳正拉開椅子要坐下，可看著陳小練的臉，忽然呆住了，指著陳小練：“你……你怎么流眼淚了？這東西有那么好吃嘛？好吃到流淚？！”
陳小練一愣，抬手在眼角輕輕抹了一下，指尖果然有濕濕的淚水。
他皺眉，看著指尖。
“你……你沒事吧？”余佳佳有些忐忑的問道。
陳小練茫然的搖搖頭：“我……不知道。”
“你真的哭了？”
“……”陳小練心中一片茫然，空蕩蕩的：“我也不知道為什么……忽然就流出這個東西了。”
“你……”余佳佳有些猶豫，語氣很忐忑：“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了？小臉？”
“……”陳小練深深的看了余佳佳一眼，他又拿起一支小龍蝦，輕輕的剝開，全程沒有說話，當吃下了這一支后，才低聲道：“一個對我非常重要的人，去世了。”
“……”余佳佳愣住了。
她是一個年輕的女孩子，很年輕，年輕到還無法面對死亡這種事情。
面對這樣的話，這樣的事，余佳佳忽然不知道該怎么開口了。
“你……一定很傷心吧？”
陳小練愣了一下，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手，低聲道：“我……我不只知道。所以才覺得很奇怪，我應該是非常悲傷才對的，但是不知道為什么，我就是……悲傷不起來，心里空空的，好像……什么都沒有，嗯，就是什么都沒有。我覺得我應該嚎啕他哭一場才對，可不知道為什么，就是沒有這樣的沖動，我覺得自己……太平靜了，這種平靜，甚至我自己都覺得瞧不起自己，有種罪惡感。”
他抬起頭來，臉上帶著苦澀的笑容：“我是不是一個狼心狗肺的人呢？她對我那么重要，她死了，我卻一點悲傷都沒有。”
余佳佳呆住了，她只好這么呆呆的看著陳小練，看著他，靜靜的看著陳小練，平靜的，沉默的，剝開一只只小龍蝦，吃下去。
陳小練吃得很慢，但是剝得卻很快，不多時候，這一鍋就已經見了底。
“你……吃光了？啊……”余佳佳立刻驚呼道：“我……我是不是買得太少了？我買了足足三斤啊！”
陳小練看了一眼余佳佳：“這個東西，往常我和羅迪去吃，一個人就能吃掉十斤八斤的。”
“那……你還餓么？我去給你弄點別的東西吃吧？”余佳佳慌忙站了起來。
陳小練卻搖頭，轉身走進了廚房里，將手洗干凈，擦凈后走了出來。
“坐下吧。”陳小練嘆了口氣：“有件事情，我一直想問你來著，可一直都忘記了，正好趁著這會兒有時間，問清楚比較好。”
“呃？”余佳佳愣了一下，忽然臉上閃現出一片緋紅來，扭捏道：“你……想問我什么？”
陳小練沉吟了一下，手指在桌面輕輕敲了敲：“喬逸峰，到底和你是什么關系？”
余佳佳一愣：“喬……喬逸峰？”
這一刻，她奇怪的看著陳小練，臉上的表情極其古怪，極其……
“他？他當然是我父親啊。這有什么好問的？”余佳佳有些關心的看著陳小練：“小臉，你到底怎么了？”
說著，仿佛看見了陳小練嘴角還有一塊油跡沒有擦拭干凈，余佳佳仿佛是下意識的，也仿佛是非常自然的，就順手拿起了桌上的紙巾，抽出一張來，就這么自然而然的伸手過去幫陳小練擦了一下嘴角。
這個動作，讓陳小練愣住了！
這個動作，余佳佳做得太自然了，仿佛這種親昵，親密的舉動，在兩人之間是非常自然的一樣。
而且，做出這種親密舉動的時候，余佳佳的臉上，眉宇之間，那種帶著淡淡的羞澀的情意，顯露無疑的樣子，讓陳小練心中越發的狐疑起來！
他扭頭往后閃開，豁然站了起來，往后退了一步瞪著余佳佳：“你……你干什么？”
“？”余佳佳愣住了，茫然的看著陳小練：“你……你嘴上有一點沒擦干凈……”
“我是問你，你干什么？”陳小練反手擦了擦自己的嘴角：“你……你……”他猶豫了一下：“你難道不覺得你剛才的動作，有點不妥當么？”
余佳佳忽然呆住了，她用不可思議的目光看著陳小練，她的臉上忽然就變得很奇怪，低聲道：“小臉？你……你到底怎么啦？”
“我？”
“對啊，你到底怎么啦？我哪里做錯了嗎？”余佳佳忽然眼睛紅了起來：“你忽然就跑出去這么長時間，回來的時候就生病了，你的朋友還受傷了，你也什么都不和我說……什么都不和我解釋……現在，我，我剛才只是稍微碰了你一下，你……你到底怎么了？”
陳小練越來越覺得莫名其妙了！
余佳佳這滿臉幽怨的樣子……這對話的畫風不對啊！！
“我只是覺得，以我們之間的關系，我貌似不用對你解釋那些事情吧，還有剛才的舉動，我覺得我們之間……也有些不妥。”
陳小練斟酌著字句說出了這一句后……
余佳佳忽然暴走了！
“不合適？不用解釋？陳小練！！你到底說什么混賬話！！”余佳佳忽然就流出了淚水來：“你……你怎么可以這么對我！怎么可以對我說這種話！！你就是這么對你的女朋友的嘛？！！”
最后那幾個字入耳，陳小練忽然感覺到荒誕之極！
女朋友？！
女？朋？友？
余佳佳？？女朋友？！！
眼看余佳佳的淚水流淌出來，陳小練深深吸了口氣，腦子里仿佛閃過了一絲奇怪的念頭，拼命壓抑住自己的情緒，沉聲道：“你……你先別哭，等一下！我問你……你，你，你是……”
他深呼吸了一下：“你說，你是我的女朋友？！”
仿佛是被陳小練這種鄭重的樣子嚇住了，余佳佳哭道：“我當然是你的女朋友！陳小練……你，你到底想怎么樣？你……你到底怎么了啊？？？”
我怎么了？
應該說你怎么了才對吧！
你余佳佳什么時候變成我女朋友了？！
就在這個時候，客廳里傳來了聲音，然后就看見羅迪拉開了餐廳的大門，走了進來，看見余佳佳正在和陳小練對峙，余佳佳滿臉淚水。
羅迪皺眉。
陳小練吐了口氣，心中砰砰亂跳：“羅迪！正好！你來得正好！你告訴我，我的女朋友是誰？”
羅迪被這個忽如其來的問題問得愣住了，他皺眉看著陳小練，眼神很陰沉：“小臉，你怎么了？你發瘋了么？”
他走過去，用力按住陳小練的肩膀，低聲道：“那當然是喬喬了！喬喬已經不在了……你，你是不是傷心過度了？”
陳小練忽然有一種松了口氣的感覺。
終于！謝天謝地。
不然他真的要以為是自己發瘋了。
他看著余佳佳，語氣就有些不客氣了。
自己和余佳佳的關系本來就沒有那么親密，現在這個女孩在自己面前發瘋，而且……還是在喬喬剛剛死掉的時候，居然就堂而皇之的自稱是自己的女朋友了？
陳小練心中生出了一絲怒氣來：“余佳佳，你聽清楚了么？我什么時候和你是那種關系了？我的女朋友是喬喬。”
“喬喬？喬喬是誰？！是誰！！”余佳佳忽然尖叫了起來，她撲向了陳小練，仿佛要去拽他，卻被陳小練閃身脫開，羅迪也皺眉，攔在了余佳佳的身前，皺眉道：“喂，余佳佳，你鬧什么啊？發什么瘋？！”
羅迪的語氣非常不客氣：“送他回來的時候我就覺得有點不對頭，你怎么對她那么關心啊？看你的態度就有點不對！余佳佳，難道你一直喜歡陳小練？可是他是有女朋友的人，你明白嗎！他的女朋友，還是我的好朋友！所以你能不能不要這么無理取鬧了。”
余佳佳身子一晃，忽然就虛脫的坐在了椅子上，吃驚的看著羅迪：“你……你說什么啊！說什么啊！！我才是陳小練的女朋友！我們不是一直都在一起嗎！！”
羅迪吃驚的扭頭看向陳小練，陳小練也是一臉茫然。
團隊頻道里，羅迪飛快的問了陳小練一句：“怎么回事？”
“我怎么知道？”
“她不會是得了妄想癥了吧？”
“我覺得很奇怪……”
余佳佳趴在桌子上痛哭起來，哭了一分鐘的時間，羅迪和陳小練都有些手足無措。
而隨后，余佳佳猛然抬起頭來，惱火的瞪著陳小練和羅迪：“好吧！我不管你們在玩什么惡作劇！適可而止吧！不然的話我真的生氣了！陳小練！還有你，羅迪！！”
陳小練和羅迪交換了一下眼神，陳小練皺眉道：“惡作劇？”
“你還玩！！”余佳佳怒了，站起來瞪著陳小練：“你還玩！！”
“等一下！”羅迪忽然按住了陳小練，他的表情有些古怪，看向余佳佳：“你說你是陳小練的女朋友……你有什么證據嗎？”
“證據？你瘋了嗎？我是他女朋友，還要什么證據啊！”余佳佳怒道：“羅迪！惡作劇夠了沒有！！我真的很討厭這個惡作劇，別玩了！”
說著，余佳佳忽然就轉身從放在一旁的一個女式皮包里，拿出了她的錢包，飛快的打開來，扔到了兩人面前的桌上：“要證據是吧！看吧！！”
陳小練和羅迪看了一眼，兩人忽然就呆住了。
錢包里，有一張照片。
照片里是兩個年輕的男女，親密的偎依在一起——那種一看就是情侶間的偎依的動作。
照片里，陳小練笑得很溫柔，而余佳佳則是笑容嬌媚，小鳥依人般的偎依在陳小練的肩膀能上，那種眼睛里的情意，簡直瞎子都能看得出來！
這張照片出來，羅迪當場就怒了：“陳小練！你……你居然真的和她有一腿？！你這是什么時候背著喬喬干的！！你混蛋！”
陳小練的表情，卻是死一般的蒼白！！
他忽然瘋狂的轉身跑了出去，跑回了自己的臥室里，翻出了自己的錢包！
他記得，他的錢包里，也有一張照片！！
但是當他翻開錢包的一瞬間，陳小練忽然天旋地轉！！
照片就在眼前。
錢包里的照片，赫然和余佳佳手里的那張一模一樣！
照片里，陳小練和余佳佳偎依在一起，甜蜜和諧。
但是陳小練卻忽然感覺到自己有些喘不上氣了。
不對……不對……不對！！
這張照片是沒錯的！
照片的背景，照片里的人的動作，都沒錯！！
但是……人卻不對了！
陳小練清楚的記得，這張照片，是自己……和喬喬拍的！！
是喬喬！
照片里的女人應該是喬喬！而不是余佳佳！！
陳小練瘋狂的沖出了房間來回到客廳，抓住了羅迪，將自己的錢包照片遞給羅迪看。
羅迪一臉怒氣，正要甩開，卻被陳小練強行按住：“羅迪！你再仔細看看！仔細看看！！看仔細了！看照片里的背景！！”
羅迪看了一眼后，愣住了。
照片里的背景……赫然是……
秦皇陵的那次副本結束后，大家所在的那個酒店！！
背景絕對沒錯！
但是那個時候，絕對不可能有余佳佳的存在！！
“這……這是怎么回事？”
“你的手機給我！快！”
“啊？”
“手機給我！！快！！！”陳小練陡然咆哮起來。
羅迪立刻摸出了自己的手機來遞給了陳小練，陳小練快速的打開手機，然后連接了云端相冊。
羅迪的云端相冊里存了很多照片，有許多是從前在學校里和朋友們同學們一起拍的，其中，當然少不了好朋友喬喬的合影。
而陳小練飛速的翻看這些照片，兩分鐘后，他無力的將手機塞回給了羅迪，然后又拿出自己的手機來翻看……
沒有……
沒有！
沒有！！
沒有！！！！
所有和“喬喬”有關系的照片，全部都還在……但是照片里，不再有喬喬！！！
凡是陳小練和喬喬的合影，照片里的女主角，都變成了余佳佳！
至于羅迪，凡是那些應該有喬喬存在的從前的照片里，喬喬都消失不見了！！
“這張是我們前年去爬山春游的照片……全社團的人都在，喬喬……不見了。”
“還有這張，是我去年過生日的時候，喬喬來送我禮物的時候拍的……她她不在照片里了……為什么？”羅迪拿著自己的手機翻看著，額頭滿是冷汗。
陳小練已經狠狠的將手機拍在了桌上。
他的表情陰沉得可怕！
余佳佳茫然的看著這兩個家伙的奇怪表現，就在這個時候，陳小練過去，盯著余佳佳的眼睛：“你說你是喬逸峰的女兒？”
“……是啊。”余佳佳忽然有些惶恐起來，她感覺到了陳小練那種幾乎要爆發前的平靜。
“那么我問你，喬逸峰一共有幾個女兒？”
“……兩個啊。”余佳佳的聲音有些顫抖。
陳小練眼睛一亮：“兩個？”
“對啊！一個是我，另外一個，是秀秀啊，你都認識的啊，秀秀還那么喜歡你的……陳小練，你到底怎么了啊？你……不要嚇我啊。”
陳小練噗通一下坐在了地上，心沉到了谷底！
喬喬……消失了。
不是簡單的“死亡”。
而是徹底的“消失”了！
她曾經存在于這個世界上的所有的痕跡都消失了！
就如同，她從來不曾存在于這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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