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歡喜一直悄悄的待在一條小巷子里。
從這條巷子看過去,是他向安妮求婚的那天晚上吃過飯的那家小飯店,而在小飯店的對過,是另一家看起來還算不錯的飯店。
“大哥,我們到底在等什么啊?”陪雷歡喜一起來的韋斯特有些忍不住了。
一大早大哥就帶著自己來到了這里,足足呆了三個小時了,也不知道大哥在等什么。
“在等我的恩人。”
“恩人?”韋斯特一怔:“誰啊?”
“聞德貴。貴叔。”
“貴叔?”
那天晚上雷歡喜看到了,而且發誓自己不會看錯。
那天晚上吃飯的時候雷歡喜偶然朝店外看了一眼就看到了那個他一生一世都不會忘記的背影……
貴叔從對面那家飯店出來,腿竟然瘸了,一瘸一拐,手里吃力的拎著一個泔水桶,放到了飯店邊上,然后又轉過身子吃力的走進了飯店。
老了,貴叔老了好多。
其實仔細的想一想,從大學畢業到現在也沒有幾年啊,貴叔怎么老成這個樣子了?而且貴叔已經回來了,并且一直都在云東,只是自己從來沒有見過他而已。
接著一個女的和貴叔走了出來,指著泔水桶放的地方在那大聲斥罵貴叔放的離飯店大門太近了,而且罵得非常難聽。
貴叔什么也沒有說,只是默默的拎起了泔水桶。
從現在這個樣子看,貴叔混的很不如意。
還有他的腿是怎么瘸的?
雷歡喜想要出去叫貴叔,但想了一下卻又忍住了。
每個人都是有自尊的,如果現在貴叔還是飯店的老板,他會很樂意看到雷歡喜的。
可他現在只是一個被老板娘隨意訓斥的老人,很落魄,一條腿還瘸了。
這個樣子他是否還愿意見到雷歡喜呢?
所以那天晚上雷歡喜什么話也都沒有說,也一直沒有出去和貴叔見面……
“出來了。”
雷歡喜低低的說了一聲。
他看到貴叔從飯店的后門走了出來,手里就和那天晚上一樣吃力的端著一個大腳盆,腳盆里面放慢了土豆。
然后他搬過一張小板凳,默默的坐了下來,默默的在那里削著土豆。
“這就是貴叔?”韋斯特將信將疑。
他看到雷歡喜點了點頭。
韋斯特不說話了,他現在知道為什么大哥從一大早到現在都那么沉默了。
貴叔削土豆的速度并不快,畢竟人已經上了年紀了,手腳不太靈便了。
一會,那天晚上罵過貴叔的女人又走了出來,只看了貴叔一眼就立刻開罵了。
罵的非常難聽,什么“老不死的、養你還不如養條狗、怎么不滑一跤滑死算了”等陰酸刻薄的話。
貴叔一句都不敢回。
那女人罵夠了罵累了,這才扭身走回了飯店。
貴叔一個人在那悄悄的抹著眼淚。
韋斯特勃然大怒,正想出去,卻被雷歡喜一把給拉住了。
那天都沒有相見,今天這個樣子貴叔肯定更加不愿意讓人給看到了。
韋斯特也是個聰明人,很快就明白了大哥的意思。
一會,又一個和貴叔差不多歲數的女人急匆匆走了出來,在那安慰而來貴叔好久,還把一瓶飲料硬塞給了貴叔。
接著好像有事,朝著雷歡喜他們藏身的那條小巷子邊上走來。
“她田嬸,謝謝你。”
雷歡喜聽的非常清楚,貴叔叫這個女人“田嬸”。
朝韋斯特使了一個眼色,兩個人很快跟在了田嬸的身后。
看看離那家飯店差不多了,雷歡喜在后面叫了一聲:“田嬸”。
田嬸停了下來,看看是兩個陌生的小伙子,有些疑惑:“你們是?”
“以前在你們店里吃過飯,您忘記啦?”雷歡喜笑著說道。
飯店里每天那么多的客人,誰知道你是誰啊?
可既然是客人那總是要笑臉相迎的:“哎喲,那可不是我的飯店,我就是一打工的。”
“哎,田嬸,聞德貴怎么啦?”雷歡喜繼續追問道。
“聞德貴?老貴?你們認識老貴?”
“是啊,是啊,認得。”雷歡喜立刻點了點頭:“田嬸,不瞞您說,我以前是云東大學的大學生,貴叔幫過我,我剛才看到貴叔好像過得不是很好。”
一聽這樣,田嬸的戒備這才放了下來:“原來是這樣啊,哎,老貴多好的一個人啊,他開飯店的時候我就在他店里打工的,他那時候幫了多少人?我記得那時候還有個小伙子總是偷偷摸摸跑進我們庫房里偷吃的,可老貴一次都沒有出現過想抓他,每次都還特意多放一些好吃的在庫房里。他說小伙子胃口大,不吃飽怎么行?”
那個人就是我,那個小伙子現在就站在你的面前。
雷歡喜鼻子一陣發酸。
“多好的人啊,多好的人啊。”田嬸一遍又一遍地說道:“可現在你們看看,哎,老天爺沒開眼啊。”
“田嬸,麻煩您告訴我發生了什么事情好嗎?”
“成,反正我今天也辭職了,不做了,省得天天受那個氣。”
田嬸一咬牙毫無保留的全部說了出來。
老貴在城里開飯店,沒兒沒女的,就一對外甥和外甥媳婦,老貴也把他們看成自己是的親兒子和親兒媳婦。
后來他外甥在家里欠了一大筆的債,成天被人堵在屋子里。老貴知道后,擔心外甥出事,急匆匆的把城里生意原本還算不錯的飯店都盤了趕回到了自己的老家。
那天回到老家的夜里在下著暴雨,老貴心里又急,一不小心把腿給摔折了。去醫院要花一大筆錢,老貴牽掛著外甥和外甥媳婦,竟然硬挺著沒有去醫院,結果耽誤了治療,一條腿瘸了。
他幫外甥還清了債。然后外甥告訴他鄉下是混不下去了,想去云東發展。
老貴一尋思著也成,就把自己的全部積蓄拿了出來,帶著外甥和外甥媳婦重新回到了云東,幫他們開了一家飯店。
從選地址到進材料全是老貴忙的,錢也全部是他出的,等飯店辦好了,老貴身上也沒錢了。
而且飯店營業執照上寫的還是他外甥的名字。
知道了。現在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即便不用田嬸說下去雷歡喜和韋斯特也知道以后發生什么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