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鳳冰畢竟是白鳳冰,不管是對夏侯孟德的認識,還是對令狐敏之的評價,她都要比令狐野高得多。
“夏侯孟德能躋身軍團將軍,絕不是泛泛之輩。若無必勝的把握,他不會排出這樣的決戰陣勢。蒙自力等人雖然強大,可是他們的消耗不小,縱使能擊透陷陣營,恐怕也只剩下半條命。”
“五位大圓滿,就算只剩下半條命,也足以擊殺夏侯孟德了吧。”令狐野提醒道:“將軍,陷陣營可是夏侯孟德最精銳的步戰營。”
“你說的沒錯,不過我相信夏侯孟德不會沒有對策。”白鳳冰調整了一下姿勢,托著孩子的腳,讓他站了起來。“快看快看,這可是帝國千年歷史上從來沒有過的大戰,你真是好福氣呢,雖然人生短暫,卻能看到這么壯觀的場面。”
令狐野轉過了頭,暗自嘆了一口氣。他雖然不知道白鳳冰把無忌的兒子搶來有什么用,但是他相信以白鳳冰的性格,絕不會是搶來玩的。
鳳舞將軍可不是一個做母親的人。
孩子卻沒有令狐野這樣的心情,他咯咯的笑了起來。習慣了在空中飛行之后,他早已將對高度的恐懼拋諸腦后。他看著白鳳冰,揮動雙臂,像是要飛翔,又像在要擁抱白鳳冰,一對又黑又亮的眼睛在陽光下閃著黑寶石般純凈的光。
白鳳冰也笑了,上下晃動著孩子,逗得孩子笑個不停。
“你真是一個活寶啊。”白鳳冰笑道,眼中全是得意。
不僅是白鳳冰一個人對夏侯孟德保持警惕,嬴敢當同樣不敢對夏侯孟德掉以輕心。
城墻上一片歡騰。親眼看到蒙自力大展神威,在天下聞名的陷陣營中狂飚突進,展示了無可匹敵的戰斗力,城墻上觀戰的人群如釋重負。就算蒙自力殺不了夏侯孟德,擊敗虎步軍團也不是什么難事。如此一來。,夏侯孟德必退,咸陽可守,他們的家族也將轉危為安。
沒有人愿意犧牲,所有人都想好好的活下去。
隨著蒙自力的向前突進,眼看著就要殺透陷陣營,城墻上的氣氛越來越輕松,好像戰局已定,一場天大的危機即將過去。仿佛為了證明他們的觀點,城西的鳳舞軍團也適時的傳來了捷報,他們擊退黃金軍團的前鋒,守住了陣線。
東面的龍驤軍團還在苦戰,不過也不錯,到目前為止,鷹揚軍團的戰線還未能向前推進,龍驤軍團守住了陣地,掩護了皇城右側的安全。
至于交戰區,那里大部分是平民,傷亡根本不在這些貴人的關心之列。
城墻上出現了說笑之聲,李澤等人的神情也輕松起來。
嬴敢當卻不這么想。
到目前為止。夏侯孟德并沒有出現任何驚訝。更讓嬴敢當不安的是令狐敏之。蒙家的七殺陣來自于令狐敏之,令狐敏之對七殺陣的威力最清楚不過,在這種情況下,他依然選擇投靠夏侯孟德,足以說明他有克制七殺陣的辦法。
而他對這個辦法卻一無所知。
兩軍對壘,最怕這種意外情況。嬴敢當惴惴不安,他越來越為放棄令狐敏之感到后悔。有時候,他覺得自己放棄的幾乎就是帝國最后的希望。特別是在無忌一直對咸陽的形勢報以沉默的情況下。
蒙自力快要殺透陷陣營了,眼看著就要沖到夏侯孟德的面前,成功在望。城墻上的氣氛越來越熱烈,可是嬴敢當的心卻提到了嗓子眼。
透過巨象的身影,夏侯孟德隱約看到了巨熊的模樣,他抬起手,準備去解頜下的大氅系帶。蒙自力快要到了,該他親自上陣,與蒙自力一決高下的時候了。
令狐敏之上前一步,輕輕地按在了夏侯孟德的手臂上。
夏侯孟德轉過頭,狐疑的看著令狐敏之。他看到令狐敏之的眼睛向上翻了翻,然后又翻了一下。
“什么?”
“空中有人。”令狐敏之輕聲道:“將七殺陣留給那個人。”
夏侯孟德心里一緊。他明白了令狐敏之的意思,戰場上空有人在觀戰,而且此人境界不低,只有七殺陣才能對付。無疑,這人至少是道境。
是無忌,還是林子月,又或者是白鳳冰?不論哪一個,都不可小視。七殺陣是能夠擊殺道境的殺器,也有易于各個擊破的弊端。一旦被那個道境發現七殺陣的存在,他很可能就沒有機會了。
夏侯孟德迅速做出了調整。他揮動令旗,指揮著大軍緩緩后撤,同時下令虎豹騎交相沖突,在陷陣營的身后又組織起一道防線。
雖然前鋒有數十萬大軍,布成近百個方陣,可是在夏侯孟德的指揮下,大軍緩緩后撤,并無一絲慌亂,很快就騰出一片不大不小的戰場。虎豹騎變換陣型,萬余虎豹在戰場上匯聚,再次擋住了蒙自力等人的去路。
蒙自力停住了腳步,暗自嘆了一口氣,不知道是該慶幸還是該惋惜。
臨戰變陣,兵家大忌,夏侯孟德后撤,銳氣又折,他這次沖鋒算是取得了一定的戰果,實現了挫敵士氣的目標。可是沒能臨陣斬殺夏侯孟德,這場戰事必然要拖延下去。西線的鳳舞軍團不會有什么麻煩,可是東線的龍驤軍團卻會蒙受重大損失。
大家都是明白了,如此排兵布陣的優劣,嬴敢當清楚,蒙氏兄弟也一清二楚。時間拖得越長,對蒙家越不利。不管是龍驤軍團還是黃金軍團,都是蒙家的根基。
蒙自力運足功力,發出怒吼,提醒嬴敢當發起攻擊,減輕他的壓力。
他不能讓嬴敢當坐山觀虎斗,漁翁得利。
遠處的城墻上,響起了戰鼓聲,嬴敢當接到了蒙自力的呼喚,開始派遣精銳出城。蒙自力很詫異,嬴敢當反應的速度超出了他的預料,竟像是有點迫不及待爭功的意思。
蒙自力笑了一聲,將一把歸元丹塞進嘴里,再次下令發起攻擊。
在他的身后,兩萬從各軍團中抽調出來的精銳由東西兩個城門沖了出來,殺向陷陣營的身后。
陷陣營的巨象戰士們臨危不懼,他們由兩側向中央靠攏,再次成陣,向城門逼了過去。與此同時,兩翼的虎豹騎也開始調整陣形,隨時準備沖鋒,突襲敵軍的兩翼。
數萬大軍,在嬴敢當等人的注視下。在矗立千年的皇城前,展開了一場血腥的廝殺。
因為白鳳冰的出現,一場原本雙方都想速戰速決的戰斗變成了一場持久戰。蒙自力不斷向前突進,夏侯孟德卻步步后退,一次次的調集大軍堵截蒙自力,形成了一個誘敵深入的消耗戰。
在殺透了陷陣營之后,蒙自力再也沒有遇到同樣強悍的對手,他的壓力大減,一次又一次的擊潰夏侯孟德的戰陣。卻沒有太大的體力消耗。只是夏侯孟德退得很及時,而虎步軍團的將士又過于頑強,不惜一切代價,拼命阻擊。一次次的拖住了他的腳步,錯失抓住夏侯孟德中軍的機會。
在他的身后,嬴敢當指揮近十萬精銳,與虎步軍團最著名的精銳——陷陣營和虎豹騎展開了不死不休的戰斗。這個戰場的范圍雖然不是最大,慘烈程度卻超出了其他任何一個戰場。
圍繞著皇城,雙方幾十萬大軍攪殺在一起。在他們的身后,還有兩百多萬的大軍虎視耽眈,隨時準備投入戰斗。
皇城上下,都是戰士。方圓百里,皆是戰場。
無忌三人在冰壁上艱難跋涉了兩天,終于在近千尺的懸崖底下又找到了一座神殿。
當看到那座和照海神殿一樣封在冰雪之中的神殿時,無忌竟然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以他的境界,居然還要費這么大的精力才能找到這座神殿,其他人可想而知。他不知道這些神殿里的祭司和神仆是如何活下來的,在這里建神殿又有什么意思。
根本沒有臣民,建神殿干什么?
一走進神殿,嬴亦然就坐了下來,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她的境界最差,兩天粒米未進,僅靠吸收元氣生存,讓她不堪重負,疲憊之極。
“別急著坐,找到寂寞塔再坐不遲。”無忌說著,將手掌貼在嬴亦然的后背上,輸入一道元氣。
“好。”嬴亦然推開無忌的手。“我還支持得住。”
三人熟門熟路,繞過始祖神的神像,來到后院,看到了似曾相識的一幕。
一個身披毛毯的人坐在寂寞塔中,已經被凍成了冰尸。
無忌小心的將冰尸取出來,讓嬴亦然坐進去,利用寂寞塔聚集元氣,補充體力。他和林子月將冰尸挪到殿中,一片片的剝去冰塊,從冰尸的懷里掏出了一塊銀牌。
銀牌的正面刻著復溜二字,背面刻著一節天書。無忌將天書翻譯出來,卻還是無法解釋這段天書的意思。他將意念注入冰尸的體內,分析了冰尸的dna,還是一無所獲。
這段天書竟然找不到出處。
無忌大感驚訝。他自認對天書了熟于心,沒想到卻在這冰天雪地的神殿中接二連三的發現無法解讀的天書。他雖然不知道這些天書究竟屬于哪個物種,但是他相信,這肯定是自己沒有見過的天書。
無忌握著兩塊銀牌,在神殿中來回踱步,百思不得其解。
林子月坐不住,出去轉了一圈,獵了兩只雪兔回來,剝了兔皮,在冰上擦盡了雪,做了兩只手套,卻拿生肉沒辦法。她拱了拱無忌,看了一眼坐在寂寞塔中的嬴亦然。
“哥,讓她烤個肉吧,餓了。”
“是餓了還是饞了?”無忌瞥了她一眼,沒好氣的說道:“都是箭圣了,也不能有點風度,一天到晚就想這些小心思,有意思么?”
“箭圣怎么了?”林子月無所謂的聳聳肩。“道法自然,要的就是本性流露。我天生就是這種沒責任感的人,再裝也裝不起來,不如隨著性子來咯。”
無忌一時竟無言以對。他將銀牌塞在懷里,接過兔子,手掌微晃,一團火焰從他掌心吐出。
林子月驚奇不已。“咦,你怎么會噴火?”
“我還會用冰呢,要不要給你做點甜點?”
“好啊好啊。”
“好你個頭。”無忌哭笑不得。林子月還真是無憂無慮啊,在這種時候,她居然一點也不擔心。不知怎么的,和林子月斗了幾句嘴,連他都覺得輕松了一些。他烤好了兔肉,撕下一只兔子腿遞給林子月。“大陸都要衰落了,你就不擔心?”
“擔心什么?”林子月一邊啃著兔肉,一邊滿不在乎的說道:“你不是常說嘛,死亡不過是另一次重生。也許大陸也和人一樣,死,就是為了生。”
“你是這么想的?”無忌詫異的看著林子月。他忽然覺得,自己在無意中可能使錯了力。
“當然,就和大秦一樣,嬴敢當拼命想救大秦,結果快把大秦救死了。你這么拼命的想救大陸,也許正是阻止大陸的重生。與其如此,不如就像對待大秦一樣,讓他自生自滅。”
“可是如果我們不救大秦,大秦只會死,不會重生。”嬴亦然從寂寞塔里爬了出來,拿起另一只剝了皮的雪兔,嫻熟的烤起肉來。她的境界不如無忌,但是比無忌熟悉,一轉眼的功夫就將雪兔烤得金黃。
林子月毫不客氣的撕下了一只兔腿,塞在嘴里大嚼起來,吃得滿嘴流油。
無忌卻沒有吭聲。他仔細品味著林子月的話,覺得有些東西藏在里面,卻又不太清楚。他將手揣在懷中,摸著那兩塊銀牌,摸著銀牌上精致的線條,一個久已模糊的念頭再次浮現上來。
這些銀牌是在哪兒加工的,以大秦的工藝能力,似乎刻不出這樣的線條。
“亦然,你知道這是殿的銀牌是哪兒來的嗎?”
嬴亦然看了無忌一眼:“神殿傳下來的。”
“那大秦新設立的州郡所用的銀牌,又是哪兒來的?”
“近一百年,大秦沒有新設一個州郡,沒有新建一座神殿,所以,也沒有增加一塊銀牌。至于一百年前的銀牌是哪兒來的,我也沒看到相關的記載。”她頓了頓,又補充道:“我說的‘我’是指大國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