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邪不兩立。
正道守護秩序,從秩序中獲得利益。魔道破壞秩序,從破壞中獲得利益。這種利益沖突,決定了雙方無法融洽相處。
當然,就具體情況而言,卻不能一概而論。
千山山脈有大小宗門數十家,其中到是魔道宗門居多。千山山脈畢竟偏居西南,也不是名山大川。對于遼闊的中原大地來說,這里基本可以稱得上是蠻夷之地。
一眾魔道宗門中,幽冥教無疑勢力最強,可以說是眾多魔道宗門領頭大哥。只是魔道修者一向混亂,對自家宗門尚且沒有多少忠心。更不會聽從幽冥教的命令。
不過,對于幽冥教還是有著很大敬畏。接到請柬的魔道宗門,一個不拉的來到玄天峰。
正道宗門也都來了。十多個正道宗門以天靈劍派為首,聚集在一起。但他們只是待在玄天峰法陣外圍,并沒有急著進入幽冥教。
幽冥教立教幾千年,玄天峰上法陣重重,就算元神強者來了,也不敢說能輕破玄天峰。
眾多正道宗門高手,自然不敢輕易進入玄天峰。要是幽冥教突然翻臉動手,那就太危險了。
所謂君子不立危墻之下。
觀禮是要觀,卻沒必要逞強冒險。
一群正道高手的中心自然是安知,這個高正陽的老熟人,其實一直天靈劍派負責對外的各種雜務。
這也是安知資質有限,沒有機會更上一層,才會負責這些。像無憂劍馮不異,平時都在閉關修煉。哪有時間處理這些瑣事。
安知遙望著下方玄天峰,上面霧氣重重,也看不出什么。他到是很想進去看個究竟,但作為這一次帶頭人,他第一次先要把人集合齊了,再看情況做決定。
好在這一次宗門拿出了一艘金光飛艦。這艘飛艦長數十丈,高七丈有余,上面裝了十門破魔金光炮。
一炮能轟到數十里外,威力巨大。就算元嬰真君正面挨上一發也絕不好受。飛艦又有重重保護法陣,極其堅固可靠。
有著飛艦保護,進退都可以從容應對。
安知卻不甘心就待在飛艦上,他想深入幽冥教看個究竟。一個小小的高正陽,怎么能當上幽冥教教主?
這一定是幽冥教的陰謀,想要破壞他們天靈劍派一統千山的陰謀!
原本千山各個宗門都已經同意了,共同參與千山坊。高正陽又突然冒出來,也打斷了這件事的進程。
天靈劍派作為主導者,卻連一個高正陽都搞不定。這不免讓別人懷疑天靈劍派的能力。而且,幽冥教這么做,應該是表明了一種反對態度。
魔道的眾多宗門,雖然并不歸幽冥教統屬,卻不得不重視幽冥教的態度。
眼見大功告成,卻突然出了意外。安知對高正陽是恨之入骨。只可惜,高正陽躲在幽冥教總壇,他再如何憤怒也沒什么好辦法。
宗門那面,也讓他慎重行事。安知越想越氣,臉色陰沉如水。
其他人也都識趣,沒人上去搭話找不自在。
突然,一道黑氣從玄天峰上滾滾升起,直上云天。翻滾的黑氣很快化作一個身高百余丈的巨人,正擋在金光飛艦前方。
巨人漂浮在天上,周身黑氣滾蕩,看容貌身姿,呈現出一副女修的樣子。只是形態太過巨大,看起來頗為懾人。
安知仔細看了兩眼,認出這巨人的樣子正是玄陰真君。他冷笑一聲:“玄陰真君駕臨,有何指教?”
玄陰真君一笑,“諸位道友既然來參加慶典,卻在這里止步不前,不知是什么意思?”
玄陰真君法術催發的巨人形體巨大,說話的時候聲若雷鳴,震的天上云氣紛紛爆碎。聲勢極其驚人。
金光飛艦上的一些正道修者,臉上不由露出懼色。他們大都的筑基修者,直面元嬰真君,實在有些抗不住那巨大壓力。
安知到是不怕,卻也沒辦法壓制玄陰真君。他只能求助的看了眼身旁的青云真君。
青云真君是云天閣的人,他們這一宗人數很少,卻各個修為精深。更有青云真君這樣的元嬰強者。若說實力,僅在天靈劍派之下。
這一次組成千山聯盟,也得到了云天閣大力支持。當然,天靈劍派私底下也許諾分給云天閣一成的利潤。
正因為如此,云天閣才如此重視幽冥教的動靜。青云真君更是跟著安知一起過來,要看個究竟。
青云真君知道該他出頭了,拂塵一擺,揚聲說:“玄友,許久未見,修為愈發精深,可喜可賀。”
這里是幽冥教的地盤,青云真君也不是來打架的。上來先客套兩句,拉拉關系。不過,他聲音中正平和,雖無懾人的威勢,卻有著安撫人心的力量。
不動聲色間,已經化解了玄陰真君的威勢。
玄陰真君目光轉向青云真君,“青云道友也來了,歡迎歡迎。諸位放心,教主只是邀請大家觀禮,絕無惡意。只要諸位遵守規矩,絕不會有任何危險。”
青云真君忍不住問了一句:“你們教主不是玄幽,怎么換成了高正陽?”
“高教主是幽冥神尊轉生,本就是幽冥之主。我等自然要拜服腳下,聽從教誨……”
說起高正陽,玄陰真君態度端正嚴肅,說話的時候還拱了拱手,以示尊重。
最后又提醒說:“教主名諱可不是你們能直呼的。諸位,還請注意。第一次不知道就算了。下次若在如此無禮,休怪我翻臉無情。”
青云真君覺得有些好笑,什么幽冥神尊轉世,這樣的話也就偏偏無知愚昧的人。這就像說皇帝無聊了,跑出去當乞丐。絕無可能的事情。
可看玄陰真君的認真樣子,又不是說笑。青云真君也不想和對方沖突,當下點頭應是:“多謝道友告知,我等會注意的。”
安知氣的臉都青了,這才大半年的功夫,高正陽從一個正道叛徒,就混成了幽冥神尊轉世。不管這說法有多荒謬,只要幽冥教承認就行了。
其他正道修者,也都露出驚訝之色。眾人原本都以為幽冥教拿出高正陽來,是特意和天靈劍派作對。至于這個教主之位,自然也不過是拿出來騙人的。
但看玄陰真君的認真態度,高正陽好像還真有一些地位,并不是單純的傀儡。
這也更激發了眾人的好奇心。究竟是高正陽有門道,還是幽冥教在耍花樣?現在誰都說不清了。
玄陰真君又對眾人說:“諸位要參加慶典,就請從玄天峰正門進入。這艘飛艦可不能進去。如果不想參加慶典,就請立即離開。”
正道眾多修者都看向了安知和青云真君,現在只有看著兩位拿主意了。
安知雖然是名義上的領頭者,卻要尊重青云真君的意見。他對青云真君說:“真君意下如何?”
青云真君沉吟了下說:“此事詭異,還是進去看個究竟的好。”
幽冥教總壇的確危險,但這里一大群正道修者,代表了各大正道宗門。幽冥教只要沒瘋,就不可能對他們動手。
安知猶豫了下,也點頭同意了:“真君說的是,不知他們搞什么鬼,我們還是進去看看。不然,他們還以為我們怕了。”
眾多正道修者連聲附和,“對,我們進去看看……”
“誰還怕他們不成?”
“幽冥教就是龍潭虎穴,還能攔得住我們……”
眾人你一句我一句,說的很是熱鬧。
安知心里也知道,這群人也就是嘴上熱鬧。真要動手,一個比一個跑的快。不過,一群人聚在一起,好歹也有點氣勢。
他對青云真君伸手說:“真君,那我們就出發吧……”
青云真君也沒客氣,點點頭,一擺拂塵,一團巨大青氣憑空而生,聚集起來化作一團濃厚青云。
“諸位請吧。”青云真君率先落在青色云氣上,招呼眾人一起上來。
等眾人登上飛云,青云真君催發云氣,向下飛落。這團云氣飛行速度極快,外層又有法術防護,可以擋住外面罡風。飛起來極其平穩舒適。
幽冥教總壇大門大敞四開,兩旁站著清秀少年少女,負責迎賓。
看到青云真君等人落下來,幽冥教的徐總管急忙跑出來迎接。他負責總壇內一切雜務瑣事,地位不高,職權卻很重。
徐總管也是金丹修者,身材微胖,笑起來很是和氣,沒有幽冥教弟子那種陰沉。他也認識安知、青云真君等人,挨個客氣的見禮后,親自引著眾人進了總壇。
慶典在幽冥教正殿舉行。這座正殿極為氣派,穹頂高數十丈,靠北面南的地方有一座九階高臺,上面擺著一張黑色寶座。
寶座后面是一個面目模糊的巨大黑色神像,正是幽冥神尊的法相。寶座兩旁擺著八尊丈許高黑玉人像,分別是幽冥神尊坐下八位靈尊。
一千余幽冥教弟子,身穿黑色法袍,頭戴黑色蓮花法冠。他們整齊排列成九個方陣,一個個神色嚴肅,安靜無聲。
正道眾多修士本來還在說笑,進入大殿后,卻被莊嚴氣氛感染,再不敢說笑。
安知看了一眼徐總管,用神識對他說:“你們教主怎么沒在?”
徐總管意味深長的看了眼安知,用神識回復說:“教主很快就會出來了,安道友不用著急。”
頓了下又提醒說:“我知道安道友和教主有些私仇,不過,那都是過去的事情。我們教主恢宏大量,也不會和你計較。也請安道友放心。不過,安道友若要放肆,那就不好說了。”
安知冷哼了一聲,對徐總管的警告并不在意。但他也不是來吵架的,沒必要和徐總管爭執。
徐總管引著一群人來到大殿右側一角,對安知和青云真君說:“諸位請在此觀禮,觀禮期間不要高聲呼喝,更不要亂動。”
說完,徐總管就扔下一群人,自顧離開。
正道宗門修者雖有數十人,但和幽冥教一千多弟子相比就太少了。一群人本來還打著看戲的心思,但被幽冥教莊嚴凝重氣氛一壓,也沒人能笑的出來了。
安知也不敢說話,只能用神識對青云真君說:“高正陽我見過,雖然天資不錯,但也不過是筑基,這大半年沒見,他還能飛上天不成。幽冥教用他大做文章,真是瘋了!”
青云真君點點頭,修者修煉要循序漸進。高正陽再如何天資絕世,也只是有潛力。幽冥教捧著高正陽當教主,到底打的什么主意,真是讓人捉摸不透。
這時候,大殿響起了悠揚樂聲。
高正陽身著白衣,頭戴束發玉冠,從一側走出來。玄陰真君,玄冥真君,玄幽真君,還有衛蘭君,四個人簇擁在高正陽身后,恭送他上了九階高臺。
一眾黑色法衣中,白衣勝雪的高正陽異常顯眼。但他氣度超然從容,風姿優雅高華,宛若神仙中人。
包括青云真君在內,也不得不承認,高正陽只說賣相真有絕世之姿,勝過在場所有人。
其他正道修者也都沒見過高正陽,此刻也都瞪大了眼睛,難掩心中驚訝。本以為高正陽是邪魔之流,誰知道這架勢,卻勝似仙人,比所有正道宗門修者更像正道。
安知也瞪大了眼睛,滿是驚愕。他到不是驚訝高正陽的不凡賣相,而是看出來了高正陽精氣內蘊,神意深藏不露。
隱隱間,竟然呈現出了金丹的氣象。
他有些懷疑自己眼睛,瞪眼上上下下看著,怎么看怎么像是金丹。他正要和青云真君商量,卻見幽冥教眾人全部屈膝跪地,一起向寶座上的高正陽叩首。
“參見教主。恭祝教主千秋萬載,一統天下!”
幽冥教上下所有人一起跪拜高呼,其中還包括了三位元嬰真君。這聲勢驚天動地,直沖云霄。
觀禮的眾多正道修者,被那聲浪一沖,都是神魂欲裂,個個臉色大變,身不由己向后退去。修為弱的,更是當場一屁股坐在地上。
強如青云真君,也是駭然變色,難以自己。
至于安知,更因為首當其沖,踉蹌著連退十多步,差一點就摔坐在地上。勉強站住后,臉色蒼白如紙,汗如雨下,識海內一顆金丹都要炸開了般。
一時間,安知神喪氣沮,竟不敢再看寶座上的高正陽。
請: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