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正陽,十七歲,男,鐵林部生人,父高翔,母林雨。十歲時其父高翔失蹤,大病后癡呆。一年前突然恢復神智,從此武功大進,屢破強敵……”
君明業把薄薄的一張紙反復看了兩遍,才扔在巨大紫檀書案上,淡然道:“就這些?”
君明業鷹眼鉤鼻,法令紋很深,只看相貌就給人一種無情冷酷的感覺。
他頭上白發挽成一個發髻,用紫金冠束起來,梳理的整齊端正,沒有一根亂發。
黑色虎紋繡金長袍,配著一根白色玉帶。
整個人的衣著打扮,在沉穩中又帶著幾分奢華。
利索的箭袖,又讓他顯得異常干練。
作為君山城軍、政最高首腦,君明業給人最深的印象就是他的嚴謹和冷酷。
所有他身邊的人,都對他有著深入骨髓的畏懼。
君明業雖然神色淡然,旁邊的書記官卻知道這位已經不滿了,急忙躬身道:“大帥,就只有這些了。”
書記官又忙解釋道:“高正陽出身平平無奇,反復調查,也沒發現任何不妥。直到一年前,他突然恢復神智,整個人就完全變了。”
君明業道:“蘇老也在這里,你把調查結果一并說了。”
書記官在從衣襟里取出一封信,對蘇老鞠躬,露出詢問之色。
蘇文軒不但是鐵壁軍法師團團長,更是君山城法師會會長。
在地位上雖然稍遜君明業,實際上卻是有著監軍的責權,就是君明業也不敢得罪。
書記官雖然君明業親信,也不敢怠慢。
蘇文軒鶴發童顏,手持拂塵,黑色法衣熨帖的平平整整,沒有皺褶。目光轉動中,精芒閃耀,顯得特別有精神。
蘇文軒很矜持的微微點頭,示意書記官可以開始了。
“二十天前,狼族十七部族組成萬人大軍,攻擊鐵林部。當夜,高正陽一人一槍,沖入狼族戰陣,斬殺狼族首領數十人,戰士五百余人。擊潰狼族大軍。”
書記官念到這里停了一下,看了眼君明業和蘇文軒的神色,見兩人都是面無表情,忙又繼續念起來。
“當夜,游擊王鶴,隨軍法師君輝觀戰后,撤離。和斥候小隊會和。而后,全隊人失蹤。這些天派了十支斥候小隊進山,也沒發現他們蹤跡。初步懷疑,為高正陽所殺。”
這些文字只是干巴巴的記載,并沒有任何實際證據。推斷也寫的很簡單。
書記官念完,也覺得有些說不過去。而兩位主官都不說話。
異樣的沉默,讓書記官更緊張了,圓臉上汗都冒出來了。
沉默了一會,君明業問道:“蘇老,你怎么看?”
蘇文軒搖了搖拂塵,嘆了口氣道:“君輝的魂燈既滅,人肯定是死了。是誰殺的就難說了。”
書記官忙道:“東荒群山內誰也不敢動我們鐵壁軍的人。而且,能殺死所有人又不露風聲的,只有高正陽了。”
二十精銳斥候,一個五階法師,一個五階武者。這股力量是相當可怕的。
東荒群山有很多部族,但有能力圍殺這股力量的并不多。
而且,真要動手的話,必然損失慘重。這是瞞不住人的。
從鐵壁軍收集的情報來看,東荒群山各部都沒有問題。
綜合各個方面看,只有高正陽才有動手的理由。也只有他,才能輕易殺死王鶴他們。
“你下去吧。”
君明業一句話,讓書記官心情一松,急忙鞠躬施禮,退出書房。
等書記官走后,君明業才道:“這個高正陽,真的很可疑。現在要說他沒得到神兵,我都不信了。”
蘇文軒點頭道:“一年之內武功暴漲千百倍,就算不是傳說中的神兵,也必然有其他秘密。”
頓了下,蘇文軒眼中露出幾分殺氣,“連我的弟子也敢殺,更是該死。”
君明業臉上也泛起一絲無奈,“因為這個,金月也和我鬧了好幾次。所以,不管如何,這個仇也是一定要報的。”
君輝不止是蘇文軒的弟子,也是君明業的妻弟。
正因為有著這種關系,君輝才深得君明業信任。這次調查神兵傳說,就把君輝派了出去。
君明業也沒想到,君輝就這么被殺了。這幾天被他老婆鬧的也是家宅不安,很不痛快。
蘇文軒正色道:“高正陽是一定要殺的。只是這人真的很不一般,我們還要商量個妥當辦法才行。”
這段時間,修羅王的名字甚至在君山城都流傳開了。
進入東荒群山的人族商隊,幾乎都會從君山城路過。
商隊來往之際,自然會傳遞各種消息。高正陽孤身一人橫掃萬軍的事,實在太有傳奇性了。
而且,商隊的人大都是親眼目睹此戰。到了君山城,免不了到處吹噓。畢竟,能親身經歷這樣的大事,也是一種光榮。
君山城雖然不小,但在整個山國來說,也只是一個是邊陲小城。這里的人,也大都沒什么見識。
修羅王的故事一經流傳,立即引起了轟動。
對于底層民眾來說,高正陽的故事太過荒謬。哪怕再多的人說他親眼見過,大多數人也是半信半疑。
但對君明業、蘇文軒這樣的頂層來說,他們有著更多的情報渠道。互相驗證下,很容易還原出最真實的情況。
高正陽的強大,是毫無疑問的。甚至,還沒有完全展露出來。
蘇文軒隨軍多年,知道萬人大軍的力量有多可怕。他很難想象,高正陽到底是憑著什么能力,能一個人橫掃萬軍,所向無敵。
更詭異的是,各種情報都明確的指出,高正陽的元氣修為很低。絕不是天階強者。
至少,高正陽不是用天階力量打敗的狼族大軍。而是單純依靠的身體力量。
君明業道:“不錯,高正陽此人妖異的很。我們不能大意。”
話是這么說,君明業卻不會怕了高正陽。
鐵壁軍有二十萬軍人,千名法師,四階以上武者一百多人。算上君山城能調動的武者,那數目更是可觀。
君山城幾百年來修建的法陣,足以抵御多位天階強者。
這樣龐大的力量,可不是狼族能比的。何況,他們還背靠著整個山國。
高正陽一個野人,也想和他們斗,豈不是天大的笑話。
沒動手之前,高正陽就已經輸了。
唯一的區別是,他們需要花多大的代價才能獲得勝利。
君明業也好,蘇文軒也好,都不想把事情鬧大。
真要是弄的天下皆知,好處就落不到他們手里了。
“我已經讓人去請君飛雪了。”君明業解釋道:“她去了鐵林部,親身目睹了那一戰。”
蘇文軒臉上露出喜色,君飛雪號稱君山城第一劍客,這名頭雖然有點虛,但她的確君山城有數的高手。
“那就好,想必她能給我們一個滿意的解釋。”
君明業道:“君飛雪也是我們君家人,不會向著外人的。”
蘇文軒笑而不語,君明業在商會有一成的干股,這事他早就知道。但說什么一家人,卻有點太扯淡了。
君家在這里開枝散葉幾百年,全城到有一半的人姓君。又有幾個人會在意這個姓氏。
兩人正說著,門外侍衛就領著君飛雪到了。
“飛雪見過大帥、見過大法師。”君飛雪恭敬拱手致意。
她雖是六階劍客,地位上卻無法和兩位相比。
君明業抬手示意道:“飛雪來了,坐。”
蘇文軒也微笑點頭致意。對方畢竟是六階劍客,不能太過怠慢。
“飛雪,這次找你來,是想問一下高正陽的事。那一夜你親眼目睹大戰,給我們說說詳細的情況。”
君明業沒有客套,開門見山的直接問道。
君飛雪落座后,微微一笑道:“那一夜的我是剛好在場,親眼看到高正陽大展神威……”
來之前,君飛雪就猜到了君明業的意思,早已經做好準備。
君飛雪雖然覺得高正陽前途無量,也愿意交好他。但她也不會去得罪君明業,更不會說謊去騙對方。
“最后吼死的幾個狼族首領,氣勢中已經隱隱有著武魄的影子。”
君飛雪講到最后總結道:“高正陽力量端的強橫絕倫,豪勇蓋世。這人若能從軍,絕對是無雙戰將!”
聽君飛雪說完,蘇文軒問道:“以你來看,高正陽到底是有多高修為?”
“元氣波動來說,也就是接近四階,絕到不了五階。但他身體太強橫了,我從見過此類只靠身體的武者,很難估計他的力量。簡單比較一下,單打獨斗的話,我很可能不是他的對手。”
君飛雪很公允的評價道。
普通的六階武者,當然無法橫掃萬軍。可單打獨斗卻未必會輸給高正陽。
畢竟,高端武力對決和低端的戰斗又不一樣,無法簡單的類比。
“你都沒把握贏,這家伙的確不可小覷。”
君明業說著話鋒一轉,似乎很隨意的問道:“聽說,你答應送他一副三階盔甲。”
“是。”君飛雪痛快承認了,這種當眾說的話,也不可能保密。而且,也沒什么不能說的。
不過,君飛雪還是解釋道:“短期內,高正陽稱霸東荒群山。我也是為商會考慮,才刻意交好他。”
君明業點頭道:“對,我們要先和他處好關系。我這里正好有一套三階飛虎金甲,你拿去送給高正陽。”
“這如何使得。”君飛雪急忙推辭。
三階金甲價值不菲,但對他們來說也不算什么。君飛雪不知道君明業什么意思,反而不敢太堅決的拒絕。
“沒事,就用你們商會的名義送給他。”
君明業淡然道:“這事你回去和飛鵬說一下就行了。”
見君明業態度堅決,君飛雪只能應下。她不想多留,趁機起身告辭。
等君飛雪離開,蘇文軒才笑贊道:“這一招很妙。”
飛虎金甲的朝廷賜的戰甲,十分的漂亮威風。不過,里面有一些特殊法術,卻是只有手握虎符才能激發。
高正陽要穿上這套戰甲,關鍵時刻,只要激發虎符,就能要了他小命。
君明業也是一笑。他早就打聽清楚,這才定下這個計策。對此,他也頗為自得。
將帥者,運籌帷幄,制勝于千里之外。
統領大軍,靠的是智慧。敵人再勇猛,又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