龜山步的光禿禿的青色腦袋,在空中不知翻滾了多少圈,一直撞在墻壁上才反彈到地上,有滾出很遠才停下。
他的臉正好對著高正陽,充滿血色的綠豆般小眼睛,死死盯著高正陽,眼神里有著無比強烈的怨恨惡毒。
“天王的血脈受到相柳大神的護佑,你必將受到無盡的詛咒,哪怕死亡也不能終止……”
龜山步的武魂雖被高正陽刀意斬斷了,殘余的一絲神念,卻足夠讓他發出最后的詛咒。
高正陽毫不在意,“不就是一只九頭蛇么,說的玄玄乎乎的,你讓它來咬我啊……”
龜山步哪有力氣和高正陽斗嘴,發出詛咒后,刀意肆虐,把他的腦袋和身體同時崩碎。
高正陽隨手一斬看似簡單,可刀意純正無比,正是龜泉村正的拔刀術。這一刀至少有他五分功力。
沒有元氣、法器護持的身體,在拔刀術下當然不可能保存下來。
高正陽看著滿地的血腥,露出由衷的微笑,對身旁的柳青歌說道:“鮮血在身體里流動時,代表著生機,在身體外揮灑,代表著死亡。試著想想,一拳打過去,敵人血肉崩碎迸濺,何等痛快。若是沒有了鮮血,人和木石又有什么區別。我喜歡鮮血……”
柳青歌神色漠然,明眸看著地上的血跡,不知是在想什么,還是在發呆。
連番大戰,她雖然沒怎么動手,其實也不好過。白衣上不知迸濺了多少烏黑血跡。
好在她周身元氣運轉不休,身體一塵不染,連白發也雪白如銀,不見一絲穢跡。
高正陽看著柳青歌的玉容,眼神就不由向下滑去。心里暗自嘆氣,要不是旱龜族搗亂,他現在就能正抱著美人。
殺了這么多人,高正陽殺氣已經被激發出來,反倒沒了色心。
他提起天刑刀,輕輕撫摩著刀鞘。黑色刀鞘質地細膩,一片片細小的鱗狀紋理,不像木質,反而更像是某種皮革。
龜山步活著的時候,都沒有威脅。死后神魂消散,發出的詛咒更不可能有威力。
但龜山步說完,高正陽就感覺到了天刑刀上有一絲細微氣息,和他的神魂聯系起來。
這個血脈詛咒,貌似也有些力量,并非是單純的虛言恐嚇。
關鍵還在天刑刀上。高正陽覺得,關于天刑刀的傳說,龜山步并沒有說假話。
天刑刀內藏著強大的力量,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力量無法真正發揮出來。
高正陽對天刑刀頗為有興趣,不止是刀內藏著的力量。更因為這又是一柄真正的神器。由遠古神祇傳下來的神器。
相柳在這個紀元沒什么名氣,可也許是別的紀元強大神祇。
高正陽現在雖然已經接近力量巔峰,再向上就是圣階、神祇。
如果能探明神祇力量的秘密,對他的幫助太大了。
天刑刀,隱隱透出的強大力量中,還有種兇殘、嗜血的氣息。
血神旗喜歡吞噬血肉、靈氣、神魂,但本身并沒不會有那種明確的意志。它更像是巨大黑洞,自然的去吞噬一切。
相比之下,天刑刀卻像是一只兇獸,也許不如血神旗強大,卻有著自己的意志。
很顯然,天刑刀的氣息會影響刀主,潛移默化中改變人的性格。哪怕是個性情開朗善良的人,拿著天刑刀也會受到影響。長時間駕馭,肯定會被天刑刀改變性格。
龜山步兇殘而狡猾,也應該是受了天刑刀一些影響。
高正陽殺龜山步時,就感覺到了發自內心的歡愉。
但這種歡愉并不是滿足,而是透出了更加強烈的嗜血欲.望。就像是因為吃了開胃小菜,一下子胃口大開。
詭異的是,天刑刀本身的氣息很飄渺,并不會呈現出強烈意志,讓人無從察覺。
天刑刀本身更像個引子,只是激發刀主性格中另一面,而不是去控制刀主。
也就是高正陽心神堅凝,神魂強大圓滿,才能察覺到天刑刀的異常。
旱龜族的東西,和他們的人一樣,都很不正常。
也許,龜山步痛快的把天刑刀現出來,本來不懷好意。
高正陽想到這里心中殺意陡然大盛,很想舉刀破了玄龜大陣,滅了旱龜族。
他又立即壓下這種殺意,他不在意旱龜族死活,也不介意隨手滅了對方全族。
但是,他不能輕易的被天刑刀影響。
沉吟了一下,高正陽走到王座上,安然坐下。他對柳青歌道:“忙了這么久,你也累了,休息一下。”
柳青歌沒出聲,走到一處干凈角落,靜靜的站在那,閉上眼睛運轉元氣修煉起來。
兩人一站一坐,都不出聲。很快外面天色就暗下去。屋子里鑲嵌的寶珠,放出明亮柔和光芒,把大殿照耀的通明,也讓氣氛變得溫和平靜。
就是漂亮平整的草席上,幾大片血污黑紅刺目,血腥氣繚繞不散。破壞了大殿的氣氛。
對此,高正陽不在意,柳青歌貌似更不在意。
天王的王宮里,精銳護衛過萬,天階刀客數十名。但這群人都被高正陽打破膽。明知高正陽沒走,也沒人敢動手。
眾人就像真正的烏龜一樣,把腦袋縮入龜殼里,再不管外面有什么變化。
直到天明的時候,終于有人踏入了大殿。
一個身穿著華麗裙裝的女子,低著頭走入大殿,在門口的時候就屈膝跪拜,“福靈子拜見閣下,請允許我為您收拾房間。”
高正陽坐在王座上,手握天刑刀沉思了一夜。被那女子溫柔聲音所驚醒,抬頭看了一眼。
女子的裙裝以青色為主,上面刺繡著各色艷麗花朵,風格華美又繁復。她跪在那里,頭深深伏在地上,露出后頸和背部一小塊雪白肌膚。姿態顯得異常柔順服帖。似乎能服從任何命令。
高正陽到有些意外,旱龜族的男女都是一身青綠,像這么白皙柔美的女子他還沒見過。
“抬起頭……”
福靈子慢慢起身抬頭,眼眸低垂,精致的面容上都是柔弱溫順。她的發型也很有特色,長發在腦后挽成一個丸子,又有一些發絲自然飄落。這又讓她多了幾分清新。
高正陽看著福靈子,覺得她頗有上一世那些女子清新風。心情不由大好。
問道:“你不是旱龜族么?”
“啟稟閣下,靈子的母親是人族。”福靈子乖巧的應答道。
她心里也特別清楚,她的生死,包括全家、全族的生死,都在上面那個男人一念之間。
這個鬼神般強大的男人,比天王更可怕強大十倍、百倍。侍奉他的時候,當然要更加用心十倍、百倍才行。
高正陽笑了笑,“把這里收拾干凈,準備兩份早餐。”
福靈子雖然垂著眼眸,還是感覺到了高正陽的笑意,這讓她心里松了口氣。忍不住抬起眼眸小心翼翼的看了眼高正陽。
王座上的那個男子,顯得很年輕,身上充滿了強大、活躍的力量。笑的時候顯得很開朗親和,就是眼眸中那深幽明澈,讓人由衷的感到敬畏。
福靈子不敢多看,忙叩首應是。跪著退行幾步后,從鞠躬后退出房間。
福靈子一直走出數百丈,來到了王宮中的一間密室中,才長長的出了口氣。
剛才和高正陽簡單的對答幾句,她感受到了無比巨大的壓力。直到這個時候,才終于緩過來一口氣。
調整了呼吸,福靈子才捏著法訣,把前方的一面巨大靈光鏡運轉起來。
鏡子上靈光一閃,露出山部大將的身影。他跪坐在一間陰暗房間里,神色陰冷,臉上還帶著一道長長傷痕。
“他怎么說?”山部大將沉聲問道。
福靈子低頭示意后,才說道:“他允許收拾房間,并要了早餐。”
“哼,這人還真夠猖狂的……”山部大將臉色更陰沉了,想了下道:“天王他?”
“我看到他握著天刑刀,地上的血肉如泥,有一些天王衣服的碎屑,我看天王他……”
福靈子沒說下去,但意思很明白。
天王對于旱龜族來說,是有如神祇般的人物。但福靈子、山部大將都是高層,知道天王也是血肉之軀,被人殺死也沒什么奇怪的。
福靈子沒進去之前,也早到料到了這種結果。
“都已經殺了這么多的人,他還有什么不滿意的,他到底想怎么樣!”
山部大將忿忿喊道。昨天一戰,他和林部大將都避過天一磁光神雷活下來。但大軍已經崩潰,他們也無力回天。更沒有和高正陽單打獨斗的勇氣。
所以,兩部大將都狼狽逃竄,各自找地方躲起來。
等到半夜還沒動靜,山部大將終于忍不住了,聯系了王宮里的福靈子。
福靈子雖是混血,卻是龜山步的女兒,在王宮中地位極高,本身又是天階,深得龜山步信任。王宮中的軍隊,都歸她調控,權力極大,能力也非常強。
果然,她冒險進入房間,立即探明了底細。對于高正陽,她也有著自己的判斷。
當下說道:“我們先不要妄動,他要什么就給什么。他到底不是我族,也不可能在這長久統治我們。現在是不要觸怒他。”
山部大將臉色陰晴不定的道:“也只能這樣了。“
玄龜島雖有十億旱龜族,幾千萬勇壯,但不可能把人都迅速組織起來。就算組織起來了,幾千萬大軍的戰陣,也難以聯結在一起。最好的結果也就是轟平紫云山,趕走高正陽。
但激怒高正陽的后果卻很難預料。他也許殺不過旱龜族,殺光上層卻沒問題。
山部大將可不想死,八部大將現在就剩下三個,天王又死了。等高正陽離開,玄龜島就輪到他們三個做主。
從某些方面來說,這對他可是大好事。山部大將怎么可能在這時候去拼命。
福靈子也有她的打算,她心里一直對龜山步極其痛恨,龜山步被殺,她心里反而很高興。自然更沒有復仇的心思。
龜山浩既然死了,龜山步的其他兒子也都不成器。這次大劫難,也讓福靈子看到了機會。
她和山部大將一拍即合。不論有什么籌謀,都要先送走高正陽。為此,不惜一切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