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陣,沖鋒!”朱雋從戰馬的尸體下爬出,一邊揮舞著大槍,撥打著破空而至的箭簇,一邊厲聲道。,
破城弩威力雖大,但填裝極其費時,需要十數名壯士同時發力,才能再次填裝,兩軍對壘時,通常只能使用一次,因此大多數時候,破軍弩都是用來攻城或守城,很少用在野戰之中。
但不得不說,對手這種出其不意的打發,在這場戰斗中取得了奇效,至少五十架破城弩同時開火,直接將這支部隊凝聚起來的士氣打崩了,然而,不等朱雋重新整合兵馬,遠處突然傳來一陣嘎吱聲響。
“嗡嗡嗡”
朱雋感覺,整個天地這一刻都在顫抖。
是投石機!
朱雋臉上泛起一抹絕望的神色,投石機在戰場上的殺傷力并不大,人群密集的情況下,遠不如破城弩實用,但那天威般的威勢,對士氣的打擊卻是致命的。
這哪是什么天賜良機,根本就是董卓拿來吸引這些世家大族的誘餌,雖然未曾謀面,但朱雋可以肯定,董卓那所謂親率兵馬迎戰關東諸侯,只是一個幌子。
頭皮一麻,警兆忽生,朱雋豁然抬頭看去,卻見一塊磨盤大小的石塊從天而降,方向正是自己這邊。
巧合亦或是早有準備?朱雋已經顧不得了,在周圍軍士惶然無措的目光中,朱雋奮起勇武,也不躲避,昂首迎向那磨盤大小的石塊,手中大槍撲棱棱一轉,一槍帶著無回氣勢,蘊含著朱雋畢生修為狠狠地當空刺出,帶著滿腹憋屈和憤怒。這一槍,已經是突破極限,超水平發揮的一槍。
“轟隆”
磨盤大小的石塊從中碎裂成無數碎石,朝著四面八方濺射而去,朱雋只覺的胸口一滯,一口鮮血涌上喉頭。又被他生生的咽了回去。
迎著一眾士卒敬佩敬仰的神色,朱雋卻是面沉似水,經過兩撥奇襲,他的軍隊損失慘重,然而對方甚至連面都沒漏,這場仗……
“轟隆隆”
皇宮的地面突然震顫起來,悶雷般的蹄聲中,朱雋的面色變了,隨之而來的一眾世家之人面色也變了。這蹄聲,已經成了他們的噩夢,那是西涼鐵騎奔騰的蹄聲。
黑暗的陰影中,不知道多少西涼鐵騎皇宮各處宮殿中奔騰而出,那蕭殺的氣勢中,不少早已心智被奪得士卒直接丟掉了手中的兵器,已經做好了投降的準備,西涼鐵騎或許不是天下最強的騎兵。但一旦沖鋒起來,卻絕對是最恐怖的騎兵。
“公偉將軍。別來無恙。”董卓策馬走在最前面,面色復雜的看向臉色慘白的朱雋。
“哼,亂國逆賊,休得多言!”既然已經撕破臉皮,朱雋也沒了顧忌,看著董卓。冷哼道:“今日,朱某但有一口氣在,也定要將你這國賊斬于馬下!”
說完,也不顧重傷之軀,拍馬舞槍。沖向董卓。
“殺我!?”董卓眼中閃過一抹森然的殺機,猙獰道:“那就看看,你我誰會先死吧!不只是你,今夜參與此事所有人,某都要株連九族,你們不讓我好過,也休怪董某不近人情!”
那股滔天的兇殘殺機,即便已經蒙了死志的朱雋也不禁心中一寒,尤其是對方的話語,更是讓朱雋心底寒氣直冒。
縱使粉身碎骨,也絕不能讓此獠活過今晚!
臉上在這一刻同樣泛起一抹猙獰,與此同時,董卓身邊,一員大將拍馬舞刀,迎向朱雋,乃是董卓在湟中招募的羌人猛將雅丹,眼見朱雋逼近,二話不說,揮刀便要將朱雋斬于馬下。
“蠻夷,給某滾開!”朱雋蒼白的臉上泛起一抹不正常的潮紅之色,厲嘯聲中,手中大槍陡然加速,雅丹只覺眼前一花,一抹寒光閃過,就感覺脖子一涼,接著仿佛有什么東自從自己腔子里拔出,帶起殷紅的鮮血還有生機。
尸體無力的自馬背上滾落下來,失去主人的戰馬不解的徘徊在主人身邊,不時發出一聲哀鳴,朱雋沒有多看一眼,目光死死地落在董卓身上,馬不停蹄,帶著胸中最后一道執念,將生命最后一絲潛力激發出來。
“攔住他!”董卓面沉似水,看著越來越近的朱雋,卻沒有多少慌亂,一揮手,兩名武將自身后飛奔而出,一刀一槍,左右攻向朱雋。
“死開!”眼見又有人來阻止自己,朱雋勃然大怒,大槍一輪,罡氣迸發,將兩人的兵器崩飛,沖鋒的勢頭卻是一止,猛地一瞪眼,看著尚有十步之遙的董卓,突然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怒吼,手中長槍猛地奮力擲出,大槍破空而出,帶著匯聚了朱雋畢生功力的一擊,狠狠地轟向董卓的胸膛。
槍還未至,一股死亡的氣息讓董卓呼吸一滯,竟有種喘不上氣來的感覺,肥胖的身體仿佛受到了某種無形的束縛,竟然無法做出躲避動作,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帶著死亡氣息的長槍灌向自己的胸膛。
“主公!小心!”正帶著部下絞殺亂軍的樊稠眼見董卓陷入危機,當即怒吼一聲,一把拎起一名世家護院,奮起神力,猛地拋出,那名護院在空中手舞足蹈的劃過一道弧線,落在董卓身前,正好擋在朱雋大槍之前。
“噗嗤”
“咣”
護院的慘叫聲中,大槍直接洞穿了他的身體,余勢不止,又狠狠地撞擊在董卓胸前的護心鏡上。
精鋼打造的護心鏡上,出現蛛網般龜裂的痕跡,大槍的去勢終究被止住了,巨大的力道,卻將董卓生生的自馬背上撞擊下來,捂著胸口大呼一聲:“痛煞我也!”
看向朱雋的目光里,出現刻骨的怨毒之色,有生以來,還是第一次距離死亡如此之近,突然憤怒的咆哮道:“殺殺殺!不殺此人滿門,難消我心頭之恨!”原本心中對朱雋昔日那一分敬佩之情隨著這絕命一槍,也變得蕩然無存,如今剩下的,也只有滿腔的怒火無法發泄。
“吼”樊稠也驚了一把冷汗,聞言答應一聲,怒吼著撲向朱雋,但詭異的是,朱雋沒有絲毫反應,當樊稠的鋼刀毫無阻礙的切下朱雋頭顱的那一刻,分明看到朱雋臉上帶著一抹遺憾的神色,雙目圓睜,卻已經沒有了生息,之前那搏命一擊,卻是耗盡了他最后一絲生命為代價。
嘆息一聲,心中卻沒有多少悲涼的感受,瓦罐不離井上破,將軍難免陣上亡,身為武將,自走上疆場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有了這樣的準備。
調轉馬頭,樊稠再次殺向那些夾雜著西園新軍的私兵,各府私兵連同昔日的西園新軍在內,此刻已經在西涼鐵騎的沖鋒下潰不成軍,四散潰逃。
周圍宮墻之上,早已埋伏在冊的西涼射手不斷射出一支支弩箭,將潰散的私兵逐一絞殺。
“諸公,事已至此,我等當戮力向前,只要斬殺了董卓,便可扭轉乾坤!”袁隗眼見大勢已去,看著仿佛奄奄一息的董卓,突然拔出寶劍,對著周圍眾人厲聲喝道。
他們此時還有幾十人,都是昔日的滿朝公卿,而董卓的部曲都去追殺潰兵,身邊只剩下數十名甲士守衛,后路已絕,倒不如放手一搏,只要能將董卓擒殺,就算全部身死,又有何妨?
一群文弱書生,揮舞著儒生劍,吶喊著朝著董卓沖去,抱著必死之心,倒也有幾分氣勢,只是現實往往充滿了骨感,袁隗等人還未沖到董卓近前,便被一根根長槍刺穿了身體。
董卓緩緩地站起身,看著袁隗不甘的表情,猛地出手,一刀砍掉他的腦袋。
正在此時,遠處突然騰起了沖天火光,不止一處,董卓發瘋的沖上皇城最高處,環目四顧,卻發現幾乎在眨眼間,整個洛陽城都已經彌漫在一片火光之中。
“還有人!?究竟是誰!”董卓臉上泛起一抹猙獰之色,豁然回頭,對著樊稠厲聲吼道:“樊稠,即刻封鎖洛陽所有城門,命你掃平洛陽世族,今夜,凡參與造反者,誅滅全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