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青陽連續不斷的霧霾之后，大概是因為起風了的關系，今天是難得的好空氣，生物與醫學研究所四周布置的傳感器檢測中，空氣污染物降低到了低的程度。
自從建好之后，就一直緊緊閉合著的“蓮”綻開了一條小小的縫隙，讓風吹進來，恰好讓蓮內部的溫度不太熱也不太冷。
一大早，路過這里的學生，就忍不住趴在透明的人造蛛絲上，向里面打望，羨慕不已。
幾十個穿著動力外骨骼的懶神安保員工，正在揮汗如雨地忙活著，讓“蓮”內的氣氛更加高漲。
魏可的老師涂朝生和幾位建筑學院，江明和幾位農學院的教授，此時正聚在空中走廊上，對著下方指指點點。
江明就跟監工一樣，眼神格外犀利，看到哪里的保安們動作快了，頓時伸手一陣呵斥：“那邊，慢點！你想把這棵樹弄死嗎？我說慢點，再慢點！”
那保安挺委屈，他們穿著動力外骨骼，又經過嚴格的訓練，對力量的拿捏是很準的，有必要非要那么慢嗎？
再說了，南總都等得不耐煩了。
上次間諜侵襲事件，讓懶神科技的很多事情都押后了，包括將“蓮”布置成溫室的計劃。
溫室“蓮”是座堡壘沒錯，然而它同時也是一座溫室，是南冥為了對抗那糟糕的空氣，擴大自己的安全活動范圍而建設的。
建筑系專精園林的幾名教授，以及農學院的教授們，共同給出了方案，施工方則基本上由懶神安保的人負責，畢竟他們還是擔心有什么人在土里埋點監控設備。
老白和南冥倆人坐在“海浪”亭子里，正在品茶。
老白帶了茶海來。趙主任在旁邊煮起了功夫茶，一招一式頗有章法，南冥半躺在舒服的長凳上，當趙主任把茶遞到他面前，南冥就接過來，吱一聲吸進嘴里去。
那懶散的樣子。看的老白直搖頭。
老白的茶不錯，南冥雖然不太懂，但眼角的能量在上漲，對現在的南冥來說，但凡是能夠增加能量的，都是好東西。
剛剛升級之后，他的能量緊缺，一不小心就消失掉了。
就是這些茶的量太小，一次就那么一點點。喝了這么久，還是不見解渴。
蘇文杰匆匆趕過來，把手中的文件遞給南冥，道：“南總，網絡考試的成績出來了，這里是成績單，如果沒問題的話，我們就通知這些人前來參加筆試了。”
“就這么點？”南冥看著上面八十二個人。愣了一下，他記得經過初步篩選的人有近千人。為了核查這些人的背景，差點把慶中棠都累吐血了，結果讓慶中棠大失所望，竟然一個間諜都沒有。
如果知道這些人最終只有八十二個人通過了網絡測試……
南冥趕快把名單藏起來，免得慶中棠來找他拼命。
“直接郵件或者電話通知到每個人，不要在網絡上公布了。”如果公布了的話。慶中棠真的會吐血。
當然，就算是不通知，慶中棠肯定也會知道的。
慶中棠又不敢來找南冥的麻煩，只會用那幽怨的目光看著南冥，讓南冥大呼吃不消。
“只有八十二個人？”老白聞言一愣。投了簡歷的有近萬人，初步篩選之后，又經過了一次復核，最終千人入圍，再進行了一次一對一的網絡測試之后，就只剩下八十二個了，這種淘汰率，比考公務員還不靠譜啊。
而且，他看過那些人的簡歷，這些人是真正的精英，并不是那些為了穩定的工作而考公務員的類型。
“小白出的題。”南冥以手加額，小白的學習能力非常強，這次招聘的面很廣，對南冥等人來說，這次招聘的多是他們不擅長的范疇，譬如投資與經營方面的人才，所以干脆就由小白去折騰了。
現在看來，這似乎不是一個好決定，不知道小白出了什么恐怖的題目，才造成了如此高的淘汰率。
南冥有一種預感，懶神科技怕是要被網友們罵慘了。
果然，下午的時候，網絡上就有了這種不和諧的聲音，都是在說懶神科技“故意為難人”、“我只是要應聘個業務員，干啥把我當ceo考？”
不過這是懶神科技的招聘，懶神科技愛怎么用人就怎么用人，別人說不出什么來，所以這些人也就是抱怨了一番，并沒有掀起什么大的風浪。
不過有好事者，在網絡上整理出來了一部分懶神科技網絡測試的題目，發布出來：“看看你能做出來多少。”
很多名人都紛紛爆出了自己的答案，一時間又炒熱了一個話題。
現在國內能夠動不動就炒熱一個話題的科技企業，也就只有一家懶神科技而已。
大部分的人在親自做了一次這題目之后，都大呼變態，那些沒有通過測試的人，心里也漸漸變得好受點了。
有人歡喜有人憂，雖然大部分人被刷新下來，但還是有八十二個幸運兒通過了測試的，這些人就是別人口中的變態了。
原蘇站公司銷售部門的一名銷售員杜俊林就是這么一個幸運者。
當初蘇站公司還是一家老國企時，杜俊林的父親，曾是這家公司的一名普通工人，后來蘇氏集團收購了這家國企，公司也就改名成了蘇站公司。
在杜俊林畢業之后，他的父親死活不肯同意杜俊林遠走他鄉，去做投行的工作，他托盡了關系，把杜俊林塞進了蘇站公司，從此杜俊林就成了一個銷售員。
然而杜俊林進入蘇站公司時，公司已經開始走下坡路了，銷售部門基本上處于半癱瘓狀態，人浮于事，混日子而已。
蘇站熙和兩家公司合并之后，銷售部門經過了一次裁并。領導找了一些人談話，杜俊林就是其中一個，公司將會給杜俊林三個月的緩沖期，交結手頭的工作，以及找新的工作。
雖然說起來不錯，但事實上公司并不打算辭退他們。而是希望他們自己辭職，這樣公司就能省去一筆遣散費。
此外，公司還丟給了他們一大堆舊資料，讓他們整理出來，杜俊林甚至從里面找到了當初父親寫的購買辦公用品的報告。
從這天起，杜俊林就感受到了王熙主導下的蘇站熙和，和當初的老國企，和蘇站公司完全不同的氛圍，只要能達到目標。可以不擇手段。這些手段，就完全是想要把他們早點折磨走。
甚至還能省下這三個月的基本工資。
而且這些工作如果做不好，他們當初入職時交的一些保證金，就不退還給他們了，雖然錢不多，但是對即將失業的人來說，也是一筆不小的錢。
當時的杜俊林滿心的憤懣彷徨，不知道日后要怎么做。還和父親發了一通脾氣，恨他非要尋死覓活地拖住他。要他進入了這家企業，浪費了最寶貴的十年時光，最終反而落到了被辭退的下場。
十年過去了，他當初學會的東西，都已經過時了，現在他還能做什么？
他和幾個同樣遭遇的同事出去喝了酒。回來之后恰好看到懶神科技招聘，身邊有人投簡歷，就跟風投了簡歷。
昨天晚上，他在網絡上參加了一次一對一的測試，對方出的題非常難。杜俊林本來覺得自己沒戲了，然而今天打開郵箱，就看到了一封郵件靜靜躺在里面。
“我通過了！”杜俊林幾乎跳了起來。
聽到杜俊林大叫的聲音，幾個人都圍了過來，看到那張懶神科技筆試通知書，都驚呆了。
“真的假的？這不是惡作劇吧！”旁邊一名同事道，他們幾個都報了名，也都參加了網絡測試，看到網絡上討論說問題很變態，通過的人很少，都沒怎么抱希望，“老杜，你不是說你考得很差嗎？”
“我是考得很差啊……”杜俊林忍不住要哈哈大笑，“估計是有人比我考得更差吧。你們也都回去查查，說不定就通過了呢？”
杜俊林覺得自己這么一段時間的悶氣，突然之間有了宣泄的地方，他大吼一聲：“！老子要發達了！蘇站熙和！王熙！吃屎去吧！”
其他幾個人面面相覷，苦笑不已，這段時間杜俊林真的是壓抑得很了，他們何嘗不想要再這么大吼一聲。
幾個人查了一下自己的郵箱，沒收到通知，又通過懶神科技提供的查詢頁面去查詢了一下自己的成績，大大的“未通過”三個字，刺得他們的眼都瞎了。
過了好久，突然有人酸溜溜說了一句：“老杜，你也別太高興了，這不過是網絡測試，不見得你一定能通過筆試和面試，畢竟競爭那么激烈。”
“但至少，我有了希望了，不是嗎？”杜俊林并不在意那酸溜溜的話。
他終于要離開這糟糕的企業了，之前他恨死了蘇站公司那死氣沉沉混日子的生活，而直到蘇站熙和合并之后，他才知道，原來和那完全功利的企業文化比起來，當初死氣沉沉的企業，讓人留戀的想要流淚。
如果蘇站熙和是地獄，老的蘇站公司是人間，那么懶神科技，無疑是天堂！
就在杜俊林大聲發泄的時候，角落里傳來了一個低低的聲音：“我也通過了。”
眾人愕然，轉過頭去。
那是部門的小透明唐定穩，他出身農村，上了一所三流的學校，應聘進入了蘇站公司，在公司里一直默默無聞，沒有什么朋友，也沒有太多的應酬，上班來，下班走，誰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后來他娶了部門老部長的女兒，才讓人刮目相看。
只是幾年前，老部長因病去世，唐定穩后來也和妻子離了婚，唯一的孩子給了妻子，他自己一個人生活。
前段時間流行“鳳凰男”和“孔雀女”的稱呼時，部門里的幾個同事私底下給他套了一個“型鳳凰男”的稱號，大家都覺得他陰陰的，有點不太好相處，審美觀和世界觀都合不到一塊去。但在出人預料的地方，卻又有讓人膽寒的心機。
后來又有人爆出來消息，當初唐定穩能夠進入公司，就是因為泡到了老部長的女兒。
這讓其他人更下意識地和他疏遠了。
畢竟誰也不喜歡一個隨時可能利用你的人。
聽到唐定穩也通過了，眾人對杜俊林的那點小嫉妒也都不翼而飛了，都用復雜的眼光看著唐定穩。
為什么這個世界上。偏偏是那些人品差的人，能夠成功呢？
老杜也就罷了，為人大氣，人緣口碑都很好，這個唐定穩……
“老杜，你通過了測試，晚上要請客，好好喝一杯，不醉不歸！”有人起哄。
“你啊。就先饒了老杜吧，讓他回去好好準備，如果真的能應聘到懶神科技，哈哈，我可是聽說當初勞神科技前臺的小妹，現在都是百萬富翁了！”
“老杜，你發達了別忘記了我們啊！”
在眾人對杜俊林的恭維聲中，唐定穩默默收拾了東西。提前離開了。
消息不知道怎么傳出去的，下班的時候。杜俊林發現四周同事看自己的眼神變了。
早在他當初被談話辭退的時候，這些同事看他的眼神是帶著憐憫和譏笑的。
而現在，這些人看他的眼神，一個個都帶著熱切和親和，一路上，已經有好幾個不怎么說過話的同事。上前和他套近乎了。
雖然蘇站熙將懶神科技當作假想敵之一，還整天吹噓自己的技術多厲害，但是就算是普通的員工，也都覺得兩者不在一個檔次上。
杜俊林還沒走出辦公樓門口，就被人叫住了。銷售部的部長叫住了他，一張臉笑得開花：“小杜啊，來來，有大領導來見你，想要和你聊聊天。”
杜俊林扯了扯臉皮，道：“不好意思，我晚上還有事。”
“知道你要忙著回去復習，放心吧，不耽誤你幾分鐘。”部長親切地扯著他的手，拉著他走進了自己的辦公室。
然后杜俊林果然看到了一個大領導，王熙的一名助理。
“高助理，我把小杜帶來了。”部長一張臉幾乎笑開花了，幫杜俊林倒上了水，又轉身離開了，帶上了門。
“咳咳，小杜，你好。”高助理扯著臉皮，笑得讓人心煩意亂，他道，“首先恭喜你通過了懶神科技的初始測試，這是一件大事啊。公司希望你能夠再接再厲，如果需要什么幫助，盡管告訴我，公司能夠提供的，一定提供給你。”
杜俊林有點迷惑不解，公司不是一向把懶神科技當作競爭對手嗎？怎么突然之間就變成了這種態度了？
這不對啊！
高助理又東拉西扯了一大堆，直到杜俊林明顯不耐煩了，才道：“同時呢，公司想要交給你一個特殊的任務，如果可以的話，希望在通過測試，真正進入懶神科技之后，你能夠照顧一下咱們老同事的感情，如果接觸到什么特殊的信息，給我發個信息也好，打個電話也好，你放心吧，報酬絕對不會少你的。當然，你有什么要求什么困難，盡管提出來，公司也都一并給你解決，我聽說杜叔叔也是咱們公司的老員工了，身體一直不太好……”
聽著高助理的話，杜俊林突然之間明白了什么。
這是打算讓自己當商業間諜？到了懶神科技之后，幫他們盜竊懶神科技的技術資料？
“你們真惡心！”杜俊林憤然站了起來，他雖然已經被消磨的沒啥志氣了，但至少還有一點廉恥之心。
“小杜……”高助理還想說什么，杜俊林已經摔門而去。
在離開之后，杜俊林看到了唐定穩開門走了進去。
杜俊林在大門外站了片刻，就看到唐定穩從公司里出來，高助理的小車從后面追上來，對唐定穩說了兩句什么，唐定穩就上車而去了。
杜俊林冷笑，也是，像唐定穩這種性格的人，怎么可能放棄這種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