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沒有成為南總，還只是一個關注科技動態的普通人之時，南冥對天河二號連續蟬聯榜首還是非常驕傲的。
但在入了超算坑，開發出來青大懶神之后，南冥對超算的了解多了，反而對天河二號有些惋惜。
天河二號鮮有能滿負荷運轉的時候，迄今為止，都沒有一個能讓天河二號完整發揮自己實力的計算項目，這種感覺，就像是一個絕世劍客，修成絕世武功，卻只能和村民打打群架一樣。
這讓實用黨的南冥深感惋惜。
南冥真心以為，先讓現在的天河二號滿負荷運轉起來，真正發揮出超算的優勢，積累讓超算滿負荷運轉的經驗，這種經驗更重要。
因為接下來，變革就要出現，將會重塑整個計算機學界。
這種變革，不是因為別人，而是懶神科技。
剛才南冥和懶神科技幾個人的討論，雖然還沒有一個定論，但基本上的想法已經確定了下來。
那就是懶神系開始正式進入芯片行業。
但是突然之間出現的玻璃心，卻讓南冥猛然間意識到，他似乎表現的有點太熱情，甚至有點剃頭擔子，一頭熱了。
南冥生來寬厚，樂于助人，因為老白的關系，南冥把白松堂當作了自己人，對白松堂身邊的人也沒有避諱，但這會兒，人家可不見得把他當做自己人。
被出言諷刺之后，南冥突然呵一聲笑了。
交淺言深，何必推心置腹，人家既然是公事公辦的，那就公事公辦的態度對待好了，沒必要開什么小灶。
然后他松開了白松堂的手，道：“看我，只顧著和你們聊了，這樣吧，我介紹一個我們的超算專家。你們交流一下。”
南冥直接命令道：“大白，把劉南川劉教授叫來。”
大白發出了嘀的一聲，算是反饋了南冥的命令。
“劉南川教授是我們青陽大學計算機系的大拿，對超算非常有研究。最近發表了幾篇論文，相信你們也看過了，待會兒你們和劉南川教授交流吧，我還有點別的事要處理。”
南冥說著，就伸手送客了。
劉南川教授很快就到了。雖然有點疑惑，但還是熱情招呼著幾個人。
糊里糊涂被從南冥的辦公室里領了出來，白松堂皺著眉不知道在想什么，他身后的那人，這才滿意道：“這才對，一個什么也不懂的毛孩子，亂說什么話……超算的競爭，他懂什么！”
不論何時，南冥的年齡，都算是致命傷。特別是這種在論資排輩比較嚴重的地方出來的人，固然看多了因為才情能力一飛沖天的人，但大多數的庸才，都在排著隊，等著分果果。
身為庸才的人，自然也覺得別人是庸才了。
白松堂想要說他幾句，但他只是領隊，并非領導，想到這人的身份跟腳，以及背后的支持者。也只是搖搖頭。
老白苦笑著站在一旁看著，看劉南川和幾個人聊在一起，倒沒啥隔閡。
劉南川是青陽大學計算機學院里的大拿之一，他教授南冥他們這一屆的數據庫原理。因為南冥等人的關系，整個計算機學院幾乎全成了懶神科技的自留地，而不斷膨脹的青大懶神，更是差點把青陽大學的超算研究所變成了懶神科技的超算運維部，青陽大學計信院當成廉價勞動力市場。
一群苦逼的研究生，充當了廉價勞動力的角色。跟著自己的老師，成為了不要錢的苦工，每天忙碌著為青大懶神擴容、擴容、再擴容。
但是這個過程并不是沒有回報的，擴充的過程中，超算是一種工程學，實際操作所能帶來的經驗，實際處理各種問題和故障過程中，劉南川從之前自己的學生，現在自己的老板蘇宏義、韓東倆人的身上，學習了很多的超前知識，到了后來，劉南川更是成了堪稱是倆人之外的最強技術大拿，出去參加個會議，也能當壓軸的開幕或者閉幕嘉賓了，南冥把劉南川叫來接待他們并不掉價。
這還是看在白松堂的面子上。
這段時間，對劉南川來說，是一個高速上升期，劉南川甚至覺得，再這么過上一兩年，他就可以開宗立派，著書立說了。
而那批被當做廉價勞動力的博士生碩士生，也都一個個突飛猛進，前段時間，甚至有一位碩士發表了影響極大的論文。
而這種提高，幾乎是平均的，不是一個兩個，而是數十上百個。
這對之前幾乎是小透明的青大計信院來說，幾乎是質的飛躍。
而劉南川近水樓臺先得月，他放得下架子，態度也非常端正，自覺幫蘇宏義和韓東倆人打下手，說實話，就連青大懶神的核心代碼都接觸了不少，他也有一個任務分布系統，當初打豆豆的程序，他都貢獻了一點代碼，雖然他的天賦并不如經過了各種書籍強化的懶神系“眾神”，但做點苦力也不錯的。
前段時間，他也有頂級的大會論文和學術論文發表，影響力極大，白松堂他們確實是看過的。
與之相比，南冥在計算機方面，并沒有發表過什么論文，他的志向并不在科研上，或者說，并不在傳統的那種苦逼的科研道路上，他喜歡的不是發表論文，他喜歡的是顛覆。
事實上，自從一開始沒人出面時，親自發表了篇論文之外，后來南冥基本上退居幕后，連個虛名都不要了。
白松堂一開始覺得南冥的表情和態度都不太好，肯定是不爽了，想了半天，還是扯著剛才那出言不遜的人，私底下低聲說了兩句，注意說話的技巧云云。
這人姓劉，名輝，倒是一個很普通的名字，聞言頗為不以為然，道：“咱們是搞技術的，他一個商人，在那邊放什么嘴炮，放心吧。咱們來都來了，他總不能把咱們晾一邊。”
和劉南川交流了一番，劉輝更是得意了，對白松堂道：“你看。懶神科技不還是請了大拿來和我們聊？不過懶神科技的技術真不錯，和劉南川聊了一會兒，收獲真的頗豐。”
白松堂也不得不承認，這位劉南川，或許真的是懶神科技的技術大拿。
但他總覺得哪里不對。
不論是南冥的表情。還是老白的態度。
和劉南川交流了半晌，白松堂提出來，想要參觀一下青大懶神。
這不算什么，劉南川請示了一下，就答應下來。
白松堂他們走了，老白留在了南冥的辦公室里，想要說什么，卻又嘆口氣，說不出話來。
“你也看到了。”南冥無奈攤攤手，“他們其實并不是來尋求幫助的。他們只是想要來聽他們喜歡聽的話的。”
他們想要聽的，就是別人支持他們發展天河三號，堆上更多的核心，想辦法破解禁運難題。所謂前來求援，也不過是想要得到更多人背書罷了。
當然，這個計劃并非不可行。
甚至可以說，非常可行。
譬如說，在超算中，浮點計算能力非常重要，而其實GPU（顯卡）的浮點計算能力比CPU的浮點計算能力更強。禁運了intel的計算卡和至強核心。卻沒有禁運英偉達的GPU，下一步，直接使用國產的超算芯片，加上英偉達的GPU。自組計算卡，然后在此基礎上推出下一代的超算來。
國內的GPU設計功底很差，但是超算用的CPU設計功底還是很不錯的，中西合璧甚至全國產的超算都有很多。
如果天河三號不考慮對外出售整套方案，加強保密的情況下，一些設計就算是抄襲了國外的設計。也沒人能拆走去研究，自然也不會被起訴。
“但明明有更好，更簡單的辦法啊。”南冥嘆口氣。
有些時候，他很不理解，為什么明明有更好的東西，卻不用。
而且，就算是現在開建天河三號，恐怕還沒建完，就立刻變成落后的產物了。
對這些龐大的，動輒需要幾個月論證，幾年建設的工程來說，懶神科技天生就是殺手，他們更新換代的速度太快了。
讓劉南川領走了白松堂他們，南冥又把懶神系的技術大拿們都招了回來，繼續討論下一步超算的發展計劃。
最先想的就是，懶神系自己造CPU。
“其實，如果我們想要制造CPU的話，都不用找代工廠。”李云聰道，“咱們又不對外發售CPU，自己用的話，自己設計，用3D打印機打印出來就好了。”
懶神系的3D打印機，精度已經達到了7nm的程度，已經是下一代制程了，現在就連intel都沒開發出來7nm的制程。
當然，單一的硅材料，對打印的要求更高，但懶神系還有一臺“母機”，被南冥花費了數百能量強化的那臺3D打印機，每天還有很多空閑時間，湊上幾個打印機時，就能造出來合用的CPU了。
“你會設計CPU嗎？”蘇宏義刺他。
在CPU這方面，懶神科技還真沒什么積累，畢竟懶神科技成立的時間太短了，他們這些人還都是大一新生，哪能面面俱到，接觸到各種方面。
“我當然不會了，這不是有南總嗎？”李云聰道，“咱們的制造工藝，怎么設計出來，也不會比新一代至強核心差吧。”
“按照摩爾定律，現在普通的計算機幾乎已經走到盡頭了。”韓東搖頭。
“摩爾定律也不一定是必然的，繼續縮小也不是不可能……”李云聰嘴硬。
“摩爾定律當然只是一個定律，也是有打破的可能的，但是打破它的代價太大了，沒有必要。”韓東道，“不要忘記了，在7nm的尺度下，已經不得不考慮量子效應，考慮原子之間的互相影響了，想要縮小它，還得先在物理學上有所突破才行。”
量子效應這玩意兒，在宏觀世界中，幾乎沒有任何意義，但是當尺度降低到了原子尺度時，量子效應就立刻開始發威了。
7nm，也就是商用CPU技術的下一代制程，幾乎就是不受量子效應影響的極限了。
再小，估計能把技術推向4納米，但有點玄。
就算是不計成本推倒1納米，也沒有意義。
極限就在眼前，已經沒有再進步的余地。
一直沉默的王子楊突然開口了，道：“用鉆石如何？”
“什么？”眾人一愣。
“碳基計算機。”王子楊道，“碳原子比硅原子更小，可以做到更小的制程。”
眾人張口結舌，不是所有人都了解王子楊的研究領域，這個領域是南冥剛剛搞出來，交給王子楊的。
“碳原子……可金剛石并不是半導體啊。”
金剛石是絕緣體，但是只要在金剛石的晶格中加入一點點的導電雜質，就可以使其成為最佳的半導體。
金剛石還有一種特性，就是強大的導熱性。
金剛石是常規材料中，最牛逼的導熱體，幾乎沒有之一，它的導熱性，是銅的好幾倍。
如果鉆石的燃點能高點的話，航母上一只苦惱的甲板材料，就不用考慮特種鋼材，直接用鉆石就可以了，一瞬間它就能把飛機起飛時，推進器產生的熱量，直接散熱到海里去。
如果使用金剛石來制造CPU，壓根就不用使用散熱劑，它自己就會將熱量擴散出去。
因為它的良好導熱性，甚至可以將數個，數十個，數百個CPU同時封裝在一起，做到數十數百核的CPU。
其效率提升，也是不可忽視的。
“此外，還有金屬氫，如果給鉆石計算機加上水冷，就可以利用金屬氫的超導性能……”
常溫超導加超導熱性……
“根據我的計算，如果我們真的開發出來了鉆石的CPU，完全可以將近千個CPU封裝在一起，變成一個計算板，然后將這些計算板浸入水中，大概用現在青大懶神二十分之一的面積，就能造出來一個比現在的青大懶神計算能力強十倍的鉆石計算機。”
“真的可以這么強？”聽到王子楊這么說，李云聰一愣，然后狂喜。
現在的青大懶神，如果參與排名的話，已經可以排到世界超算的前三了。
如果真的使用了鉆石來制造CPU，那不是可以遠遠甩下現在的其他超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