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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六天,顧夕顏煲了六種不同的湯。
王嬤嬤看顧夕顏的眼色明顯的不同了。
但不管她如何旁敲側擊,就是沒有探出一點有用的消息來。
顧夕顏心里很著急,但同時也對魏夫人的御下功夫很是欽佩。
槐園好象與世絕隔了似的,沒有來人拜訪,也沒有人去拜訪別人,大家都盡量地呆在這個小小的院落里自己給自己找事干,而且互相之間好象也有一層什么東西隔著似的,都不太來往,更別提站在哪個角落里閑談了。
柳眉兒的事就是繡花,而魏夫人,大部分的時候都是盤腿坐在大炕上閉著眼睛打坐,一動不動,一坐就是大半天,就是得道高僧,也未必有她這毅力。
顧夕顏看了,覺得心里酸酸的。她已經守了十五年的寡了,難道以后的漫長日子也就這樣打發過去不成!
想想,顧夕顏都覺得不粟而寒。
就在她準備另辟蹊徑打破這僵局提時候,槐園突然來了一位客人。
這位客人來的時候,顧夕顏正在柳眉兒屋里的大炕上跟她學繡花,琴娘進來叫了柳眉兒去請安:“蒜苗胡同的周夫人過來了。”
柳眉兒不知道是因為槐園的生活太冷清還是很喜歡這位夫人,臉上立刻露出了愉快的笑容,忙拉著顧夕顏道:“走。我們去給周夫人請安去。”
琴娘卻攔住了顧夕顏:“柳姑娘,夫人只讓傳了你一人。”
柳眉兒和顧夕顏都怔住了,特別是顧夕顏,被人這樣直白地拒絕真讓人不好受。柳眉兒則為難地看了顧夕顏一眼,眼角微翕。想說些什么,顧夕顏卻及時地制止了她:“你快去吧,免得兩位夫人等的急。”
柳眉兒也知道這個時候不是爭這些的時候。歉意地看了顧夕顏一眼:“顧妹妹,你先繡會兒花,我很快就會回來的。”
顧夕顏催著她快去,柳眉兒疾步出了房門,跟著她走到了門口的琴娘卻回頭對顧夕顏笑了笑,輕聲地道:“姑娘穿得太華貴了些。冒冒然去見了周夫人,怕周夫人沒有合適地東西做見面禮……”
顧夕顏心中一凜,臉上卻淡淡地笑了笑:“還是夫人考慮的周到!”
等她們走后,顧夕顏卻撩開了炕邊的窗簾,直直地盯著院子。過了好一會兒,她才看見兩個丫頭擁著一個陌生地中年婦女從魏夫人屋里走了出來。
她身材中等,穿著一件粟色的皮披風,烏黑的青絲綰成高髻,插著金閃閃晃人眼睛的飾品。和所有的中年婦女一樣。皮膚已經松馳,眼下有明顯的眼袋和眼紋,但卻難掩她地秀美。皮膚依舊保養的欺霜賽雪般的白皙,嘴唇紅艷艷的,看上去氣色很好,神彩飛揚。一點也不象是曾經被囚禁了十幾年的人!
送她出門的是寶娘。
走到壁影前,她停下腳步和寶娘說了些什么,面容就正對著了顧夕顏。
顧夕顏看得清楚,她對寶娘說話的態度,小心翼翼中帶著一絲謙和。
寶娘送她出了影壁只身返回,過了一會兒。柳眉兒就從魏夫人的屋子里出來了。
顧夕顏忙放下了手中的簾子。然后舀起繡花針繡了幾針,等柳眉兒回到屋子里。她裝作正在繡花地樣子,放下手中的繡花繃子,笑道:“怎樣?見到周夫人了!”
柳眉兒點了點頭,答非所問地道:“顧妹妹,你想不想跟我去成州?”
難道是魏夫人跟她說了些什么?
顧夕顏怔了怔。
柳眉兒滿臉不好意思:“姨母這樣對你,我……說了幾句,她發了脾氣。如果等會喊你去訓戒,你,就看在我說錯了話的份上,千萬要忍住才是……”
顧夕顏心里突然間就變得軟軟的。
她拉起柳眉兒的手,輕聲道:“眉兒,我們做好朋友吧!”
柳眉兒面露詫異:“顧妹妹,你這是怎么了?我們不一直都相處的很好嗎?”
顧夕顏失笑,突然就摟住了柳眉兒:“嗯,我們以后一直這樣很好地相處下去,好不好?”
柳眉兒很高興地點了點頭,地從身后的高柜里找出一塊翡翠玉牌遞給顧夕顏:“你給了我一對珍珠耳環,我送你一塊玉牌,這就算我們的信物了……”
顧夕顏大方地收下了玉牌,柳眉兒更高興了。
“等過完年,我求了姨母去,你和我回成州。”
顧夕顏不想掃她的興,笑道:“到時候再說。現在這你這樣,只會更惹得夫人不高
柳眉兒多多少少知道一點魏夫人的脾氣,立刻如泄了氣的皮球似地,不再支聲了。
兩人之間地氣氛就有點不自然起來。
顧夕顏不想這種氣氛影響她們之間的氛圍,笑道:“我看見一位中等身材但長相秀美地婦人在寶娘的陪同下出來的,她是不是就是周夫人?”
柳眉兒表情略略自然了些,笑道:“嗯。那就是周夫人了!”
“槐園好象很少有客人似的!”
柳眉兒點頭:“嗯,姨母也不愿意走動,所以我們幾姊妹經常輪流來陪姨母住一段時間。”
“周夫人來干什么呢?”
“快過年了,說來給姨母請安!”
“難得來一次,怎么也不多坐坐,吃了晚飯再走。“好象還要到賢集院去……”
兩個正聊著。門外又有動靜傳來。
顧夕顏忙撩了窗簾張望。
一個打扮得干凈利落樣子很精明地婦人和寶娘并肩走了進來。
顧夕顏招柳眉兒來看:“那是誰啊?”
柳眉兒仔細地看了半天,不確定地道:“好面熟啊!”
兩個人貼在玻璃窗上看著屋外的兩人進了魏夫人的屋子才回過頭來。
顧夕顏訕然道:“這園子里冷清清的,但凡見到個人影都要象瞧熱鬧似的瞧半天……”
柳眉兒點頭表示贊同。她支肘嘆氣:“所以我想回成州啊!這里過年一點也不好玩。大年三十掌燈之前大家都要到賢集院里,齊家地人祭祖,我們就只能在余年閣外侯著。一直要等到晚上十點,大飯才開始。我們又只能陪著那些略有些頭臉的嬤嬤們一起吃飯,還要應酬那些嬤嬤們。完了又不能亂跑。還要守歲……第二天一大早還要去賢集院給徐夫人請安,又不能睡懶覺……唉!”語多抱怨。
顧夕顏笑道:“你在齊府過過幾個年啊?瞧這話說的,多委屈啊!”
柳眉兒也笑了起來:“前年地在這過了一個年,后來再也不愿意來了。”
顧夕顏一邊和柳眉兒聊天,一邊注意著院子里的動靜,后來覺得這樣實在是有點吃力。索性吩咐段纓絡:“你去看看,那婦人來槐園干什么?”
段纓絡應聲要去,秋桂在一旁看著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顧夕顏目光一轉,叫住了段纓絡:“你和秋桂一起去吧。”秋桂還只是個十來歲的小丫頭,每天象坐牢似的陪著柳眉兒,想必也是無聊的沒人辦法了。
柳眉兒當然知道這種滋味,她點了點頭:“你就和段姑娘一起去看看吧!”
兩位姑娘都吩咐了,段纓絡和秋桂就低聲說笑著出了門。
不一會兒。兩人就回轉了。
秋桂道:“原來是尚正居地鐘嬤嬤,說是為了今年年節的事來向夫人借王嬤嬤。”
柳眉兒恍然大悟:“哦,難道我覺得這么面熟,原來是尚正局的鐘嬤嬤。”
顧夕顏卻道:“這鐘嬤嬤是什么人?為什么要借王嬤嬤去?”
秋桂笑道:“這鐘嬤嬤是尚正居的大廚,齊府每年的年節宴席都是由她們負責的。王嬤嬤菜做得很好,每到這個時候。就會借了嬤嬤去幫忙。”
顧夕顏心中卻一動。
也就是說,到時候齊府菜做得好的廚師都會匯集在尚正居的大廚房,如果她能跟著王嬤嬤去……
按照慣例,顧夕顏和柳眉兒陪著魏夫人吃了晚飯,晚飯過后,魏夫人去散步了。顧夕顏找了一個借口到了后院的小廚房找王嬤嬤。王嬤嬤在坐在昏黃地油燈下舀著一本如帳冊似的東西翻著,桔色的燈光照在她布滿了皺紋的臉上。顯得安祥而靜謐。
有一刻,顧夕顏覺得自己好象突然看到了個不一樣的王嬤嬤。
王嬤嬤可能是感覺到有人進來了,她抬起頭來,看見了顧夕顏,笑道:“顧姑娘,這么晚了,您怎么來了?”她一邊說,一邊起身要給顧夕顏沏茶。
顧夕顏攔住了她:“也就是想和嬤嬤說幾句話,嬤嬤快別這么客氣!”說完,她把自己想跟著她去尚正居廚房的事說了一下。
王嬤嬤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顧姑娘,燕國公府不比其他豪門士族,它可是有快四百年地歷史了,一些規矩,都是老祖宗定下來的,就是國公爺,那也是不能違反的。姑娘,你是夫人的侄甥女,身份尊貴,這件事,你就跟我說說罷了,可別再跟別人提去了。”
顧夕顏還不死心:“嬤嬤,我打扮成小丫頭跟著你去,還不成嗎?”
王嬤嬤笑了笑,道:“姑娘去哪里,也不過是想學幾道菜而已。姑娘可曾想過,我被借去了居正尚,槐園的小廚房怎辦?”
顧夕顏心中一動,道:“難道尚正居會派人暫時管理槐園的小廚房不成?”
王嬤嬤笑著點了點頭,道:“魏夫人口味清淡,但重油膩,說起來,做菜走這種風格地,整個燕國公府除了我也只有尚正居地劉嬤嬤了。我如果去尚正居幫助,尚正居一定會派了劉嬤嬤來服伺夫人的。劉嬤嬤原來一直在外院小廚房里負責承禧院地膳食,善長做藥膳。你正好可趁著這機會和她交流交流!”
在承禧院,善長做藥膳……難道是和死去的齊瀚有什么關系不成?
可自己要查的是德馨院,又不是要去探究燕國公齊府的后院血淚史……
雖然失望,顧夕顏卻不敢表露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