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楊繼盛這種自以為是的蠢人不足為慮,但是朱平安卻非同小可,他可非楊繼盛那種蠢人,又是徐階的得意門生,圣上對他也是青睞有加,日后風云際變,焉知能成長到何等地步。還是那句話,爹,我知道您老惜才,想要將朱平安收為己用,但是有楊繼盛前車之鑒在啊,況且朱平安現在敵意已露,我勸您老還是不要再養虎遺患了,這朱平安是留不得了”
嚴世蕃瞇著的獨眼發出如眼鏡蛇蛇一樣的眸光,又毒又狠,一本正經的向嚴嵩建言道。
這種類似的話,嚴世蕃已經說過不止一次了,以往幾次,嚴嵩全都駁回了。
這一次和以往不太一樣
嚴嵩聽了嚴世蕃的話后,眼睛瞇了起來,右手輕輕的敲著桌子,認真的思索了起來。
“義父,東樓兄所言極是,這朱平安是不能留了。”在嚴嵩沉思的時候,一旁的趙文華緩緩的開口了,說到這頓了一下,接著補充了一句,“至少不能留在京城了。”
聽了趙文華的話,嚴嵩睜開了眼睛,點了點頭,“嗯,梅村說的是,這朱平安確實不能留在京城了。年輕人,得敲打敲打,吃點苦頭,才能明白道理。”
嚴世蕃瞥了趙文華一眼,沒有說什么,接著又將目光轉向了周方正,淡淡的問道,“楊繼盛彈劾父親的奏疏,他朱平安參與署名了沒有?”
“楊逆沒有提出讓朱平安署名,朱平安也沒有說他要署名”
周方正想了想,躬身回道。
“還算識點時務,這次算他小子命大”嚴世蕃聞言,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陰森的冷笑。
“朱平安先放放。東樓,你先前看過奏疏后說不用擔心,而且相反,還是一個大好機會。‘不用擔心’這一點你說了,這‘大好機會’又是什么呢?”
嚴嵩抬頭看向嚴世蕃,輕聲問道。
“呵呵,爹,您老不問,我還差點忘了呢。楊繼盛的這封奏疏可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大好機會啊。我們可以借楊繼盛的這封奏疏,將對手一網打盡。”嚴世蕃伸出手來,做了一個拉網的姿勢,呵呵笑著回道。
“此話何講?”嚴嵩很感興趣的問道。
“爹,楊繼盛是徐階的學生,他徐階別管知情與否、指使與否,都脫不了干系。呵呵,若是楊繼盛能夠‘承認’這封奏疏是受徐階指使,那楊繼盛的致命漏洞就是他徐階的致命漏洞,這一次絕對可以把徐階這個老小子拉下水。”嚴世蕃幽幽笑著說道。
嚴嵩想了想,最終還是搖了搖頭,拒絕了嚴世蕃的這一建議,“徐階被老夫敲打后,知錯能改,恭順有加,時常拜訪請安不說,又將孫女許配給汝子為妾,在朝堂上也是唯老夫馬首是瞻,可見已被老夫馴服了。千金買馬骨,有徐階這個棄暗投明的旗子豎著,對外會有大作用。況且,楊繼盛在奏疏中有言‘大學士徐階蒙陛下特擢,乃亦每事依違,不敢持正,不可不謂之負國也’,由此可見,楊繼盛的奏疏確非徐階授意,沒有必要再將徐階拉下水了。”
“爹所言甚是。”
嚴世蕃聞言微微笑著點了點頭,沒有再堅持,嚴嵩的想法在嚴世蕃的意料之中,另外徐階近來的表現,讓嚴世蕃也放心不少,別的不說,單說徐階將他的孫女許配給自己兒子為妾,與自己結成兒女親家這件事,就在嚴世蕃心中加分不少。再說了,有自己著重盯著,徐階這個老小子也翻不出什么花來。
“不過,除了徐階之外,外面可以有不少跟您老不對付的人呢。呵呵,說不定就有不少人是楊繼盛的同黨呢。”嚴世蕃陰陰的笑著說道。
“楊繼盛的同黨?”周方正愣住了,他沒聽說楊繼盛這封奏疏還有同黨啊。
“呵呵,是不是楊繼盛的同黨,到時候可就由不得他們了。”趙文華拍了拍周方正的肩膀,意味深長的笑道。
周方正聞言,若有所思,繼而一身冷汗,他明白嚴世蕃、趙文華的意思了,心里面暗暗慶幸,慶幸他自己今天做了正確的選擇,不然的話,說不定自己就被楊繼盛給連累了。
“其實,這些人都只是添頭。真正的千載難逢的機會,是這句‘或問二王’。”嚴世蕃笑的一臉燦爛,“爹,這可是真正的千載難逢的大好機會。二王之中,景王與我等關系莫逆,同處一條船上,裕王卻一向看我等不順眼,與我等關系不好,日后若是裕王登了大寶,我輩則無遺類矣。楊繼盛此奏,真是千載難逢,‘或問二王’這句可謂一箭雙雕,不僅楊繼盛,裕王也要倒在這一句上。有這四個字,就可以將裕王拉下水,到時候就說裕王他指使楊繼盛上疏此奏,是借攻擊爹您老之名逼宮犯上。呵呵,畢竟在這封奏疏里面,指責圣上的句子,可不是一句兩句呢裕王一倒,那景王可就是獨一無二的儲君了”
不得不說嚴世蕃是一個天才,本來楊繼盛死劾嚴嵩,對于嚴黨來說,這是一個要命的政治危機,可是在嚴世蕃手中這么一經手,談笑間,不僅政治危機煙消云散,而且還找到了這么一個天載難逢的大好機會,不僅可以將政治對手一網打盡,還可以將裕王拉下馬,將景王推上位。
這已經不是簡單的化腐朽為神奇所能形容得了。
“啊?東樓兄大才!東樓兄大才啊。這可真是一箭三雕啊,既除了楊逆,又倒了裕王,這從龍之功又從天而降,這可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哈哈哈”
趙文華聞言,在心里推敲了一下,繼而一臉的狂喜,嚴世蕃說的可行,太可行了,大大的可行,不由的對嚴世蕃贊不絕口,非常贊同嚴世蕃的想法。
“東樓小兒,不愧是吾家千里良駒也。”
嚴嵩聞言也是忍不住一臉的驚喜,拍了一下桌子,對嚴世蕃贊不絕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