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是二月初三。
現在是大清早,天空不過剛剛破曉,大部分的人還在熟睡中,驛站也很安靜,外面刮著大風,顯得很冷。
朱平安收拾了行囊,辭別了楊繼盛,繼續往北京趕去。楊繼盛還要在這里等一位友人,然后才會去京師,所以朱平安便先走了。
天津衛距離京師沒有多遠,朱平安騎馬一路沒有休息,大約在下午兩點左右便到了京師。
京師也就是我們現在的北京城,這是大明王朝最為腹心的地方,也是大明王朝的心臟,整個大明的血液和營養都會輸送到這里。因為京師是大明王朝的心臟,所以防護也是最為嚴密。厚重的城門,高大的城墻,聳立的城樓,嚴密的甕城,突出的角樓、箭樓,往來巡視甲胄齊全的兵士,這座城池武裝到了牙齒。單單是京城外的護城河,朱平安看著就有不下五十多米寬。
在這座天下第一堅城面前,就連天地都渺小了。
在大明,朱平安是第一次到京城,但如果算上前世的話,朱平安已經到過北京多次了。當然,那時的北京和現在的北京是判若兩人的。那個時候看到的北京城大概只有東便門、正陽門等少數保留下來的城門,其他大多數城門,特別是城墻,那個時候是看不到的。不像現在,不僅城門城墻能看得到,就連角樓、箭樓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北京城門口都一場繁華,進出城門的行人車輛如潮涌動,絡繹不絕。
天子腳下果然氣度不凡。
朱平安隨著人流去城門口接受檢查入城,輪到朱平安的時候,朱平安將隨身攜帶的舉人憑證掏了出來。向守城的士兵展示。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舉人身份在這個朝代是一個省錢省時省力還受人羨慕嫉妒恨的通行證。
以往屢試不爽。
不過這次似乎并沒有像以往那樣的效果,守城士兵驗證了朱平安的舉人身份,臉上并沒有什么多余的變化。他們守著城門見過的達官顯貴多了,這一個小小的舉人,還真不會被他們放在眼里。
“五文。”守城士兵將朱平安的舉人憑證還給了朱平安,然后伸出手,面無表情的說道。
“什么?”
朱平安聞言,有些不可思議。怎么還問我收費,雖說自己并沒有什么特權階級的思想,但是對舉人身份帶來的便利卻也是習慣了。出示了舉人憑證后,守門兵士還問自己收費,這讓朱平安有些不相信。
“你不用交錢。不過你的這匹馬進城得交。”守城兵士面無表情的看著朱平安,一點也沒有將朱平安的舉人身份放在眼里。
這是什么邏輯!
“這就是咱京城的規矩,一看你就是外地來的吧,你要進就要交錢,不交錢就別進。”守門的兵士斜著眼看著朱平安,伸著手催促道。
看著排在自己后面等著入城的有那么多人,朱平安也不想因為自己這五文錢耽擱了大家的時間,這守門的兵士既然敢這么明著沖自己要錢。肯定是有所依仗,自己初來乍到,還是別生是非了。
于是。朱平安將手伸進袖褡里摸出了五文錢,正要交給守門的士兵,就聽到身后一陣雞飛狗跳,還伴隨著小孩的哭聲。
朱平安扭頭便看見一群錦帽貂裘騎馬的少年,嬉笑著縱馬在人群中互相攀比著速度,不僅沒有勒馬減速。反而加快了速度,在人群中左沖右突。笑鬧著策馬往城門洞而來。
排隊等著進城的人看到了這一群騎馬的錦帽貂裘少年,紛紛閃躲。也有閃躲不及時的,比如正在哭的小孩,就是因為閃躲不及被馬撞倒在地上。
小孩的家人只是抱著小孩,對肇事者沒有絲毫追究的意思,孩子看著被撞倒了,但也只是皮外傷,所以家人也都本著息事寧人的想法。就他們這些平民百姓而言,那些策馬的少年,可不是他們能惹得起的。
“不想死的,就趕緊閃開。”
這群錦帽貂裘少年最后的是一位比薛馳還要胖一圈的胖子,騎著一匹通體烏黑的高頭大馬,比朱平安牽著的殺馬特黑馬要高大雄壯多了,不過,盡管這匹黑馬雄壯的多,但是馱著這么一位大胖子,還是吃不消,所以走在了最后。
這位胖子對跑在最后耿耿于懷,揮著馬鞭嚇唬前面擋路的人,騎著馬急急的向前追趕,急的一張胖臉滿是汗。
“哈哈哈,周胖子,你等著請客吧。駕”
“周胖子,今天我們要去攬月樓,好好放你的血。”
“呵呵呵,還吹噓什么波斯戰馬,這下不吹了吧,可別像上次那樣對付我們了,今晚的胭脂馬,可得我們自己挑。”
一群策馬的錦帽貂裘少年,嬉笑著,轉眼間就到了城門洞,一路上不知道多少排隊等著進城的人遭了殃。
這要是放在現代,就是一伙飚車的二世祖啊,出了事就是什么未滿十八歲,什么平時學習成績好,什么拿過獎,什么激情之下難以自制之類的。放在古代,這些話都不用說,壓根就不用擔心有責任。
“你還愣著干什么,趕緊閃開呀。”守城的兵士見朱平安還站在城門洞,著急的說著,趕緊將朱平安往墻根下拉。他倒不是怕朱平安被這些二世祖撞到,而是怕朱平安擋了這些二世祖的路,惹的這些二世祖不愉快。
策馬而來的錦帽貂裘少年們,鳥都沒鳥守城的兵士,策馬就呼嘯而過,仿佛城門就是他們家大門一樣,而守城兵士對此也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特么的賀老六,都怪你將城門堵這么嚴實,害得小爺我又輸了!”
落在最后的胖子路過城門洞時,擰著胖臉沖著守門兵士吐了一口口水,罵罵咧咧的策馬而過。
“您罵的是,對不住了周少爺。”
守門兵士擦都沒擦臉上的口水,點頭哈腰的沖著那胖子的背影連連道歉,等這群二世祖走遠了后,守城兵士才將臉上的口水擦掉。
“你還進不進?”守城士兵擦掉口水后,扭頭看著朱平安帶著脾氣的問道。
前恭后倨,反差真大。
“進。”
看著守城兵士臉上未擦凈的口水,朱平安微微笑了笑,將五文錢放在守城士兵的手中,然后牽著殺馬特黑馬進了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