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點冷場,歐陽紫玉若是真想拐葉行遠去修仙,那她一定是個最失敗的推銷員......起碼當個月度最爛毫無問題。
卻說為何歐陽紫玉看上了葉行遠?原來歐陽紫玉那師尊曾經算過一次,說能讓歐陽紫玉突破的仙緣在故鄉,然后便讓歐陽紫玉下山歷練人情。
而歐陽紫玉回家后,感應到山中似有沖天劍氣,震懾四方,應該就是師父說的仙緣。她兜兜轉轉找了幾天,終于鎖定劍氣的源頭是這山中石壁,但是趕到之時,卻已經空無一物,徒留一些殘痕劍意,想是有人捷足先登。
之后無巧無不巧地撞上了葉行遠,歐陽紫玉發現他身上有一股若有若無蒼茫恢弘的劍意,與她的感知相似,回想起那日葉行遠在俞秀才處的表現,心中就起了疑惑。
難道突破境界的仙緣確實在這小子身上?歐陽紫玉咬了咬嘴唇,若是如此,那說什么也不能讓這小子飛出她的五指山。
不過葉行遠的方才的嘀咕確實也是真心話,聽了那么多艱難典故,哪里還能對修仙有什么興趣?明明眼前有讀書上進這一條陽關大道不走,何必去走修仙這一道狹窄的獨木橋?
打個比方來說,如果說考科舉當官相當于前生現代社會的公務員,而且這公務員體系還相對公正廉明,只要考試出眾就能入門,有實力有政績就有升遷。何況有皇家天命體系庇佑,神通也是天命直接授予,不存在任何修行上的兇險。
而另外一條修仙之路,就相當于下海經商。雖然可能一樣可以成為人上人,也比官場上來得自在些,甚至看起來更拉風、攻擊性較為強大,但有一點,風險也極大。
聽歐陽紫玉的介紹就知道,修仙中不可預測的事情和難關太多了,而且每個人都有屬于自己的大道,鬼知道會遇到什么兇險?
相比之下,科舉大道每一步都是明明白白,穩穩當當的,這就是皇家天命庇佑的好處。
更何況想要經商,隨時可以辭官下海,但是你下了海想要再回頭當官,那可就難于上青天了。
對利害得失盤算的越透徹,葉行遠越對歐陽紫玉的邀請敬謝不敏了。在這個陌生的世界里,葉行遠這外來者本身就可能有些不可知的風險,哪能再給自己繼續增加風險?
不過葉行遠瞧著歐陽紫玉一臉熱忱的期待,也不想回絕得太生硬,琢磨了一下說辭:“歐陽小姐,修仙煉道果然奧妙無窮,令人不勝心向往之!
只是我從小學圣人言,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這一句,銘刻在心,不敢稍忘!如今天下雖然安定,但生民依舊多有艱難,令人于心不忍。
在下早立過誓,要效法圣賢之道,若能有所成就,當濟世安民、守護蒼生,焉能獨善其身,只求一身逍遙?故而修仙之事,只怕是不能從命了!”
歐陽紫玉對這些話并不陌生,畢竟她有個舉人老爹,講起這些大道理,可不知比葉行遠高到哪里去了。
她不耐煩的揮了揮手,撇撇嘴道:“凡人能有如此冠冕堂皇高大上的志向,心境修為也算是不錯了!我劍仙一門也可以鋤強扶弱劫富濟貧啊,你若入我門下,仍可以縱劍天下行俠仗義......”
葉行遠也覺得歐陽紫玉的腔調有點耳熟,隨后便猛然醒悟到,她這口氣就好像是武俠小說里的江湖人士。
如此一想,葉行遠頓時覺得仙人逼格降低了許多。再次暗暗吐槽,歐陽大小姐真不愧是月度最爛推銷員,不,應該升級為季度最爛了。
他有點無奈的敦敦教導:“你也是出身舉人高士之家,得益于科舉之道。你不思家傳主業,在文道上有所進取,卻丟下父母跑去修仙,難道不是不務正業么?”
歐陽紫玉像是看白癡一樣看著葉行遠,好一會兒才幽幽反問道:“我是女兒身,怎么考科舉?”
“呃...就當我什么也沒說。”葉行遠扭頭就要走,頭一次見到個活劍仙還是挺震撼的,差點忘了她的性別。不過已經沒啥共同語言了,就此別過吧,可惜胸這么大!
歐陽紫玉在空中美妙的翻過,重新落在葉行遠身前,咬咬牙像是下了很大決心,“你若肯修仙,待我請示過師尊,可以讓你直接拜在本仙門下,成為我們蜀山派的直系傳人!”
葉行遠長嘆一聲,歐陽大小姐的推銷技巧之爛,已經突破了天際,季度最爛已經不足以形容,可以頒發年度最爛大獎了。
就這條件也好意思擺出來么?就算那句“蜀山派直系傳人”牛叉到爆表,但讓他一個大男人,拜在年紀仿佛的少女門下當徒弟,這稍有點自尊的男人也不樂意啊。
即便雙方都有這個意思,但也不能如此直白的說出來啊,到底懂不懂人情世故啊。難道說當了仙人,就不需要懂這些?
不過話說回來,葉行遠實在想不明白這女劍仙為什么非要纏著自己,從沒聽說過有逼著修仙的,真真是夾纏不清。
琢磨了下武力對比,葉行遠自覺連童生都沒考中的自己,肯定打不過八階劍仙,再不耐煩也只能以禮相待。
便抱拳道:“歐陽小姐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修仙之路飄渺杳遠,在下資質有限,只怕難有成就,好意就此作罷。”
他說完抬腿就走,不給歐陽紫玉再說話的機會。隨后生怕她再來糾纏,加快腳步,鉆入林中,很快背影就消失不見。
歐陽紫玉蹙起眉頭,默默不語。她有能力攔住葉行遠,一道劍氣出去,隨隨便便就能斷了葉行遠的去路,然后拖到小樹林里想怎么蹂躪就怎么蹂躪。
但她一個千金小姐加女劍仙身份,今天對葉行遠說的話,已經是她拉下臉面的極限了,實在無法再做出更死皮賴臉的舉動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這事還得慢慢來。
再說師尊讓自己下山歷練人情,難道這就是一道歷練嗎?歐陽紫玉想道。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話說葉行遠再訪宇宙鋒石刻不得,心知這或許就是天機變化不可捉摸,暫時也無從探尋究竟,不如放下。
至于中間這段歐陽紫玉的小插曲,他沒有放在心上。人仙殊途,估計今后沒什么交集,今天偶遇就當是生命中的一種見識吧。
當務之急,還是準備縣試。葉行遠心中粗粗回憶了一下歷年的考題,難度不高。主要就是考背誦默寫,最后有一篇經義文章,就文字水平而言葉行遠足足夠了。
畢竟童生的唯一標準,就是看能否初步引動天機,考卷能夠靈光似水,落在考官眼中,便是上佳。
葉行遠算算時間,還是比較充裕,這段日子得好好利用臨摹宇宙鋒增強靈力的機會,爭取能夠在考試之前凝聚靈力之池,進入往年的錄取優秀標準,這樣才能有十足的把握。
心里盤算著未來,不知不覺走到家里,卻見姐夫劉敦蹲在家門口,臉上帶著一副諂媚的笑容,一見他來了趕緊招呼,“小弟,回來了?”
劉家人變臉倒是快,葉行遠心中鄙夷。不用問,他自然明白了劉敦的打算,只看這嘴臉就能看出來了。
原本葉行遠被傳已經廢了,葉家肯定再無前程,他們就上趕著來休妻。等到這幾天葉行遠威名赫赫,打了秀才又重新拿回了縣試資格,劉家人肯定又要動心思了,所以才會厚顏無恥地上門。
這劉家人,九成九是想破鏡重圓,把姐姐接回去,然后繼續的當葉家親戚。以葉行遠的心思自然是不想便宜了他們,但這家務事終究還是要聽姐姐的意思,當下只是冷淡點頭,不發一言,推門回家。
劉敦觍顏想要跟上來,被坐在正屋的葉翠芝一瞪,嚇得又蹲回門口去了。
葉翠芝看葉行遠回來,掩上了門,急急詢問,“小弟,你姐夫趕來,說是之前休書之事是他鬼迷了心竅,不該聽了父母之言犯糊涂。今天要接我回去。我想著霞兒年紀還小,總不能沒了親生的娘親照顧,你看......我該如何?”
她不再稱呼劉敦,而是用了姐夫的稱謂,又提及女兒,葉行遠也就明白姐姐終究是心軟了。
不由得暗嘆一聲,好歹夫妻一場,又生了女兒,在這種勸和不勸離、離婚率超低的社會背景之下,若自己勸姐姐斬釘截鐵拋開劉家,似乎也不妥當,怕是要被指摘。
但若說就這么回去,未免也有些太不夠矜持。葉行遠沉吟了一會兒,斟酌著說,“姐姐若是舍不得女兒,回去倒也無妨。
不過我們葉家的女兒可不能招之即來揮之即去。姐夫要接你,那就得做足誠意,此后還要約法三章,將他們家徹底消停才行。”
劉家不過這幾年攢了些資財,不是什么有底蘊的大戶,葉行遠自忖如果日后得了功名,有他撐腰,葉翠芝盡可將劉家拿捏得住。但如果他功名之路不順暢呢?
還是趁這劉家理虧的時候,一鼓作氣定下規矩,讓葉翠芝在劉家盡可能的多一些話語權,那倒也不錯。。
葉翠芝也懂得這個道理,她雖然沒什么見識,但看小弟這幾日行事進退有據似模似樣,早把他當成了主心骨,他說什么便是什么,就由他做主。
葉行遠把劉敦叫了進來,把條件一說,劉敦雞啄米一般地點頭,“成成成,別說是三件事,就算是三百件事,我也答應娘子。”
他素性懦弱,爹娘叫他干什么就干什么。爹娘叫他休妻,他便休妻;爹娘讓他把娘子接回來,他也能夠委曲求全,什么都能答應。
葉翠芝頗為意動,葉行遠瞧劉敦這個態度,卻不由得皺起了眉頭。這劉家不是由劉敦作主,他現在答應得倒是爽快,到時候人接回去還是依然故我,那鬧這一出又有什么意思?
劉家那公婆兩人葉行遠也曾見過,是兩個鼠目寸光滿腹心計的市儈之徒。說他們因為瞧見葉行遠翻身有些忌憚倒不奇怪,但說他們能有遠見,知道葉行遠能發達,鐵了心來拍馬屁,那也不太可能。
葉行遠正思忖間,卻見劉敦神色興奮,神秘兮兮地湊到葉行遠身邊,伸手就要搭上他的肩膀。
此時葉行遠目光一掃,劉敦嚇了一跳,訕訕縮手,不過依舊是帶著一種討好的語氣開口,“小弟,我娘說了,這一次我來不但是為了接娘子,更要緊的是給小弟你說了一門好親事,特來與小弟你先講一聲。”
好親事?葉行遠立刻警惕起來,劉家的人能給自己說什么好親事?再說了,自己自姓葉,如今眼看就有了前程,婚姻之事,什么時候輪得到姓劉的姻親來插口?
劉敦兀自未覺,反而覺得這是天大的好事,“你知道我娘有個遠親堂兄乃是縣中典吏,膝下獨有一女,生得花容月貌,又有一副好針線,為人貞靜,便是做官太太也是夠分量的。如今想小弟你出息了,特要說了給你,配得好姻緣。此后你我兩家親上加親,豈不是好?”
原來如此!葉行遠心中冷笑,這劉家倒是打的好如意算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