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舉人冷笑道:“葉行遠此人故作大言,好大喜功。請大家搜索看最全!的我聽說他最近還試圖組建水師,阻擋妖軍南下,真是不自量力螳臂當車。如果他留在北方,妖族還只會當他是癬疥之患,懶得搭理。
但他敢逆流而動,便是自尋死路。看來葉行遠這一年是學乖了,知道事不可為,干脆還是寧為玉碎,賺個名聲罷了。”
包舉人在江南鼓吹投降,可惜被葉行遠一悶棍打翻,只能怏怏離去,最后落了個孤家寡人,這一年多來一事無成。因為一開始擺明了態度,現在就算想壯烈殉國也不成了,只能一條道走到黑,所以深恨葉行遠。
陳簡一皺眉道:“葉行遠詭計多端,他明知正面對抗絕不是妖族的對手,朝廷也絕不會坐視他在江上來去。他故意放出消息,不知又有什么陰謀?”
包舉人一怔,沒料到陳簡對葉行遠有這樣的評價。他投北的時機晚了,未曾來得及立下什么功勞,也難在妖族體系中混上去。此時聽到陳簡的擔憂,便自告奮勇道:“既然陳公子忌憚此人,這也容易。葉行遠此時移師潤州,編練水師。便由我白衣渡江與他一會,探知其虛實如何?”
陳簡點頭道:“如此甚好,包兄若能摸清其人的打算,我們便能針鋒相對。去了此人,這次會試的大勢便盡在我等手中了。”
會試的考生大致分為三派,“殉國派”、“投降派”與“抵抗派”。殉國派的人數最多,但這些人難有什么建樹,在會試之中形不成什么競爭力。
投降派與抵抗派各有主張,如果能夠順利貫徹自己的策略,或許便能在會試之中一舉奪魁。其中投降派現在的首腦人物非陳簡莫屬,而抵抗派的代表,自然是如今在北方聲名鵲起的葉行遠。
對于投降派來說,葉行遠的存在已經成了影響他們成敗的一個關鍵因素。要是葉行遠失敗,那當然一切照舊。但萬一他真的逆天成功呢?
在考試名次面前,什么民族大義都要暫時放到之后,先把葉行遠放倒,讓抵抗派徹底完蛋,那才能保證他們投降派排名在前。
包舉人會意,當下拍了胸脯,表示自己一定能夠探聽清楚明白。不負所托。連夜便下兩淮,只帶一個童子。買舟過江,到潤州水寨來拜訪葉行遠。
葉行遠正忙著操練水軍,聽說包舉人來訪,便笑道:“此人既來,我計成矣,去請諸位頭領擺下宴席,請老包喝酒。”
潤州如今也是個三不管地帶,雖說這里可說是臨京的門戶,若是妖族渡江。必然以此地為首要攻擊點,理應重點防御。但也正因為如此,居然沒有那支軍隊愿意在此地駐扎,朝廷們盲目樂觀于“驅虎吞狼”之計,武備之松弛令人駭然。
這也便宜了葉行遠,他率領數千人的義軍,輕而易舉的占領了潤州。朝廷方面仍舊是一種令人窒息的沉默。
或許是因為他們害怕葉行遠乃是妖族的先鋒,或者是因為官僚機構太過臃腫,根本來不及反應,也或者是因為不涉及到切身的利益,朝中的權臣根本不在乎。
總之葉行遠來此半月,水寨已經稍有規模。甚至沒有地方官員過來問上一句。
包舉人進了水寨,葉行遠興沖沖的迎了出來,熱情的捉住了他的手,大笑道:“包兄,你終于來了!當日江南一別,在下甚是思念。想及包兄高論,只覺大有道理。恨不得多聆教誨。
只恨當時心急救國,轉日便已北上,未曾再見包兄,深以為憾。今日不棄前來,真是令我心中大喜。”
包舉人沒料到竟然受到了這么熱烈的歡迎,一時都有些糊涂,心道他是這一年吃足了苦頭,變了想法,決心學我投奔妖族?還是覺得我今天來是投奔他的?
葉行遠這話說得模棱兩可,包舉人也搞不明白,正要再問,當日在江南同城的一眾考生呼啦啦涌了進來,紛紛與他見禮敘話。
這一打岔,包舉人便來不及問出口。葉行遠扯著坐了首席,猛灌了一陣子酒,這才豪邁道:“今日難得包兄前來,我們便休息一日,只談風月,不論國事。”
此言一出,眾人紛紛贊同道:“這一年也夠辛苦了,總算公子你愿意放我們一日假。”
葉行遠用力拍包舉人的肩背,敲的他酒水都嗆到了鼻子,微笑道:“既然如此,就這么說定了。今日妄論國事,敗壞眾兄弟酒興者斬。鐵護衛你為監酒官,取我腰間寶劍去!”
他解下宇宙鋒,遞給身邊的一個壯漢,那壯漢面色肅然,雙手接過。就將寶劍抱在懷中,不偏不倚站在包舉人身后,威風凜凜。包舉人嚇得鉗口結舌,哪里敢多說一句,葉行遠又不住勸酒,三巡下來不覺大醉。
饒是如此,葉行遠仍然不肯放過包舉人,醉態可掬的拉著他參觀水寨,一路指著著甲的軍士問道:“包兄,吾之軍伍,頗雄壯否?”
包舉人當然只能點頭稱是,葉行遠大笑,又帶他到后面看糧倉,問道:“吾之糧草,頗充足否?”
包舉人贊道:“兵精糧足!葉賢弟在北方一年,竟然能發展到如此氣象,這時候真要恨愚兄一時糊涂,未曾與賢弟同行了!”
他心中也真有點震驚,每個考生進入這世界的大抵都是相同的,雖然不虞餓死,但也沒多少本錢。
葉行遠變賣家產前往北方的時候,只有幾百毫無經驗的義勇新兵,糧草不足一月之用,沒想到僅僅一年。他就擁有了數千雄軍,人人披甲,更有數萬糧草,可以堅守孤城。
難道去北方真那么好賺?包舉人心中犯起了嘀咕。這是說明葉行遠這一年打的有聲有色,同時也說明妖族在北直河東一帶的掌控力還是不夠,可別真被這小子鉆了什么空子。
幸好葉行遠犯了糊涂,又想回到正面戰場上來,那這點軍隊在無敵的妖族騎兵面前,還不是一盤菜么?水師就那么幾條破船,又有何用?
從今聽包舉人耳聞目睹的情況來看,葉行遠要么是被勝利沖昏了頭腦,妄自尊大。要么就是已經放棄扭轉局勢的可能,只想轟轟烈烈鬧一場完結。無論是哪個答案,陳簡應該都能放心了。
葉行遠炫耀完了軍隊和糧草,拉著包舉人回營帳,口中只含糊道:“我與包兄多日不見,今日便抵足而眠,促膝而談至天明,豈不快哉?”
包舉人只覺得葉行遠的雙手如鐵鉗一般,身不由己便被扯進賬中,旋即又被一腳踢倒在地,滾到床邊腰酸背痛起不了身。
葉行遠身子往床上一歪,旋即呼呼大睡,一條腿從床沿垂下,剛剛好踩在包舉人胸口,讓他起身不得。
包舉人哭笑不得,幸而天氣不算太冷,他就當是打地鋪將就一夜完了,這也算是為大業而犧牲。他也喝多了酒,扯過地上的毯子裹在身上,沒多久便也沉沉睡去。
約莫到三更光景,包舉人忽然覺得腦袋一痛,好像被石頭砸在鼻梁上。他眼冒金星酸痛難當驚醒過來,睜眼四望,卻只見一個銅酒壺滾落在地,依稀記得葉行遠醉后一直執著,大約是失手掉下來正中包舉人的面門。
晦氣!包舉人揉著痛處,看葉行遠依舊在熟睡之中,垂下的大腿也翻身收了回去。便艱難起身,到桌邊給自己倒了杯冷茶醒酒。
桌上雜亂無章的對著許多文書,包舉人忽然瞧見一封展開的書信,露出的只有兩句,“...江上大事已諧,便由我兄弟里應外合......”
包舉人心中打了個突,悄悄抽出那封書信,正要細看,忽然聽帳外傳來一聲咳嗽,有人問道:“葉公子,可曾醒著?有緊急軍情?”
葉行遠在床上翻身,嚇得包舉人屁滾尿流,裹著那封書信滾倒在地,鉆進毯中埋住了頭,連大氣都不敢出。
只聽葉行遠迷迷糊糊答應一聲,緩慢翻身下床,踉踉蹌蹌走到營帳門口,外面之人壓低了聲音道:“北面傳來消息,就說妖族的水師......”
“噓!”葉行遠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回頭又瞧了瞧包舉人的睡態,這才放心道:“帳中有外人,不可不防,我們到邊上說。”
他步出帳外,走出了幾步,小聲與外面之人交談。包舉人豎直了耳朵,卻什么都聽不清楚,只覺得心癢難搔。
不一會兒葉行遠返回,輕輕呼喚了兩聲,“包兄!包兄!”
包舉人只裝睡,一聲不吭,葉行遠方才搖頭笑道:“昨晚他喝了這么多酒,應該是醒不過來,我還真是杞人憂天。”
他輕笑一聲,翻身上床,拉過被子蓋了,不一會兒便是鼾聲如雷。
包舉人心頭狂跳,等葉行遠的鼻息穩定下來,便躡手躡腳步出帳外,借著月光一看,頓時心驚膽戰汗如雨下。
幸得來這么一趟,見到這么一封書信,這才能粉碎葉行遠的陰謀!否則的話,無聲無息之間,只怕這局面還真被這小子一手翻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