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小伙子你還挺幽默啊。我看你受不了這里的氣味吧？不過也是，就是我剛來的時候，也受不了這些腌肉的味道，更別說你們這些嬌生慣養的學生了。”聽到蘇黎風的噴嚏聲，他面前一名穿著皮圍裙的半禿中年男子便立刻笑著說道。
他這番話引來了周圍不少人的笑聲，同時也有些人饒有興趣地打量著蘇黎風，以及站在他身邊，看起來有些局促的程小美。這一男一女無論怎么看，都的確不像是會來這種農場品批發市場的人。這種充斥著整個市場的各種糞便、家畜、腌肉組合起來的怪味，可不是一般人能夠受得了的。
另外，他們真是來買東西的？這一點，一名剛給蘇黎風指過路的肉制品小老板感到很懷疑。反正當蘇黎風斯斯文文地走到他跟前，問他有沒有大量的熏肉可以批發給他的時候，他便一邊在心里嘲笑著，一邊將這個拿人打趣的小子塞到了不遠處的競爭對手那兒：“我家肉貴，你買他的去吧。”
想消遣？消遣那個張禿子去吧！
“穿著T恤衫，毛都沒長齊，一點都不懂行，也想來騙我？”小老板對自己的火眼金睛很自信，尤其是蘇黎風所說的“大量”二字……一般的小賣部、飯店，也不會要大量的熏肉吧！留著變僵尸肉嗎？
小老板口中的張禿子顯然也是這么想的，不過他是看著這名年輕人被小老板引到這兒來的。為了顯出和他不同的地方來，也為了那一丁點的希望，他還是將屁股從電視前移開了，迎了上來。
讓張禿子覺得有些無趣的是，蘇黎風對他的調侃并不買賬，他只是拿出了剛剛對那個小老板的態度，看起來斯文，但其實很平淡地問道：“我想買大量的熏肉。”
“小伙子，你可算問對人了，整個市場里我不敢說價格是最低的，但數量肯定是最多的，我……”
“那就行了。你有多少？我都要了。”蘇黎風打斷了他。
張禿子抓了一把耳朵，又扭頭瞥了一眼那個小老板。后者抱著膀子，一臉看好戲的表情，就仿佛在說，看，這小子肯定不知道“大量”到底是個什么意思吧？說不定他以為就幾十斤呢，要是真想買，哪有不先問價的……
“小伙子，你沒逗我吧？”張禿子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咱可不帶開這玩笑的啊，我這兒可起碼有幾百斤的庫存啊。”
蘇黎風一聽，臉上頓時露出了一絲失望的神色。
他已經特地跑到寧南最大的批發市場來了，沒想到詢問到的數量也不過幾百斤而已。
一看蘇黎風猶豫的表情，張禿子的心里瞬間就遭受重擊了。唉，果然是碰上只會吹牛的純菜鳥了，剛剛聽到他那句豪氣頓生的話語時，禿子的心里其實還歡欣鼓舞了一下啊！
“算了算了，我也不跟你計較，趕緊走，別打擾我做生意……”
張禿子剛心煩意亂地揮了揮手，嘟囔了兩句，就聽蘇黎風說道：“幾百斤就幾百斤吧，我都要了。你這兒能接受轉賬或者刷卡嗎？”
真買了！
張禿子頓時就把還沒說完的話給咽了回去，他吞了口唾沫，幾乎是好一會兒才回過了氣來：“都……都行啊！”
直到這個時候，他腦子里還在回響著那一句：真的買了啊！
周圍的人都有些愣神，但最為震驚，甚至一下子變得呆若木雞的，卻還是那位小老板。
回過神來之后，他立刻后悔萬分地給了自己一巴掌：“我這都干了啥啊！好好送上門的大生意不做，我便宜那個禿子！”
張禿子已經很久沒感到這么幸福了，他覺得自己多半是遇到那種年少多金的小款爺了。
也是，看看人身邊帶的女孩，那容貌能是一般女孩嗎？自己剛剛真是瞎了眼了……
“這位先生，我家還有不少干貨，您看您想要嗎？”不知不覺中，張禿子的稱呼也變了，舉止也不再像之前調侃蘇黎風時那么隨便了。這可是財神爺啊！
“有大米嗎？”蘇黎風隨口問道。
張禿子有些為難，他不賣米啊！不過為了蘇黎風這個大買主，他可以臨時改改行……
“先生，我這兒有米，全都是上好的北方大米，您要嗎？”一名米鋪老板迫不及待地沖了上來，熱情洋溢地問道。
張禿子恨恨地瞪了一眼這位老“鄰居”，平時看她總是一副刻薄的樣子，還以為她不會笑呢！結果現在褶子都快夾死蒼蠅了……
“有多少？”蘇黎風又扔出了自己的標準問題。
但現在周圍的人再聽到時，卻已經不會再嘲笑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羨慕和驚嘆。
“看看人家年紀輕輕這氣魄，再看看你！”一名婦女扭過頭去，就沖著自己的老公發起了火。
“到時候你這些肉，還有那些大米，都送到這個地址來吧。”蘇黎風拿出了早已經寫好的地址，正是他之前去中介租下的那套職工宿舍。
張禿子連忙將紙條接了過來，又和米鋪老板一起跟蘇黎風約定好了交貨的時間。
程小美則負責在旁邊默默記賬，結款。這倒是她毛遂自薦的，從她專注的神態來看，她在這方面意外地很有天賦。
等到蘇黎風即將帶著程小美離開的時候，他身前又突然躥出來了一個人。
那名小老板左思右想，還是決定抹下面子，不跟錢過不去：“先生，我那兒也有一些熏肉，大概兩百斤的樣子，你看是不是……”
“你家不是肉貴嗎？”
小老板恨不得再抽自己一嘴巴：“看您說的，不貴不貴，這肉就適合您買。”
“但我不感興趣了，你自己留著吧。”蘇黎風也沒有謙虛的意思，平淡地答了一句，然后便從他身邊走過了。
小老板站在原地，只覺得臉頰有些火辣辣的。之前他看不起對方，但哪有現在對方看不起他的感覺難受啊！這可是錢啊，都從自己眼前溜走了！
“黎風，我們剛剛應該講講價的，肯定能便宜不少。”程小美捧著小本，一臉心疼地說道。
蘇黎風滿不在乎地笑了笑：“沒關系的，等過一段時間，你就會發現我們買得其實很劃算了。”他知道自己的行為很像土大款，但他才懶得管那些人是怎么想的。何況能隨心所欲地花錢，說實話也的確是一件很爽的事情……尤其是在知道這些錢很快就變得不如紙的情況下。
程小美也隱約知道蘇黎風所說的意思，只是她并不像蘇黎風那樣有更清楚的感受罷了。更大的災難，世界末日，這些對于她來說畢竟還是太遠了。
見程小美還是抿著嘴唇的樣子，蘇黎風也只是暗自搖了搖頭。程小美尚且如此，那么大部分普通人在聽到所謂的末日預言時會是怎樣的一種態度，也就不言而喻了……
“好了，我們再去找兩家買貨，然后就回學校去吧，你今天該報到了。”蘇黎風拍了拍她的后背，道。不過說到這兒，他又想到了另一個女孩，并忍不住掏出手機來看了看……
約好今天見的，就不用急著打電話了吧？
正想著，程小美又喊了他一聲：“快走呀，再不快點今天就沒時間了。”
“嗯嗯。”蘇黎風抬起頭來，將手機重新放回了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