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間進入十一月份之后,對于李謙工作室來說,一切都開始慢慢的走上正軌。⊥,
公司的管理開始變得更加嚴格、更加正規,雖然人還是那幾個人,但整個工作室的氣氛卻與不久之前大不相同,所有人都開始忙忙碌碌,但一切都開始井井有條。
身為工作室總經理的齊潔開始帶著人收集一項又一項的資料,推進一件又一件的事情,工作室在97年的工作計劃和突破方向,國內所有今年已經在拍攝、制作或已經立項的影視劇及其制作團隊的聯系方式、資方,未來工作室所制作的專輯的發行談判策略,廖遼的新專輯策劃,何潤卿的新專輯策劃,音樂人、藝人簽約計劃,甚至包括此前只存在于李謙的腦子里,并不曾對齊潔她們提及過的新人發掘和培養計劃,等等等等。
當然,這樣一來的代價就是,齊潔正在不知不覺中真的開始變成大家口中的“齊總”,而內勤部經理段玉國,則很快就成為工作室內僅有的幾個員工口中的“段閻王”。
在經過了與華歌唱片的溝通,并取得了對方的諒解和同意之后,十一月初,李金龍正式到李謙工作室就職,暫時擔任起工作室的藝人部經理,并隨后兼任制作部經理。
于是,經過他的牽線搭橋,李謙在幫五行吾素調整和排練的間隙中,抽時間見了不少人,有編曲,有樂手,有專門創作詞曲的音樂人。甚至還包括一些到處在尋覓機會的歌手。最終。李謙簽下了兩位編曲,一位專業錄音師,和一個叫孫美美的經紀人。
當然,兩位編曲和那位專業的錄音師,都是可以直接加入工作室即將成立的制作部的。尤其是那兩位編曲,李謙通過和他們聊天之后發現,他們不但基本功扎實,而且都是有想法的人。這些年在圈子里靠接私活一路走來,也已經經歷了相當多的錘煉,是屬于那種可以隨時都可以派上用場的。
而那位叫孫美美的經紀人,實話說,之所以簽下她,主要是因為她多面手的身份。
她畢業于華夏音樂學院,算是唱歌劇出身,音樂上的底子無比扎實,但畢業后,她卻并沒有去做這一份職業。而是選擇了去做地下歌手,只是。她在地下音樂圈蹉跎多年,始終沒有得到什么太好的機會。為生活所迫,她平常除了跑地下演出之外,還會接一些編曲的活兒,自己當然也寫歌、投稿,也被采用過,后來還干脆去給一些歌星做和聲,就這樣一直到二十七八歲,她自己也覺得需要轉變一下了,于是就開始轉行做經紀人。
當然,她的經紀人生涯同樣算不得成功,帶了一個新人,也幫他出了專輯,算不上火,但總算走上正軌了,結果還沒等到她為那人精心打造的第二步計劃開始實施,人家突然宣布跟她解約,直接把她踢開,投入了一位著名經紀人的麾下,于是,她再度失業。
在李金龍向李謙推介她的時候,她正在郁郁度日,一邊接點編曲的活兒養活自己,一邊彷徨不知該往何處去。李金龍坦陳,兩人之間有一點交情,當然,不是男女交情那種,而是李金龍當初在華歌唱片做制作人的時候,一度很看好她,想要發掘和簽約她,所以一度的,兩人之間關系很好,但后來,他的計劃沒有得到華歌唱片的批準,所以事情就此擱淺。
可即便如此,兩人此后還是經常有往來,李金龍似乎很欣賞她的音樂才華,所以,五行吾素發行的第一張專輯里,就有兩首歌都由孫美美負責編曲的。
后來李金龍把她推介過來的時候,李謙還特意又把那兩首歌找出來聽了聽,也認為盡管孫美美的編曲算不上太出彩,但她這個人還是很有想法的。
最終,經過面談,李謙決定聘用她來擔任藝人部的副經理。
甚至于,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如果她這個人的確能展現出一定的能力,那么在將來,一旦李金龍真的轉任制作部經理,她將會接任藝人部經理。
在李謙看來,工作室草創之初,具體的分工肯定不可能那么細,也不可能無分巨細的把各類人才都招聘起來,所以,在這個時期,就特別需要一些多面手的存在。像現在,有了孫美美這么一個人存在,工作室就等于多了一個編曲、一個經紀人、一個詞曲創作人,外加一個有著相當水準的和聲。
隨著孫美美和兩位編曲的加入,再加上李謙和李金龍,以及一位專業錄音師,公司在音樂這一塊上的架子,就算是基本上搭建了起來,至少可以實現初步的自給自足了,而李謙拋給他們的第一個任務,就是為廖遼的新專輯做準備——
搜集好歌,嘗試編曲,嘗試錄小樣。
而且,由齊潔提議,最終獲得了李謙認可的擴建工作室的計劃,在十一月底就會開始著手——齊潔將會招聘兩到五名工作人員,開始嘗試去做自己的渠道。
一是業務渠道,當然,主要就是國內的那些電視臺、影視公司和娛樂公司,其目標,當然是想要幫工作室接到影視劇配樂的工作。
二就是專輯的發行渠道,當然,這個在李謙看來接近不可能,而且,在他的計劃里,這也不是近兩年工作室發展的重心,所以,他給齊潔的建議就是,還是優先去做業務的開發,爭取在明年能夠幫工作室接到三兩部影視劇的配樂,打開這一方面的通道。
嗯,對了,自從那天在酒吧里見過之后,隔了沒幾天,周曄就開始往工作室這邊跑,他也不說邀歌什么的,就是有事兒沒事兒過來轉轉,李謙不在他都不著急。就跟李金龍他們套交情。還別說。沒幾次的功夫,他跟工作室新近簽下的這批人就都打得火熱。
十一月中旬,李謙最終還是決定給了他一首歌,名字叫《彎彎的月亮》。
周曄本人無比驚喜,對這首歌也相當喜歡,但是他把作品拿回去之后,時代唱片那邊卻似乎覺得這首歌實在是有些“土”,雖然應該算是一首不錯的民謠。但他們很怕這樣的歌并不為市場所喜,不過,這畢竟是李謙的作品,所以到最后,他們還是同意采用,只是在派了人過來報價的時候,雖說態度很客氣,但話里話外的意思,還是希望能夠從李謙這里拿到別的作品,而對于這首《彎彎的月亮》。他們的報價也顯得相當摳門。
最終,這首歌被李謙以歷史第二低的價格出手。僅僅三十萬!
李謙作品的價碼,在圈子里自然是很出名,所以,對于李謙居然愿意三十萬就賣掉一首歌,周曄當然是下意識地就理解為是李謙對自己的欣賞,所以才在價錢上甘愿吃虧——而事實上,也的確是如此,李謙的確是很欣賞他,至少是不愿意讓他在都市情歌這條路上走的太偏,所以,才舍得拿出一首在另外一個時空曾經紅遍天下的民謠來為他壓陣。
然后,嗯,王靖露不管打電話回來也好,還是周六周末的回來住也好,都說學習還算吃得消,基本上教授們講的東西她都能聽懂,但是據她說,同去參加這次特殊培訓班的,有不少人都在抱怨說聽得犯困,因為老師們總是在講古代的女人該怎么吃飯,該怎么穿衣服,說話該用什么語氣,等等等等,諸如此類。
在這個十一月里,李謙在上課、在面試、在開會、在幫五行吾素調整唱法,忙得幾乎腳不沾地,王靖露則被關在藝術高研院學習,兩人只有到周末才能見上一面,而周曄拿到《彎彎的月亮》之后心滿意足,高興地回去練歌,李金龍他們在努力地搜集歌曲,為廖遼的新專輯而努力,段玉國繼續板起臉來做那個令人討厭的人,而齊潔則到報紙上發布廣告,開始準備工作室新一輪的招聘和面試。
總之,忙忙碌碌,蒸蒸日上。
而就在這個月的月末,李謙突然接到謝銘遠打來的電話,在時隔幾個月之后,兩人約好了一處餐廳,終于有了彼此第二次的正式見面。
兩人見面的地方是一家法式餐廳,環境非常好,生意也異常的好。
謝銘遠似乎是這里的熟客,兩人見面之后,李謙就發現,他跟這里的經理、服務員,似乎都認識,兩人各自點了餐,等待上餐的功夫,正順口閑聊,這家店的老板甚至親自跑過來,一見面就給了謝銘遠一個大大的擁抱。
兩人用法語嘰里呱啦的說話,李謙聽不懂,就把目光放到對方肩膀上的那只貓身上——那應該是一只異種,毛色通體黝黑,黑到發亮,眼睛卻是碧藍碧藍的,看去恍然若神物。
嗯,李謙見到它的第一個想法,就是想要把它拍下來,而且不只是照片,他很想把這只貓拍到自己的某部電影里。
當然,他看著那只貓,那只貓也毫不相讓地看著他,還沖他舔舔舌頭,喵了一聲。
謝銘遠跟那人寒暄畢,很鄭重地為兩個人作介紹,李謙這才知道他叫kittenly,法國人,畫家、流浪詩人,來到中國之后,痛恨于順天府這邊的法國菜都做的太不地道,于是自己開了家法式餐廳,原本就是自己做廚師,誰想到生意越做越好,很快他一個廚師就忙不過來了,于是只得另外招人,自己則轉行做老板。
當然,在中國生活多年,使得他擁有一口流暢的普通話,跟李謙親熱地擁抱之后,他自稱“老愷”,并介紹說自己的中國名字就叫做“李愷”。
大家聊上片刻,正好李謙和謝銘遠點的菜品開始端上來,他就告辭而去,并很快就打發服務員送來了一瓶紅酒,說是自己的珍藏。
李謙本來是真的吃不慣外國菜的,但不得不說,這家的法國菜居然挺對胃口,尤其是香煎鵝肝和沙朗牛排,讓他都吃得極美。
餐后。兩人搖晃著紅酒杯。繼續東拉西扯的閑聊。
當然。聊著聊著,話題就漸漸地轉到了音樂圈上來。
謝銘遠問了問工作室的運行情況,最后點著頭說:“萬事開頭難啊,你單槍匹馬,進入音樂圈也就是一年多的時間,就已經有了眼下這么大的成就,真的是很不容易了。換了我,肯定是做不來的。這一點,我不得不佩服啊!”
對于他的恭維,李謙道了謝,卻隨后就輕描淡寫地一帶而過。
然后,謝銘遠就直接把話題轉到了意料之中的話題上來,“據我所知,廖遼跟長生唱片那邊的合約已經是馬上就要到期了,怎么樣,定下了吧?”
這個本來就算不上什么秘密,而且還有一個來月的時間。事實上等到這次廖遼跑完了商演回來,怕是就連長生唱片那邊都會認為他們跟廖遼的合約已經結束了。而廖遼到那個時候,雖然合約暫時還不會簽,但就已經會正式到李謙工作室那邊開始籌備她一年一張的新專輯,所以,李謙自然也沒有隱瞞的必要。
于是他點點頭,道:“算是定下了吧?我們倆做音樂呢,比較搭,也就愿意繼續合作下去,所以,我既然開了工作室了,那她就過來唄。”
謝銘遠笑著點頭,道:“怎么樣,你的工作室肯定是沒有自己的發行渠道的,廖遼的新專輯,交給我們來做發行吧?”
李謙笑笑,說:“當然可以啊,但是你們得把報價給高點才成。”
謝銘遠聞言呵呵一笑,頓了一下,才道:“我也不瞞你,實話實說,我給你的報價,還真是高不到哪里去!”
盡管早就猜到了一點,但對于謝銘遠如此干脆的承認,李謙還真是有點小吃驚,當下就忍不住笑著問了一句,“為什么?”
謝銘遠就笑道:“你,加上廖遼,當然是大賣的保證,道理上來說,想要搶著做廖遼新專輯發行的公司,沒有三十家,也有二十家,但我可以跟你保證,所有公司都不會給你太高的價格,至少是,不會給到讓你滿意的那個程度!”
李謙聞言,笑而不語,只是看著他。
謝銘遠見狀,就緩緩地繼續道:“事實上,盡管我們能給的價格也不算高,但肯定不是最低。而且,你知道的,索尼的發行渠道,就連華歌和信達都比不上,其它那些公司就更不用說,所以,我們的價格雖然不算高,但簽給我,最終你那間工作室能拿到的分成,肯定還是最高的,這一點,我同樣可以保證!”
頓了頓,他笑道:“至于你問的原因,你知我知而已,我就不拿出來丟人現眼了。總之一句話,你是新人,又完全沒有自己的渠道,所以,不宰你,我們宰誰?”
李謙聞言,不由得搖頭苦笑。
謝銘遠這話雖然不客氣,但真是坦白的可以。
不過,新工作室,完全沒有發行渠道,手里又握著廖遼新專輯這樣足可以供人大吃一口的大蛋糕,所以,業界默契地聯合起來壓價,也是自己早就已經猜到了的,不是嗎?
這個世界的規律就是如此,你是新人,剛進入一個圈子,那就肯定要先吃點虧、順便學學這個圈子里的生存規則——新兵蛋子、新生蛋子、業界新人,以及新的工作室、新的唱片公司、一家新開的店鋪,等等等等,道理都是一樣的。
只不過,心里明知如此,但李謙就是不習慣謝銘遠說話做事這股咄咄逼人的氣勢。于是,頓了頓,他笑道:“既然謝總都把話說的那么明白了,那我還真得好好考慮考慮。或許,我該找個時間約渡邊先生出來吃個飯,跟他也聊聊?”
謝銘遠聞言,臉上表情頓時就為之一滯。
片刻之后,他臉上卻露出一抹奇異的微笑,道:“沒用的,渡邊雖然一直都想拿回一些權力,但是在中國的地面上,還是得中國人說了才算。”
就這一句話,李謙就知道,渡邊和一和謝銘遠之間的內斗,至少到現在,還是謝銘遠掌握著優勢的。
于是,慢慢地咂了一口紅酒之后,他點點頭,說:“回頭你派人來談吧,不過丑話說前頭,要是你們給的價碼太不像話,我可是不會答應的。”
“那是當然!”謝銘遠聞言,臉上露出一抹得勝般的笑容,舉起杯子,跟李謙“叮”地碰了一下,笑道:“合作嘛,自然是要雙贏才好!來……預祝我們合作愉快!”
李謙笑笑,跟他碰杯之后,一邊喝酒,一邊卻是不由自主地就想起前些天齊潔說的那番話來——
當時是在自己的辦公室里,自己剛剛否決了她計劃招聘六個人來跑發行的計劃,于是她很認真地跟自己說:“雖然我讓你失望過,雖然在發行和銷售上,我的確還是個新人,但我愿意去嘗試,我不怕失敗,所以,讓我試試吧!你們負責做出好的音樂,我就負責去做一個好的商人!因為咱們真的不能沒有自己的渠道!”
于是最終,自己批準了她的招聘計劃,只是把名額縮了一下。
車子在樓下停住,李謙熄了火,拔出鑰匙,卻坐在車里,許久都沒有下車。
過了也不知道多長時間,他緩緩地吐出一口氣來,喃喃地道:“渠道啊,渠道……那就試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