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念頭如電急轉,口中卻應道:“那冥河老魔雖然有幾分厲害,但陳某也不是吃素的,如今雖然他將我肉身逼入寒泉之中鎮壓,卻也是陳某有心坐鎮赤杖前輩的禁制,反把他天魔之軀困住之故,不然他布下血河大陣,赤杖前輩雖然法力超絕,所布的禁制也未必能支持許久。”
“可惜之前軒轅法王不知從哪里學來了一套尤似《血神經》的邪門妖法,他的一個徒子徒孫想要誆天魔前身入了他們的陷阱,把那天魔前身旱魃煉成血神子,卻給那天魔窺見了機會,將他煉化,反成就了天魔之軀,還煉成了血河元神。”
“這才讓他成就了天魔,破去大半赤杖前輩的禁制,陳某雖然發現的早,沒讓他得逞,卻也走失了他的血河元神,這才有‘冥河’出世之果。先前我讓談筠道友去峨眉求救,自己前去追索那血河元神‘冥河’,不防他道行飛漲,擺脫我追索,反而殺了一個回馬槍。”
“之后才有這冥河與無上天魔身軀匯合,借去大半的法力,讓我幾不能制的一番后事。那時他已經布下血河大陣,又四處收集生魂精血煉制一件最可怕的魔寶——九天十地有相無相神魔圖,此寶乃是天魔秘傳正統,不知如何落入天魔手中,要是讓他以此融匯天魔、大阿修羅兩大魔道真傳,只恐人間生靈涂炭。我知道阻止他已經不能,當即將計就計,假裝落入他陣眼,受他所困。”
“實則借機遁入海眼寒泉萬載寒冰精英之中,借赤杖真人禁制和寒泉地利,反困住他肉身,使他無法完全脫困而出,自己遁出元神來和他糾纏,免得他專心操縱陣法,解救出天魔肉身,反把我肉身壞去。”
“如今被他借殺劫完成兩大魔陣,這一通好殺,殺伐之道也幾乎圓滿,陳某這番算計終究奈何不得他了!現在也只有入他魔陣,以陣克陣,將他驅逐離開。”
陳昂將這番顛倒黑白,舌燦蓮花一般的扭曲事實告知苦行頭陀,因為他之前顛倒天機,所以看上去比事實更加可信,雖然苦行頭陀及驪山七友、赤杖仙童等人城府深沉,看臉色不知信了幾成,但到底得到了他們的承認,暫時定為事實的真相。
苦行頭陀點頭嘆息道:“這冥河老魔法力通天,如今隱隱為四海魔道第一人,才一個血河元神,便是西昆侖幾個隱世的老魔,可能也并不及他,若是讓他得回自己的肉身,只怕蒼生受苦,道消魔長!道友能困他到此時,實在是功德無量。”
這話說的驪山七友皆點頭應可,頗為贊許的對陳昂示好一笑,陳昂也稽首回禮。
又聽苦行頭陀繼續道:
“如今冥河氣候已成,只要不是獲罪于天,幾乎不能制。他獨占魔道福澤,氣數綿長,又有開群仙殺劫,代天殺伐之責,只要不傷凡人,氣數便無潰散之虞,實在是近千年以來魔道之中最難纏的一位魔頭。好在他氣數與魔道舊患相犯,先應在魔道自己身上,才有軒轅法王、毒龍尊者身隕之故。”
“但等他統和魔道,鏟除異己,真正占據魔道氣數,便會轉而與我們為難,不可不防!”
陳昂也點頭道:“本來我欲在此立府,鎮壓他的肉身,即可讓他氣數不能圓滿,隱隱有個破綻,日后也好制服。但如今他氣候早成,已經破劫而出,這番算計便成了空。也是天意難測啊!”
陳昂搖頭嘆息,雙眼隱含憂慮,將一個憂國憂民,肩負天下蒼生命運的正道高人一腔遺憾與不甘,呈現的淋漓盡致,感情真摯,表演動人,卻讓周圍那些不能理解,對他印象不佳的正道前輩刮目相看,暗中感慨雖然脾氣古怪,卻不失慈悲之心,惡感隱隱褪去,更增一層好感。
驪山七友中的文成勸說道:“天魔獨占千年魔道氣數,乃是群仙大劫感應而出,氣數綿長,劫數未消之前,幾乎難以抑制,前輩赤杖真人所禁制都讓他逃了出來,道友一時失了算計,也是天故,不必傷懷。我等及峨眉苦行道友同來困他,都難以與他抗衡,此魔之利害,可見一斑。”
“那毒龍尊者、軒轅法王皆不是尋常之輩,毒龍尊者立滇西魔教、軒轅法王隱為邪派第一人,作惡數百年也無人能制,卻在此魔面前失了性命,冥河老魔殺伐厲害,氣數之綿長,卻是讓人心驚。”
苦行頭陀更是苦笑道:“那兩魔作惡多端,此番應劫,本是喜事,只是又因此出了一個比他們厲害十倍的魔頭,也是讓人嘆息。”
陳昂掐指一算:“這冥河老魔得了許多精血生魂,神魔圖便要大成,只怕數個時辰之后,就能攻破地脈寒泉,將肉身取出來,那時我的肉身必遭不測!我卻要趁著此時他大半心力陷入圖中,攻破他兩重陣法,將肉身取回來!諸位道友,請為我壓陣。”
驪山七友暗自嘆息,陳昂此話之意,就是不愿他們直接插手,心道:“陳道友還是太過坳直。這般魔頭陰狠,何必在乎這些面子,我們同進同退,勝算豈不增加許多?”
又看陳昂對他們稽首而笑,知道他承了他們的好意,也只好圍住血河大陣,為他壓陣。
隨著陳昂步入陣中,九曲黃河陣更為高漲,陣法一連數重變化,現出一條滔滔天河,綿延無盡,從天上跨來,五種真水灑出無數冰魄神雷、癸水神雷、一元神雷、太陰神雷、碧落神雷,將陣內空間炸成一灘混沌,只有血河陣收縮成一團,死死的護住中心。
一朵巨大的蓮花,環繞著血河,開在天河中心,任由天河九轉,無數真水傾瀉而下,削去血河陣根基元氣,封鎖大陣氣脈,也巍然不動,卻是冥河老魔以逸待勞,只等數個時辰過后,陣法大成,將肉身取出。
觀戰的幾人自然也想到了冥河的算計,驪山七友另一個鐘在嘆息道:“若不是陳道友此前為照應我等,提前將此陣現出,有心算無心之下,豈會如此艱難?是我等連累了陳道友啊!”
其他六人也隱隱有些愧疚,倒是苦行頭陀眼里神光沉浮不定,不知在算計什么。
文成掐算道:“冥河死守之下,陳道友這陣法雖然不凡,但短短數日的功夫,定是難以破去此陣,那老魔兩重陣法相合之下,沒有數年的消磨,散不去這陣法的元氣。陳道友這大陣,天仙都能七日化去,可偏偏血河大陣元氣穩固,還能溝通血海冥河,最是難纏。我們若是不出手,陳道友要破此陣,恐怕有些難處。”
他說到這里,忽然搖頭苦笑道:“就是我們一齊破陣,也未必好到那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