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這一刻似乎已經靜止。
聲音,在這一刻仿佛已然凝滯。
天空中,梧靜的身體陡然間僵直住了,他的那雙眼睛透過袈裟,清晰地看到了于靈賀的一舉一動。或者說,他的目光已經被這一只拳頭所吸引住了。
在他的眼中,這已經不再是一只拳頭,而是一只帶著魔力,甚至于是神力的規則軌跡。
兵之一拳,是最為卑微的一拳,但也是最為強大的一拳。
一拳之下,仿若是萬兵齊吼,又若是萬馬奔騰,勢不可擋!
“轟——”
巨響之后,那本來裹住的袈裟陡然騰空而起,被這一拳生生的震開了一道巨大縫隙。
于靈賀雙目一亮,他的身形一動,已經從這一道縫隙中穿了出去。
腳步邁出,于靈賀終于離開了袈裟籠罩的范圍。當這一步邁出之時,他身周所有的凝滯感覺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
天空霍然開朗,眼中已無一絲障礙。
于靈賀長長地吐了一口氣,他明白,自己終于走出來了。
就像是龍游大海,虎入深山,身后那位就算是再強大,也休想再困住他了。
轉頭,于靈賀望了眼依舊是半懸于空中的梧靜,與那雙帶著遺憾的雙目對望了一下。隨后,他轉頭,一步跨出。
眼前的空間瞬間多出了無數線條,而他這一步就穩穩當當地踏在了某一根線條之上,這一刻,他的身體就順著這根線條朝著極遠方瞬息而去。
梧靜無奈地嘆息一聲,他身上的金光慢慢收斂,那佛輪更是緩緩變小。而隨著佛輪的逐漸消散,他本人亦是慢慢降落下來。
通脈修者自然不可能擁有飛行的能力,但梧靜身為佛門大能,連佛輪都能獲得傳承,自然有著短暫的飛行之道。不過,這并非駕驅飛舟,所以也只能偶然為之,而且不能長久。
他遙望著于靈賀離去的方向,心中明白,自己再也休想困得住這位難得一見的少年了。
于靈賀最后施展的瞬間移動,就是給他最好的回應和答復。
他的佛輪封鎖乃是神恩的力量,是他所擁有的最強大的力量。當這股力量爆發之時,就連他本人都無法完全掌控,所以,他才在最終無奈之下選擇釋放。
這種力量,甚至于連空間都受到了影響,而讓于靈賀無法施展空間瞬移的能力。
但是,最終這少年還是突破了佛輪秘法,從那片區域中跨越了出去。而且,經此一戰,不僅僅這佛門秘法再也無法困得住他,還讓他的實力得到了進一步的催發。
從此以后,縱然再次陷入佛門秘法之中,或許這家伙也能夠進行瞬移而離去了吧。
梧靜的心中隱隱地有著一種明悟,從今日起,他再也不可能贏得了那個遠去的少年了。
沉吟許久,梧靜并沒有繼續追趕,因為他知道,這樣做已經沒有了任何作用。他輕輕地拍了一下后腦勺,那耀眼的佛輪再度浮現出來。一股奇異的能量傳遞了出去,他緩聲道:“師父,弟子失敗了。”
“哦,他資質如何?”
“起碼開啟雙神眼。”梧靜毫不猶豫地道:“而且,他聆聽佛音,確實與佛有緣。”
如果于靈賀在此聽到這句話,怕是會氣得火冒三丈,并且一腳先踹過去再說。
什么叫與佛有緣?自己聽梧靜嘮叨了許久,就變成與佛有緣了?這些佛門子弟都是一群睜眼說瞎話的白癡么……
“阿彌陀佛,此子何去?”
“他回歸影城而去。”
“哎,也罷,影城之劫已然爆發,他要去就去吧,這是他的劫數,也是這方世界的劫數啊……”
那聲音逐漸飄渺無蹤,梧靜收起佛輪,遙望遠方,也不知道心中作何打算。
于靈賀使用瞬移之術遠去,剛剛在一個地方現出身形,就再度一腳踏出,并且消失不見。
他使用這種方法離開,就是以最為直接的手段告訴梧靜,我能夠擺脫你,你別再追來了。這是他最強的手段,也是最為嚴厲的警告。
若是連瞬移之術也無法擺脫梧靜的追蹤,那他唯有停下來,與這個年輕的和尚拼一個你死我活。
只是,雖然他此時擁有眾多底牌,但也不敢說自己能夠贏得了這個身具佛輪的大和尚。
庚楚身上有神火,和尚體內有佛輪,這兩位都是身具神恩的強者,而于靈賀更是有著請神蒞臨的經驗,清楚的明白神靈是如何的強大。
他若是全力以赴,或許可以將這兩位具有神靈微弱力量的強者斬殺。但是這個后果,只怕就不是他能夠承擔的了。若是在斬殺的過程中,某位神靈突然蒞臨,那么死到臨頭的,就將是他自己。
所以,不到萬不得已,沒有任何退路的時候,他絕對不會與這樣的敵人拼命的。
血氣之勇,一往直前,確實是修者的勇氣體現,但修者卻也并非不懂事物的蠻牛,若于靈賀真是那種沒有任何機智可言的莽漢,也斷然無法在如今達到這般成就了。
也不知道瞬移了多久,當于靈賀意識海中的精神力量都變得稀薄之時,他才停了下來。
轉頭看去,天空中一片湛藍,并且再也沒有了梧靜的任何氣息。
直至此刻,于靈賀才松了一口氣,看來這位梧靜還算是識相之人,并沒有真正得死纏爛打。當然,若是真遇到那種不識相之人,以于靈賀如今的修為和能耐,怕也是辦法不多啊。
搖了搖頭,于靈賀放下了心思,腦海中回憶著適才那一戰的經過。
雖然這一次追逃的時間并不長,但是卻給雙方都留下了不可磨滅的深刻印象。
若是于靈賀無法逃脫,那么此刻他或許就已經身在前往木海寺的路途之中了。不過,一旦他掙脫了那份困擾,梧靜也就再無力追蹤。
所以,在那短短的追逃之間,他們雙方都將自身的能力展現到了極致。
于靈賀的力量多種多樣,但那一刻卻將中國象棋所獲得的能力盡數激發,最后甚至于在一往直前的兵棋中凝聚了眾多獸棋之力方才成功逃遁出來。
表面上看似平平淡淡,但內中的兇險卻是唯有自家才能體會。
那一瞬間消耗的精神力量,實在是難以用言語形容。
而這樣的追逃,對于他實力的增長也有著近乎于刺激的最大好處。他甚至于有著這樣的一種感覺,那就是自己在這短短片刻的收獲甚至于不下這一個月的赤風嶺磨練。
他的雙目微閉,邁開了雙腳,看似在大道中行走,可內心中卻在不斷地回憶和總結著。當然,他所思考的并不僅僅是適才一戰,而是從他開眼之后所經歷的一切。
意識海內,那士棋竟然也有著一種松動的感覺了。
正所謂厚積而薄發,于靈賀開眼的時間雖然不長,但是這一年中所經歷的兇險,以及與強者對戰的經驗,甚至于比普通開眼修者一輩子加起來都要多出不少了。
信徒階的修者,又有幾人會深入大海,與星斑鯨這等強者為敵,又有幾人能夠感悟空間,掌握瞬移能力,又有幾人能夠在通脈強者追殺之下反噬掠奪,讓不止一個的通脈修者人頭落地。
最后,從那佛輪大光芒中脫身而出,更是讓信徒階修者根本就不敢想象的事情。
這一切的種種經歷,都仿若是南柯一夢,在于靈賀的意識海中來回流轉。
霍然,于靈賀的意識海開始翻騰起來,那一道道的青色在打轉流動之時,竟然逐漸地綻放出了一道道藍色光輝。
就像是那天空中的湛藍之色,清朗而干凈無瑕。
于靈賀的嘴角上流露出了一絲淡淡的笑容,那是開心之極的笑意,整個身體都洋溢著一絲難以形容的歡喜之氣。
這種氣息以他的身體為中心彌漫了出去,竟然有著擴大的趨勢。
他知道,在歷經了無數艱難之后,他的精神力量終于發生了突變,或者說是水到渠成一般的變成了真正的藍色。
一個信徒,僅有五色光輝,但卻已經將精神力量提升到了藍色等階。
這樣的事情雖然并非絕無僅有,但卻也足以令人駭然了。歷代以來,能夠達到這等程度的,無一不是有著赫赫聲名的強者。就連梧靜這等人物,也未曾如此的夸張過。
而且,于靈賀還有著一個感覺,那就是如果自己現在想要沖擊通脈境界,只怕并不會太過困難。
五色信徒,就已經擁有了這個資格。
不過,僅僅是一瞬間,于靈賀就立即絕了這份想念。
他曾經問過姐姐,要在何時晉升通脈,那時于紫鳶的笑容仿佛就在眼前。
那眼眸中的孤傲就是最好的答案,而這,也是于靈賀的目標,不達七色,何以通脈。
他,是最強大的神恩居士,也是最強的開眼信徒,自然也要做那最強大的通脈信使。
正當他胸中雄心萬丈,立下誓言之時,一道輕柔的聲音卻是不合時宜的傳入了耳中。
“師兄,這個人傻笑不停,是不是一個傻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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