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三康伸出了蒲扇大的巴掌,一下子將酒壇子上的泥印封口拍開。
濃郁的酒香頓時飄了出來,為這個已經是讓人聞之即醉的地方再添了一把火。
他手腕一抖,取出了兩只大海碗,分別倒入美酒,道:“來,小朋友,我們痛飲一杯。”說罷,他高舉海碗,一口飲下。
于靈賀接過了海碗,心中暗道,這一杯也實在是太大了一點吧。與先前的那白玉杯相比,此刻的海碗就像是成人與嬰兒之間的區別。
在看到這海碗的那一刻,于靈賀的心中不由得有些意淫。
如果在這個海碗中的美酒都是那酒壺的品質,自己又能獲得多大的好處呢?
不過,他立即就將這個貪念壓了下去。輕咳一聲,道:“多謝前輩!”
學著杜三康的樣子,于靈賀也是一口氣將海碗中的酒水灌了下去。
雖說他并不擅長飲酒,但體內星力滾滾,這美酒剛剛入肚,頓時被星力流轉提純。一股股強大的熱量在體內彌漫,仿佛是為他充滿了能量,讓他的神采奕奕,精神百倍。
如果是一般的美酒,在星力提純之后,會將所有酒氣盡數排斥體外,哪怕是喝了再多的酒,也不會有任何問題,更談不上什么醉意。
可是,杜三康所釀的酒水明顯的與眾不同。
也不知道他在釀酒之時施展了什么手段,雖然酒水對修者的身體有著某大的好處,可是無論星力如何強大,總是有著一絲酒氣殘余體內。
于靈賀親自品嘗之后頓時明白,怪不得就連身具神龍血脈的白龍馬都會醉倒了。
一點點的醉意自然不算什么,但是當這醉意不斷疊加,達到了一個高峰之后,就算是神仙來了也扛不住啊。
杜三康見于靈賀如此爽氣,也是為之欣喜。
他大笑一聲,又取出四只海碗,將之全部倒滿。如此八碗美酒,頓時將這一壇子中的酒水消耗干凈了。
“干!”杜三康舉起了一只海碗,豪氣干云地說道。
他的酒量好到了極點,區區四大海碗下去,就像是剛剛吃了點開胃小菜般,顯得愈發興奮了。
于靈賀臉色不變,他當然知道,這些美酒可不是普通貨色,平常人想要喝一碗都是難得的機遇。若非如此,以白龍馬的高傲性子,也絕不會心甘情愿地喝醉了。
既然杜三康如此客氣,那他就舍命陪君子吧。反正喝得越多,他所得到的好處也就越多,大不了和白龍馬一樣,大醉一場也就是了。
既然做出了決定,于靈賀頓時放松下來,陪著杜三康大碗喝酒,不亦說乎。
兩個人不聲不響地干完了三大壇子美酒之后,哪怕是于靈賀此時也有了一點兒醉意。當然,這位微醺的感覺只會令人飄飄欲仙,并且變得更加豪放。
然而,就在于靈賀以為杜三康會繼續喝下去之時,卻見他放下了海碗,道:“小朋友,你可知道這兒為何叫央域么?”
于靈賀一怔,訝然道:“人族五域的最中央處,不叫央域,又叫什么?”
杜三康失聲大笑,道:“人族五域,呵呵,人族最初僅有四域,這第五域的來由你可知曉?”
于靈賀眨了幾下眼睛,他也曾閱讀過許多古籍,特別是在云夢書院之中,看到的書籍之多,堪稱無以倫比。但是據他所知,每一本書中所記載的,都是人族五域,而從未提到過四域的說法。
如果這句話是其他人說的,于靈賀早就唾他一臉。
但既然是杜三康所言,他就不得不信了。
抱拳一禮,于靈賀道:“晚輩,晚輩還不知道有此歷史,請您指點。”
杜三康又給自己倒了一大海碗美酒,然后示意于靈賀自己動手。他一口氣飲下之后,道:“這片世界之初,大陸上妖魔橫行,靈獸成群,我們人族不過是最弱小的種族之一。呵呵,但我人族先代大能臥薪嘗膽,代代相傳,終于脫穎而出,驅逐妖魔靈獸,掌控東南西北四域之地。”他再度喝了一碗酒,高聲道:“我們人族立世,雖艱辛困苦,但轟轟烈烈,前赴后繼,無有退縮。可惜,老夫生不逢時,未能趕上那壯懷激烈的年代,真是可惜啊……”
他的聲音高亢起伏,讓人聽得熱血沸騰。
于靈賀雙目熠熠生輝,也是大口喝下一碗美酒,只覺得渾身發熱,也是恨不得生在那個風起云涌的年代,為人族盡一份力。
杜三康朗聲道:“在我們人族崛起之后,無數妖魔靈獸串聯,放下彼此恩怨,共同針對我人族。那一戰,殺得是天昏地暗,死傷無數。”他的聲音逐漸的低沉而森嚴:“人族勢弱,處處敗退,從廣袤的四域之地被擠壓至中心之處。”
于靈賀的雙目一亮,道:“央域。”
杜三康大點其頭,道:“不錯,那時候我們人族需要一處合適的避難所,這央域周圍環境適宜,正好適合人類居住繁衍,而且從四域中退下的強者匯聚一起,也有利于保護央域土地。”他輕輕地拍了拍屁股底下的地面,道:“這里是人族同往四方的交通要道,也是人族最終崛起和守護的地盤,所以才叫其央域。”
于靈賀微微點頭,才算是明白人族從四域到五域的轉變過程。
只是,不知為何,在歷代史書古籍中都未曾記載。
他沉吟片刻,問道:“前輩,為何晚輩從未在古書中見過這類記載呢?”
人族與妖魔靈獸之間的勝負,那就不必問了。如果人族敗了的話,那么如今根本就不可能還有著人族五域之地。所以說,不管人族遇到了多么困難的險境,但最終還是反敗為勝,不但重新走出了央域,而且還恢復了五域地盤。
杜三康嘿然一笑,道:“古籍不記載央域崛起之事,自然是有原因的。”他嘆息了一聲,道:“你可知道,這央域自從劃分之后,雖然也曾有過戰火,但每一次都是外來者入侵。但無論入侵的是何等勢力,最終都唯有鎩羽而歸的份兒。”
于靈賀連連點頭,道:“晚輩知道,所以也頗為奇怪。”
人族的歷史可不是短短的幾百年,哪怕是在劃分了五域之后,有記載的時間怕是也有數千年了。
在這漫長的時間長河中,任何事情都是有可能發生的。
可央域始終都是自成一格,從未被外敵真正地降服過,這只能以異數來形容了。
杜三康仰首,這一次他竟然將半壇子酒直接送入了肚中,然而,他放下酒壇,粗魯地抹了一下嘴巴,道:“昔日人族大敗,紛紛撤離四域之時,人族大能者之一,千桑宮荀安帶著上然昭元的種子離開道東域,前往央域尋覓接納氣運之處。”他的臉上泛起了一絲譏諷之色,道:“他將上然昭元埋在了央域東部,原本想要讓千桑宮以及央域東側成為氣運之地,但沒想到,那種子入土之時,竟然被央域土靈察覺,并且依附之上,從此融而為一。嘿嘿,如此一來,央域就成了氣運之地,在此處匯聚了四面八方之氣運,庇護了整個人族。”
于靈賀的眼皮子微微一跳,上然昭元,乃是東舉國傳承之一,與赤風云霧一脈齊名天下。
不過,上然昭元修煉的乃是氣運秘法,其神秘莫測之處,就連其余各脈都是僅有耳聞,卻并未親眼所見。
只是,在傳說中,只要是上然昭元所在之地,都是鴻運齊天,國泰民安。
隱隱的,于靈賀終于有些明白了。為何當白龍馬進入央域之后,會變得那般活躍和歡喜。那是因為它感應到了這里所隱藏著的氣運力量。對于氣運之子而言,越是氣運匯聚之地,它就會愈發的敏感和眷戀。
相比之下,反倒是于靈賀與衡玥寧感覺不出那異常之處。
杜三康將大碗放在地上,他突地壓低了聲音,道:“小朋友,你可知道過去佛么?”
于靈賀的心頭陡然一跳,他心中暗道,我何止知道過去佛,就連他的金面都曾經見過了。
當然,這番話就算他說出來,只怕也沒有多少人會相信的。
過去佛,那可是傳說中的人物了,在絕大多數人的眼中,這位絕代天驕一般的存在應該早就高舉王座,飛升星空成為眾神之一,怎么還可能滯留于凡塵之中呢?
輕輕地點著頭,于靈賀并不答話,他暗中狐疑,杜三康為何會突然提及過去佛?莫非,他竟然知道自己的蒼山奇遇不成。
杜三康低聲道:“據說,過去佛曾經發下宏愿,要永世鎮守人族氣運。所以,他禁制任何戰爭在央域爆發。而那些對他的警告無動于衷,敢入侵央域的勢力都遭到了報應,一個個悔之莫及呢……”
于靈賀松了一口氣,但也是心下駭然。
燭天棲竟然發下了如此宏偉誓言么?如果真是他在背后搞的鬼,那么他的實力應該還要遠在自己的想象之上了。
這種能量,簡直就是有著一念而超控天下的感覺了。
杜三康打了個酒嗝,道:“小朋友,你可知我為何要對你另眼相看?”
于靈賀雖然已經是醉意上涌,但聞言還是眼眸一亮,道:“晚輩不知,請前輩明示。”
杜三康大笑道:“很簡單,因為你和我是一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