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有所耳聞,但可惜的是至今無緣得以一見。”段云龍慢慢喝了一口茶,巧妙地將剛剛的異色掩飾了過去。
本來他為了掩飾心中想法,想要回答的是“未曾耳聞”,不過轉念一想,覺得這樣說似乎太不給對方面子,所以臨時改變了說法。
若旁人知道,堂堂天物閣閣主段云龍,竟然為了迎合一個少年人的心思,而在心中遣詞酌句,不知會不會驚訝地跌掉下巴。
段云龍是什么人物?隨意一跺腳,整個天楓城都要抖三抖。向來與人見面時,都是別人在心中仔細思量該用什么話語逢迎、趨奉,何曾有人值得他如此慎重地對待!
可以說那張“圣級丹方”的可信度,在段云龍心里已經達到了七成以上。
對于段云龍的態度,楚天書絲毫不去理會,只是不動聲色地看了段云龍一眼,關于“星辰道場”沒有再多說,只是微微一笑,繼續慢悠悠地喝起茶來。
段云龍微微一愣,不知為何,看著楚天書臉上的笑容,他心里竟隱隱地感覺,似乎自己想要竭力掩藏的心事,已經被對方知曉了一般,腦中不禁浮現出昨天與那人見面的情景。
生平頭一次,段云龍覺得這次談話,不是他引領著別人,而是別人在牽著他的鼻子往前走。即便眼前的少年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話,但這神態、這氣度、這從容不迫的模樣,讓他覺得楚天書才是那個掌控一切、運籌帷幄、引導著談話內容的人。
多少年了,每次與人交鋒時,段云龍總能占盡先機、掌握主動、無往不利,但這一次,面對眼前這個少年。他感覺自己做不到了。
此時,楚天書臉上仍掛著玩世不恭的笑容,但心里卻知道。今日之行的目的,已經快要達成一半了。
而在這時。房門“吱呀”一聲被打開了,進來的正是手腕被折斷的薛懷仁。
只見后者哭喪著臉,不敢顧及手上的劇痛,膽戰心驚地將由他親自粘貼好的丹方,呈到了段云龍跟前。
段云龍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不過卻顧不得跟他一般見識,有些迫切地將丹方拿在手上。想想這有可能是一張圣級丹方,不覺間。雙手微微有些顫抖。
眼睛一目十行,快速在丹方上掃動,當完全看完后,段云龍陷入了沉思中。
他也是浸丹道多年的一名煉丹師,雖然這張紙上所記錄的,不過是丹方的一部分,而且上面有超過三分之一的原料他連聽說都未曾聽說過,但看到其上每一步煉制方法,采用的都是陰陽調和、寒熱中和、中正平和之法,心內便隱隱地覺得這丹方是圣級丹方十有沒錯。
而在他心里這樣想著間。門外進來了一個人,手上端著茶水,但卻不著痕跡地向段云龍點了點頭。
楚天書看了來人一眼。沒有說話,不過臉上的笑容卻更盛了一分。
而段云龍看到此人向他點頭,頓時心內一喜,忍不住一下子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這突如其來的動作,驚得旁邊幾名伺候的仆人,目瞪口呆——閣主一向老成穩重,伺候了幾十年,他們從未見段云龍如此失態過。
“圣級丹方,這真的是圣級丹方!有生之年。我段某人竟然還能見到一張圣級丹方!”段云龍頓時哈哈大笑起來,激動之情無以言表。甚至忍不住要喜極而泣。
雖然他剛才也注意到,楚天書似乎已經察覺到剛剛進來之人的目的。但他現在心里被巨大的喜悅、興奮所取代,根本顧不得管這些事。現在心里唯一的想法,就是好好與眼前這個少年結交,無論花費什么樣的代價,都要將這張圣級丹方留下!
而屋子里的其他人,聽到“真的是圣級丹方”幾個字時,霎時間驚愕地瞪大了眼睛,張大了嘴巴。就如同一名身無分文的窮光蛋,突然見到一個價值連城的巨寶在自己跟前一樣,感覺那么的不真實,仿佛幻境。誰都沒有想到眼前這個少年,竟然真的擁有一張圣級丹方。
而其中最過震驚的莫過于薛懷仁,此時他的腦子只感覺“嗡”的一聲,混沌一片——我……我竟然將一張圣級丹方,撕成了碎片,然后扔到了廢物簍里?!甚……甚至還動過殺心,想要殺死圣級丹方的擁有者?!
瞬即,滾滾的冷汗從身上冒出,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眼中露出萬分驚恐的神色。
原本他心里還有一絲期望,希望這張丹方不過是個假貨,而眼前的這個小子也不過是個欺世盜名之徒,這樣一來,閣主段云龍可能還未必重罰于他。但現在,這一切的期望,完全落了空,接下來的后果,他連想都不敢去想象。
身體如篩糠,急怒加劇烈的震驚之下,薛懷仁竟然眼前一黑,“噗通”一聲跌倒在地,徹底昏死過去。
“把他抬下去!”段云龍厭煩地看了薛懷仁一眼,不耐煩地對其他人吩咐道。
立馬兩人上前將薛懷仁抬了出去。
然后,段云龍收起臉上的厭煩之色,轉而露出濃重之極的笑容,看向楚天書,心潮澎湃。現在楚天書可是他的金光閃閃的大金主,他必須要努力與他打好關系,讓對方將丹方賣給他。
“楚公子,這張紙條確實是圣級丹方的一部分,我天物閣愿出一切代價,買下你手中這副完整的丹方!”段云龍熱血沸騰,激情澎湃。好多好多年,他都沒有過這種感覺了。
而且不知不覺間,對楚天書的稱呼也發生了變化,由一開始的“小友”變成了現在的“楚公子”。
“小友”,不過是一個上位者為了表現的平易近人、體恤下屬,而用來的稱呼。但是“楚公子”則是發自內心地恭敬的稱呼。
不知不覺間,楚天書的地位在段云龍的心里,已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這種變化,楚天書心里當然明白。也在意料之中,于是懶洋洋地笑了笑,“大叔想要這副丹方沒有問題。只不過我所需要的這些東西,不知你們能否湊得齊。”
“楚公子請說。無論楚公子提任何要求,我們必將盡力滿足。”段云龍連忙點頭。
“挪,這是我需要的東西。”說完,楚天書手里不知何時又多了一張紙條。
段云龍趕忙接過,快速看了起來,當看到里面的東西,都是極為珍惜稀少之物,而且數量還頗多。忍不住抽了一口涼氣。不過想想,這是一張圣級丹方,要求換這些東西可以說只少不多。
“楚公子,我們天物閣將這些東西湊齊是沒有問題,但是需要一些時間。”段云龍略微沉吟了一下說道。說話間小心翼翼地瞅著楚天書,生怕這樣說了后,對方一個不高興,直接走人。但是對方所要求的這些東西,無一不是稀罕之物,匆忙之下。一時根本難以湊齊。
看著平常高高在上的閣主段云龍,今日一口一個“楚公子”地叫著,畢恭畢敬、小心謹慎。幾個傭人驚愕的不知所以。短短的幾分鐘,眾人腦子里接受的信息量太大,每個人腦子都有些蒙圈。
“我自然是越快越好,不知你們多長時間能湊齊?”楚天書十分爽快地回答道。
聽對方并沒有因此不快,段云龍心里松了口氣,內心慎重仔細思量了一番,然后道:“十天,這是我們能夠達到的最快的速度。我敢保證,在天楓城任何一家店鋪。都不可能在十天之內湊齊,只有我們天物閣能夠。”似乎是擔心說的時間過久。楚天書會離開,段云龍又補充了一句。
“好。沒問題,十天之后我來取。”看出了段云龍心里的緊張不安,楚天書微微一笑,爽快地說道,然后又從儲物戒指中拿出了一本冊子
當段云龍看到冊子上“凝罡大丹”四個字的時候,一向老成穩重的他,心臟忍不住“噗通噗通”地快速跳了起來。
“挪,這個先給你們吧。”說完,楚天書隨意將丹方扔給了段云龍。
段云龍神色劇變,小心翼翼、萬分謹慎地接住了丹方,捧在了手里,似乎生怕手重一點,就會損害了丹方一般,與剛剛楚天書的輕松隨意形成了鮮明對比。
將丹方穩穩地接在了手里,段云龍這才意識到了什么,有些疑惑地看向楚天書:“楚公子,現在就將丹方交給我,不怕我將丹方卷跑了么?”
楚天書淡然一笑,道:“一則,我相信大叔的人品;二則,即便你卷跑了,無論天涯海角,我也能把你追回來。”說話間,萬分無比的輕松隨意。
若在平日,段云龍被一個凝元境一層的小子這樣說,定然會覺得此子囂張浮夸、難堪大用。但現在從楚天書嘴里說出來,段云龍卻深以為然,絲毫不覺得對方是在說大話。
但要說段云龍從哪里來的感覺,他自己都說不清楚,畢竟眼前的少年實力確實只有凝元境一層,但不知為何,段云龍總覺得對方看不透,深不可測。
而且,到了現在,段云龍還莫名其妙地冒出了這樣一點感覺——就是能被眼前的少年稱呼一句“大叔”,實在是莫大的榮幸,再也不復剛才的無奈與忍受。
“哈哈,好,我天物閣定不負楚公子的厚望,十日之內,定將東西備齊!”段云龍哈哈一笑說道。
不過隨即又想到了一件事情,思考了一下,于是說道:“不知道楚公子是否與那薛茂德、薛懷仁叔侄倆有什么冤仇?”
段云龍之所以這樣問,是有他的想法的。
作為天物閣的負責人,薛懷仁若只是因為言語不和,就被人砸爛柜臺,打斷手腕,這未免太狠了點。薛懷仁的跋扈陰狠,段云龍也有所耳聞,前者被楚天書如此對待,很有可能是因為有私仇。
若真是有私仇的話,作為天物閣金光閃閃的大金主,段云龍必須要好好教訓薛茂德、薛懷仁叔侄倆,直到讓楚天書出氣為止。
綜合考慮了這些,所以段云龍由此一問。
“沒有私仇,只是看那小子不爽而已。”哪知此時,楚天書漫不經心地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