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先生，這個收入預測，是我們公司專業的統計師做的，就算有出入，誤差也不會太大。也許你會發現一個問題，那就是《玩偶之家》比《羅密歐與朱麗葉》的市場表現要差許多。”
元子注好像看出了蘇文的疑惑，笑著解釋：“其實這也是很正常的情況。《玩偶之家》口碑就算再好，也無法掩蓋它是小眾題材的限制。家庭倫理的作品，確實不如男女愛情來得廣泛。《玩偶之家》的周邊與影視版權，幾乎可以忽略不計。所以……”
蘇文聞言點頭，表示明白了。
元子注又說：“不過《玩偶之家》的出版市場非常值得期待。另外我要聲明的是，對于這兩部作品的出版銷量的預測，我們是以今年為統計單位的。出版這東西，可以一再印制，也就是說，《玩偶之家》在出版上面的收入，明年都還是可以期待一下的，那數據估計也不會少。”
蘇文點頭，不過他還是疑惑地說：“元總編，我還是不明白你的意思，你給我看這么一張報表，又說了一大通預計收入的事，你到底是想表達什么呢？”
元子注深深看了蘇文一眼，笑道：“既然蘇先生干脆，那我就開門見山了。這兩部作品的預測收入都可以過億，以蘇先生和清新、矩陣的合作協議，想來能分到不少錢，這應該是一大筆巨款了！然而，我想說的是，如果這些作品交給我們方圓公司來操作，這個收入翻一番絕對沒有問題！絕對不止兩億。甚至四億也不是極限！”
收入翻一番！
蘇文吃了一驚，懷疑地看著元子注。
“對對對！”梁風插話說道，“如果是在我們公司運作的話，別的不說，《羅密歐與朱麗葉》絕對要比清新文化公司強得多。甚至我們都可以自己投資拍攝影視。至于其他省份的劇院演出，我們都可以直接經營。到時候哪里是一億的營收，兩億絕對沒有問題，甚至三五億都有可能！我們方圓公司有這個實力把一部作品做成全國大賣的文化商品！”
蘇文呵呵笑了，只是掃了梁風一眼，并沒有說話。
梁風還想說什么。又給元子注阻止了，后者不滿地瞪他一眼，讓他閉嘴。
現在懂得說《羅密歐與朱麗葉》是大賣商品了，當時他與蘇文談判的時候，怎么就想著把這金元寶給往外推呢？
如果不是梁風的失誤。哪里會讓清新文化公司撿這么一個大便宜，他們又怎么會在今天上門求合作呢？
一切都是梁風的錯！
元子注壓下給梁風一巴掌的沖動，又對蘇文說道：“蘇先生，梁風說得雖然直接，不過道理確實不差。我們說那么多，只是想向你表示，你的作品如果給我們方圓公司運作的話，你獲利會更多。”
蘇文搖頭說道：“只怕未必吧。大家都說你們方圓公司碼頭大。不大搭理我們這些小船。清新文化的運營能力確實差了一點，不過他們給我的分成更高，這樣就可以彌補量小的問題了。再說了。不是還有矩陣公司么，他們的運營能力，不比方圓差吧？”
元子注淡定地說：“矩陣總公司確實能和我們方圓相提并論，但是他們更多精力都花在北方，你也看到了，你的《玩偶之家》也只是他們一個分公司在忙活而已。如果是我們方圓來操作。這里是我們的大本營，一上來就鼓搗出聲勢。形成潮流，《玩偶之家》早就成為全國熱門作品了。”
蘇文聳聳肩。不以為然，空頭支票誰都會開，至于是不是能兌現，那就只有老天爺才知道了。
元子注瞥了蘇文一眼，又說：“至于你說的高分成，這個是可以商榷的……如果我的信息來源沒有錯的話，好像是說清新公司給了你出版百分之十的提成，演出與影視的版權收入是百分之五的分成……哦，聽說矩陣方面也是這樣跟進的？”
“元總編的情報工作做得不錯呀。”蘇文深吸一口氣，只能這樣說了。
元子注笑笑：“都說同行是冤家，既是冤家，不深入了解怎么能贏得了對方呢？”
蘇文沉默下來，他猜到元子注下面要說什么了。
果然，元子注繼續說道：“這樣的分成，我們方圓公司也可以提供給蘇先生。蘇先生仔細想想吧，一樣的分成條件，兩倍以上的總收入，那你的所得不也直接翻了兩倍么！這樣的條件，算優越了吧？”
蘇文訝然，沒想到方圓公司這邊為了拉攏他，是真的豁出去了。
店大欺客，這種事在世間再正常不過。方圓公司作為國內文化界的巨無霸，行事一向我行我素，從不向他人妥協。
他們欺負文學新丁，也算是行業的潛規則，算不上新鮮事兒。
這也是當日梁風信誓旦旦地說不可能為了蘇文打破他們本來應有的體系，也是他囂張跋扈的原因。
對于方圓文化公司來說，你不合作，大把文人想找他們合作。
蘇文唯一想不通的是，元子注為什么開出這樣的條件來，蘇文有自知之明，如今的他只能說是小有名氣，與文壇那些大拿比起來，不說天壤之別，那也是一段比山好高的距離。
這段距離，短期內無法跨越。
之前梁風就說在戲劇界，方圓公司對待文壇大拿也不一定給分成，現在元子注說跟上清新文化公司開出的條件，那就是百分之六的提成呀！
什么時候，他蘇文如此吃香了？
深吸一口氣，蘇文直接問道：“元總編，我們明人不說暗話。之前梁副總和我說過，你們方圓公司有自己的報酬體系，不可能為我一個文學新人打破這規則。別說我了。就是大作家也不一定有這樣的待遇吧。你說吧，給我這樣的條件，為什么？我又要付出什么？”
元子注又橫了梁風一眼，嘆息說道：“此一時，彼一時。以前蘇先生是文學新人。現在情況卻不一樣了。難道蘇先生覺得自己實力不夠嗎？”
任對方怎么稱贊，蘇文不為所動，搖頭說道：“所謂舍得舍得，有舍才能得。貴方給出這么高的條件，我肯定要付出絕大的代價吧？”
元子注沒有辦法了，只能說道：“只是一些排他性的條件罷了。”
“排他性？”蘇文微微皺眉。“怎么個排法？”
元子注解釋說道：“就是蘇先生簽約成為我們方圓公司的專職作家。在協議期限之內，你所有的作品版權，都要交給我們方圓公司運營操作，不經過我們的同意，不能授權給第三方。”
蘇文臉冷了下來：“你們倒是好算計。”
“蘇文。你別以為什么人都可以成為我們方圓公司的專職作家！”梁風不滿意蘇文的態度，“你知道成為我們方圓公司的專職作家，會有多少好處嗎？”
這個蘇文還真不知道。
元子注這次沒有呵斥梁風，任由他說下去。
“哼哼！”梁風不爽地冷哼兩聲，這才繼續說道，“所謂親疏有別，連民間之人都會區別對待私生子與親生子，我們這種商業性質的公司。自然會對自己人更優待一些。我們公司的專職作家，就是自己人。一旦有這個身份，以后作品運營方面。會有非常多的優惠，資源上更是大大傾斜。比如說，投入宣傳的資金與人力，以及各種版權的運作，甚至作品獎項方面的公關，我們都會大力為專職作家投資進去。如果是其他一般的合作者。肯定無法享受這樣的待遇。現在你知道成為專職作家有多少好處了吧？”
元子注也附和說道：“是啊，蘇先生。自己人和別人，待遇不同。所獲得的收益肯定也有很大的差距。別的不說，你看大劇作家謝坤先生就是我們的專職作家，在我們公司的運作下，哪怕他一年下來沒有新作品誕生，單靠以前的各種版權運作，他一年的收入都有一兩千萬華元！”
蘇文淡然一笑，錢這種東西，他當然喜歡，可為了更多的錢，給自己上一道緊箍咒，那就大大不劃算了。
再說了，他如今有一家出版社，身為老板，哪怕收入量小，可不用給人家剝削，收入也是非常可觀的。
有自己的資源不用，干嘛要給人家壓榨呢？
所以，無論兩人在收益方面說破了天，蘇文也不為所動。
元子注察覺到蘇文的心態，忽然說道：“蘇先生，我知道你們文人淡泊名利，視金錢如糞土，那么，我們拋開金錢不談，就說你們創作作品的初衷吧。”
“初衷？”蘇文愣了一下，說實在的，在這個世界，他“寫”這些東西出來，還真是為了錢，為了讓生活更好過一點。至于什么思想什么內涵什么節操，那是什么鬼！
“文人寫作，不都是為了名么……哦，我說得太直白了！”元子注連忙道歉，換了一個說辭，“不是名，是為了讀者的認可！希望他們認可你的作品，稱贊你的作品，或者想讓作品千古流傳，成為不朽。這個理想，蘇先生應該也有吧？”
“流傳千古么……”蘇文心中一動，猛地抬頭看著元子注。
元子注見狀暗喜，聲音大了許多：“怎么才能判斷這個獲得認可的標準呢？我想無疑就是各種文學獎項了。世界三大獎，我們帝國的皇家獎，還有歐洲美洲的兩大獎，我想沒有哪個文人不想登上這三大獎的領獎臺吧？”
蘇文沉默下來了，話說他腦海有無數經典作品，自然也想在這個世界成為唯一的大文豪大作家！
元子注仔細觀察蘇文的表情，嚴肅地說：“獎項這東西，看上去公平，其實也有很多可以操作的地方的。不是說你的作品好就必定獲獎了，這個世界，好作品還少嗎？所以，有些獎項，必須公關才能獲得。怎么公關呢？肯定要熟門熟路的人來操作。在這方面，我們這些大文化公司肯定有優勢。為什么？因為獎項都是人評出來的，而這些人，必然是專業大文人。稍有名氣的文人，或者說專家學者，都與我們大公司合作過。這樣一來，大家就有交情了，如果作品質量相當，你說他們會不受我們左右，不關照我們自己人嗎？”
所謂自己人，當然是自己公司的專職作家！
蘇文算是明白了，元子注說來說去，就是要以名和利來誘惑自己，把他綁在方圓的戰車上。
不得不說，這些條件都很誘人，如果是一般的文人，早就屁顛屁顛跪舔了。
蘇文可不是常人，不至于輕易受他們忽悠。
看蘇文沉默，元子注微微皺眉了，心想難道自己添的柴火還不夠，無法讓蘇文動搖嗎？
想到這里，元子注放大招了：“蘇先生，別的不說，你準備新出的詩集《人生若只如初見》，里面的詩歌我大多讀過，經典性不容質疑。如果給我們操作，哪怕你還年輕資歷淺，明年為你爭取一個國內的詩歌大獎絕對沒有問題！”
這是直接開出條件了，意思是只要蘇文答應合作，先給你運作一個獎項作見面禮！
“皇家文學獎嗎？”蘇文倏地笑問。
元子注眼珠子都瞪出來了，說：“蘇先生，請你別開玩笑！皇家獎那是世界級的大獎，哪怕你寫出再厲害的作品來，以你的年紀與資歷，誰也不會投票給你。我們就算是把皇家與帝國官方的能量都投入進去，也無法幫你運作這么一個獎。為了表示我們的誠意，帝國作協主辦的大獎，詩歌方面的獎項可以給你運作過來！”
“開個玩笑而已。”蘇文應了一聲，不說話了。
“蘇文，你……”梁風無法忍受蘇文的調侃，又要沖動爆發。
“梁風！”元子注呵斥一聲，這才讓梁風安靜下來。
蘇文悠悠看著兩人的小動作，笑了一笑。
元子注直視蘇文的眼睛，說：“蘇先生，我們真是誠心誠意想與你合作，你意下如何，成與不成，給我們一個爽快話。”
蘇文摸了摸鼻子，慢悠悠說道：“要成為你們專職作家，這個我暫時沒有這樣的想法。我還年輕，還想到各處闖一下，不想拘囿在一個地方。”
元子注失望不已，又說：“既然蘇先生不想給自己條條框框，我們也尊重你的意思。不成為專職作家，也可以合作的嘛。蘇先生戲劇作品筆力驚人，構思奇巧，我們迫切想與你合作一出戲呢！”
“合作？”蘇文瞥了對面的梁風一眼，輕輕搖頭，“元總編，不是我不想合作，只是我這個人比較較真。之前你們梁副總編刁難我的時候，我就發誓，只要他在方圓公司一天，我都不會與方圓公司合作！我這個人沒有別的優點，言出必行這一點呢，還是能做到的。所以……抱歉了！”
“蘇文，你別欺人太甚！”梁風聞言臉色潮紅，跳了起來，一副要與蘇文拼命的樣子。
現場的氣氛頓時劍拔弩張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