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同意蘇文做這個班長!”
高聲反對班長人選的正是梁子虛,哪怕面對梁玲不悅的目光,他也毫不畏懼地舉起手來。
梁玲是真的不高興了。
她不是那種死板不開明的守舊之人,當然知道大學生不能像中學生那樣管理了,需要更開放一點。
可是,這個班長人選只是臨時之人罷了,等軍訓完了之后,重開班會,到時候讓大家競選,投票決定人選。因此,這個時候,指定臨時班長,一般也是班主任的工作。
常規都是這樣做的,她這樣做,也沒有錯呀。她實在想不到的是竟然有人公然反對她的第一個任命!
梁玲畢竟是快五十歲的人,你也不能指望她真的能與這幫年輕的學生打成一片,更無法把她想象成能理解所有學生想法的長者。
梁子虛的發對,使得她覺得威嚴受到了挑戰!
與梁玲不悅的心情不同,蘇文聽到反對的聲音,卻是差點歡喜得跳起來,內心狂喊:“反對得好,反對得妙,反對得呱呱叫!”
大學可以說是半個社會了,很多地方都能與社會的各種習慣或者制度向掛鉤。班干部,或者學生會干部,不單協調班主任管理班級工作,還有很多機會接觸學校與社會聯合舉辦的活動。
這樣一來,班干部或者學生會干部就受到了鍛煉,畢業之后能更快地融入社會之中,比別人要少走很多彎路。
這也是很多人搶著做學生干部的重要原因,班長是一班之長,也是頗為搶手的。
然而蘇文卻沒有這方面的需求。
所謂鍛煉,積極參與學校工作,做了班干部或者學生會干部,無非是讓自己的求職履歷更好看罷了。
蘇文如今卻沒有求職的需求了。
不說他如今已經是小有名氣的作家,就說他占了大半股份的春秋出版社,都足以讓他活得比大部分學生都要滋潤。
相反。做這個班干部,要耗費他的時間與精力,使得他無法專心“創作”,那才是最大的掣肘!
雖然現在只是臨時班長。但是在華夏這個國度都是這樣,只要你無功無過,這個職位下次大家還是會讓你做下去的。
那么,故意做得差,使大家不信任。從而躲過班長這職位的工作?不是不行,只是要付出自己的名聲,代價也太大了,還不如一開始就推辭呢!
剛才蘇文聽到梁玲喊他的名字,就想著怎么推掉了,沒想到梁子虛給了他一個臺階,那么,就順坡下驢吧!
蘇文剛想開口,就被劉華捅了一下,聽到他輕輕地說道:“蘇文。這梁子虛欺人太甚!這是要當眾落你面子呀,不管你想不想做班長,這次都要爭下去了,否則大家肯定會輕視你,覺得你怕了他!”
“是啊,這家伙實在可恨!”馬俊武也活躍起來,“人家梁老師都開口了,他竟然反對,實在是氣人!蘇文,你一定不能讓他得逞。不然就丟我們103宿舍的臉了!”
蘇文目瞪口呆,心想有那么嚴重嗎?
“梁同學,你為什么不同意?這只是一個代理班長罷了,我又沒說要蘇文一直做下去。不出一個月又重新選過班長人選了!”梁玲反應過來后,臉色不虞地問。
梁子虛不慌不忙地說:“梁老師,我并不是要反對你,只是我覺得現在剛開學,班級事務太多了。梁老師又貴人事忙,還要給其他年級的人上課。想來是沒有多少時間管理班級的。那么,班長這個協助班主任工作的人選就太重要了。哪怕是臨時人選,也要選一個才干出色的人才能為梁老師分憂呀。至于蘇文,梁老師也許只聽說過他的名字——好吧,我承認他能獲得中學生文學大賽第一名,文學才華是不缺的,可是,他的管理能力呢,梁老師了解嗎?如果他管理不過來,會造成班級混亂,對我們這些學生來說也不好呀!是吧,同學們?”
梁子虛最后一問,是想激起全班同學同仇敵愾之心。
然而,卻沒有人應他。畢竟都是剛從中學升上來的年輕人,還沒有成老油條,不至于一開學就明著與班主任作對。
誰都看得出來,班主任梁玲非常欣賞蘇文,讓他做代理班長,更多是想培養他。什么管理能力,誰都不是天生的,工作做得多,自然就上手了!
也只有梁子虛才敢出這個頭!
梁玲卻不好直接反駁梁子虛的意見,冷靜下來,淡淡地問:“那梁同學說誰有這個能力呢?你嗎?”
梁子虛愣了一下,就算他臉皮再厚,也不好意思直接說只有他有這個能力。
想了一下,梁子虛說道:“我也不知道誰有這個能力,不過我想誰要做這個班長,總要服眾的。要不我們就直接把決定權交給同學們了吧!”
“交給你們?”梁玲倒是笑了,“那你們又以什么標準來做選擇呢?隨便哪個人上來說兩句競選口號,就開始投票?很多人都是第一次見面,誰也不了解誰,這樣就做決定了,豈不兒戲?”
梁子虛一怔,梁玲說的話不無道理,標準這東西實在太籠統了!
再說了,梁子虛只是不爽蘇文搶他風頭,年輕氣盛的他,忍不住開口反對,要他說出什么精切的章程來,那也太為難他了。
梁子虛說不出什么,底下的同學你看我我看你,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梁玲見狀,正色說道:“既然大家都沒有什么建議,我看還是暫時由我指定這個臨時班長吧。只是臨時而已,做得好不好,后來由誰做,等軍訓之后,大家有了初步接觸與了解,再投票選擇,豈不是更好?”
班主任話說到這份上,下面的學生更無話可說了,就連梁子虛也說不出什么來。
眼看事情又回到正軌,蘇文卻是急了。趕緊說道:“梁老師,其實梁同學說得也沒錯,班長要的是管理長干,這方面我沒有多少經驗。我看你還是另選賢能吧,免得誤了班級的大事。”
這話一出,全場皆驚。
誰也想不到蘇文會自己否定自己。
眼看班主任把反對者說得無言以對,蘇文當選代理班長將成定局,他卻開口拒絕了!
“今年怎么了。怎么班級工作這么難做了?”梁玲一腦子的疑問,“不過是指定一個臨時班長而已,先是有學生跳出來反對,之后指定人選也說不做。難道班長這職位已經不吃香了?還是說現在的年輕人思維與我們大相徑庭,無法理解了呢?”
深吸一口氣,梁玲笑著說道:“蘇文同學,誰的能力都不是天生就帶來的,這需要后天的培養。你怕自己做不了班長,這是正常的心理,但是你不能畏懼它。相反,應該克服各種困難,完成任務,使自己的能力得到鍛煉與完善。這才是一個人追求進步的作為呀。”
梁玲最中意的人選還是蘇文。
學校領導之前與她打過招呼,要好生把蘇文培養成才,為華夏文學院爭一口氣,萬萬不能讓蘇文默默無聞,否則外人就會笑話他們華夏文學院——堂堂華夏中學生文學大賽第一名到了你們學校,也泯然眾人矣,你們華夏文學院還有什么用。不如撤銷算了!
真把蘇文給弄殘了,日后稍微有點才華的年輕人,誰還敢選擇華夏文學院就讀呀!
這是學校領導與老師的共識,大家甚至商定了一些如何培養蘇文成才的計劃。
讓他更活躍。積極參與到學校各項事務中來,先做個班長,再做學生會干部,這是梁玲給蘇文定的基調。
其實哪怕沒有學校領導的招呼,梁玲也打算大力培養蘇文的。華夏中學生文學大賽第一名的名頭,確實讓她有些欣喜。然而她喜歡的是蘇文在文學上的功力。
她是寫小說出身的,之前她提到蘇文寫的三篇小說,她不單看過,還反復研究了好幾遍,認為蘇文在短篇小說上有過人的天賦,無論是謀篇布局,還是遣詞造句,都達到了很高的境界。
蘇文選擇小說創作專業,在梁玲看來再好不過了,以蘇文對小說元素的把握,日后不難成為一代小說家!
所以,梁玲覺得自己有責任在班上照顧蘇文,讓他迅速成才,發出更耀眼的光芒——好吧,蘇文那兩出銷量火爆的戲劇,被梁大班主任忽視了,她有些看不上這種弄個情節就來一大段對白的文體!
小說才是她的最愛啊!
她想培養蘇文,現在看來,蘇文卻沒有這個意思!這讓她好生難辦,好生規勸。
班主任規勸,蘇文卻不好直接拒絕,只能說道:“我怕我無法服眾呀!”
梁玲說道:“怎么會呢,我想班上的同學沒有幾個不知道你的。是吧,同學們?”
“對對,蘇文嘛,年輕人中的第一才子,誰不知道啊!”
“梁老師說得對,我們確實都知道!”
“在場的誰不知道蘇文,我看一定是聾了!”這話嚷得很大聲,是蘇文身邊的劉華叫囂的,“別說什么作品之類的,就說這個華夏中學生文學大賽第一名,就可以秒殺所有同齡人了。在場的同學,有幾個沒有參加過各省市的中學生文學大賽的?我看很多人連復賽都進不了吧,更別說什么全國決賽了!當然,第一名就更別妄想了!這樣都無法服眾,我實在是想不出要做出什么驚天動地的成績才能讓你服氣了呢!”
這話有點將梁子虛一軍的意思,讓他一陣臉紅。
也不得不說,劉華口才就是好,而且膽大,說話大聲,話里話外,都夾棍帶棒的,讓人反駁不得。
“這位同學說得不錯。”梁玲笑著贊了一下劉華,“看來蘇文同學在大家心中還是有點地位的,所以,蘇文同學,你不用擔心服眾的問題了。梁同學,你說呢?”
最后一問是向梁子虛發出。
梁子虛臉色一滯,他天生驕子,一向都是別人贊揚他,同齡人與他在一起,都被他的光芒與風頭掩蓋,還從來沒有人能從他身上搶走矚目的待遇。
沒想到第一次班會,一向感覺良好的他就受到了來自蘇文的重挫!
眾目睽睽之下,被梁玲這么一問,誰都知道是什么意思了——這讓他臉色又紅又白,心頭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樣。
倏地,梁子虛咬牙說道:“梁老師真要我說實話?那我就實話實說吧!誠然,蘇文的名頭,大家都聽說過,甚至有不少人讀過他的作品。有句話這樣說:盛名之下其實難副。但是,還有一句話是這樣說的:見面不如聞名。我就怕有人不是真的有讓人折服的才華呀!如果我記得沒有錯的話,之前確實有專家質疑蘇文的作品是否出自他筆下!”
梁子虛話音一落,現場一片轟然:
“梁子虛這家伙什么意思,再次質疑人家蘇文的才華?”
“他是嫉妒了吧?人家怎么說都是文學大賽第一名呀!”
“這家伙太牛掰了,反對了班主任,現在又質疑人家蘇文,這是要鬧哪出,把出風頭進行到底?”
學生紛亂,班主任梁玲卻是怒了,砰的一聲,一巴掌拍在講臺上,聲震方圓十幾米,把學生都嚇住了。
“胡鬧!”梁玲臉色鐵青,不滿地看著梁子虛,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梁同學,你服不服,是你的事,你卻質疑人家作品的出處,你這是要做什么?”
梁子虛豁出去了,硬著頭皮說道:“梁老師,我也沒有誹謗他的意思。我的意思是說,眼見為實嘛。說實在的,我確實不大服氣大家說蘇文是什么年輕人中的第一人,我覺得那是對我們這些年輕人的侮辱!現在正好,他就在現場,不如我就和他比一比吧。”
“比一比?”梁玲愣住了,“比什么?”
梁子虛看看說道:“我們是文學專業的學生,比的當然是文學創作。現場寫作,不能進行篇幅過長的創作,那……比一比現場創作詩歌怎么樣?也不必局限于我與蘇文兩人,所有同學都可以創作,現場朗誦出來,就以這個班長人選做彩頭,誰的作品冠蓋群雄,就讓誰做班長。怎么樣?真出了佳作,說不定以后也能成為文壇佳話呢!”
現場作詩!
文壇佳話!
梁子虛拋出的概念實在太誘人了,別說學生們蠢蠢欲動,就連梁玲都動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