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夏文學院把軍訓項目放在了本校進行,沒有與其他學校一樣到軍營去。
軍訓從九月中旬開始,一直持續兩周,算得上是學生受苦受難的日子。
在軍訓之前的一天,華夏文學院校園網論壇爆出了一張命叫《事實向你證明,第一才子蘇文到底有多兇殘!》的帖子。
帖子號稱有圖有真相,說的是蘇文所在班級開班會事發生的事情。
作者很顯然是他們班的學生,把班會前后之事一一貼了出來,從平淡無奇的班會,到一波三折的班長人選。
帖子把更多筆墨花在他們班長的競爭之事上——以文斗來競選。在其他人都是打醬油的情況下,蘇文上臺了,一首《珍重》讓人感受到了詩歌的美妙。之后,最大的反派梁子虛說不服,認為他的《偶遇》與蘇文要寫得有內涵。緊接著,在眾人震驚之下,蘇文把《偶遇》改了一遍,《偶然》也就面世了。
這個發帖的學生顯然知道如何調動讀者的興趣,把這事情寫得一波三折高潮迭起,讓人欲罷不能。
最為緊要的是,他竟然大膽地把人家的三首詩都貼了出來!
梁子虛的《偶遇》,蘇文的《珍重》、《偶然》。
特別是《偶遇》與《偶然》,被他并排放到了一起,兩相比較,讓人一眼就可以看出其中的不同。
最后,發帖者是這樣說的:“這就是我們新一屆小說創作1班的第一次班會的經過!其他誰說了什么,我全都忘了。我只記得有蘇文這么一個人,我只記得他創作出了兩首讓我共鳴不已的詩歌——當然,你也可以說是只有一首而已,但是改過之后的《偶然》。哪怕是原作者也不敢說是他寫的了吧?蘇文,不愧是蘇文!請大神收下我的膝蓋吧,從此我就是你的鐵桿粉絲了!”
這家伙的帖子寫得非常吸睛。一下子就把逛著校園網的學生都吸引過去了,引發一眾驚嘆:
“我擦!難道哥落后了。跟不上現在小朋友的思維了?開個班會而已嘛,竟然也搞出這么多特色來!你們小說創作1班這是要逆天的節奏啊!”
“不管如何,總算又見到大才子蘇文的新詩了。大愛《珍重》!像一朵水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把我心目中的女神刻畫得淋漓盡致,太形象,太具體了!從來沒有見過這樣寫女人的!”
“還有什么可說的呢,除了膝蓋,已經無法奉獻給大才子蘇文什么了!”
“蘇文弟弟,你有女朋友了么。考慮一下姐姐吧……”
“姐姐,我們不約的……”
在數百跟帖中,除了一些湊熱鬧的,大部分都是稱贊蘇文的人,確切地說,是贊蘇文新詩美妙之極!
華夏文學院是專業的文科院校,以培養作家以及文藝批評家為宗旨,不說他們的老師,就是里面的學生,文學造詣以整體來論。全國沒有任何一個高校能與他們相比。
由此也可以理解他們那些學生眼光到底有多高了,一般的文人,一般的文章。都難入他們的法眼,更別說要讓人稱贊不已。
然而,蘇文做到了,他這兩首改自徐大帥哥的經典詩歌,魅力無窮,在這個世界依然可以散發讓人難以抵擋的韻味,讓人感動,讓人欽佩。
跟帖議論之人,大多都關注蘇文。把梁子虛給忽略過去了。就算提到梁子虛,也是在笑他功力不如人。寫個《偶遇》還讓人家蘇文改成了更好的《偶然》!
總之,梁子虛成了反面教材。
據說在校園網看到這些評論。梁子虛臉更黑更綠,差點把自己的電腦給砸了。
另外一邊,蘇文的舍友則笑嘻嘻地說蘇文又一次揚名校園,讓人欣羨。
馬俊武表現得更火熱,嚷嚷說道:“蘇老大,你出個名太容易了,教教我吧!你看我,也是出過書的人,除了在中學時候有人關注過外,到了這里,誰都不知道我是哪根蔥!”
劉華與黎歌也很期待地看著蘇文,想讓他指點一下。畢竟,作為一個華夏文學院的學生,沒有幾個不想做大文豪大作家的,作為一個文人,名聲就是資本,也是成績。
蘇文攤攤手說道:“我能有什么辦法!大家都是眼睛雪亮的人,而且鑒賞能力都不差,只要你們有好的作品,還怕無法成名嗎?我聽說學校有很多文學沙龍,詩歌啊散文什么的,你的作品只要在沙龍上折服別人,成為校內小名人是沒有問題的。日后你們就多參加吧!”
馬俊武哼哼:“你是好漢不知餓漢饑啊,你以為那些沙龍那么容易混的?據說都給一些高年級的學長給把持了,是他們泡妞的地方。而且你不能直接闖進去,要接到邀請函才行。以你的名氣,肯定不憂沒有邀請函,我們可就慘了!所以……有機會還要你多帶一下我們進去呀!”
“這個沒問題。”蘇文答應下來。
應付完舍友,蘇文目光又轉到校園網論壇的那個帖子上,湊熱鬧不是他的本意,他只是在論壇上發現了一篇比較長的評論,說的就是他鼓搗出來的《珍重》與《偶然》。
這是一個名叫“悠然”的校友寫的,蘇文查看了一下對方的資料,注冊信息顯示是一個女性!
再看年紀顯示,她已經二十三歲了!
華夏人一般是六歲開始讀小學,十八歲讀大學,本科四年的話,畢業的時候才二十二歲左右,當然,也有一兩年誤差的。
不過在華夏文學院來說,二十三歲的年紀,如果是學生的話,最少也是應屆畢業生了,還有一種情況就是在校研究生。
她的帖子沒有任何廢話,只是論詩:
“《珍重》這詩是簡單的,也是美麗的;其美麗也許正因為其簡單。詩人僅以廖廖數語。便構建起一座審美的舞臺,將司空見慣的人生戲劇搬演上去。讓人們品味其中亙古不變的世道人情!這一份駕詩馭詞的功力,即使在現代詩人中也是罕有其匹的。而隱在詩后面的態度則無疑是:既然歲月荏苒,光陰似箭,我們更應該以審美的態度,對待每一寸人生!
“詩的伊始,以一個構思精巧的比喻,描摹了少女的嬌羞之態。‘低頭的溫柔’與‘水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兩個并列的意象妥貼地重疊在一起。人耶?花耶?抑或花亦人,人亦花?我們已分辨不清了,但感到一股朦朧的美感透徹肺腑,象吸進了水仙花的香氣一樣。接下來,是陽關三疊式的互道珍重,情透紙背,濃得化不開。‘蜜甜的憂愁’當是全詩的詩眼,使用矛盾修辭法,不僅拉大了情感之間的張力,而且使其更趨于飽滿。只是一聲‘珍重’。既是楊柳依依的揮手作別,又仿佛在呼喚那女郎溫柔的名字。悠悠離愁,千種風情。盡在不言之中!”
評論里有女子的細膩,不過蘇文看得出來,這個“悠然”這是就詩評詩,對于《珍重》也只是一般的喜歡而已,說它很美,而美麗是所人都喜歡的。
很顯然,悠然更喜歡《偶然》一點,著墨也更多:
“《偶然》是平淡的,沒有一絲火氣。用整齊柔麗清爽的文字,來寫那為妙的靈魂的秘密。把抽象的東西寫出了具體形象來。體現了作者的功力與匠意。全詩才兩節,卻上下節格律對稱。每一節的第一句。第二句,第五句都是用三個音步組成。如‘偶爾投影在你的波心’、‘在這交會時互放的光亮’。每節的第三、第四句則都是兩音步構成,如‘你不必訝異’、‘你記得也好/最好你忘掉。’在音步的安排處理上顯然嚴謹中不乏灑脫,較長的音步與較短的音步相間,讀起來紆徐從容、委婉頓挫而朗朗上口。
“需著重指出的是這首詩歌內部充滿著的,又使人不易察覺的諸種‘張力’結構,這種‘張力’結構在肌質與構架之間,意象與意象之間,‘意向’與‘意向’之間諸方面都存在著。獨特的‘張力’結構應當說是此詩富于藝術魅力的一個奧秘。
“總體來說,這是一首象征主義的詩歌,表現出以少喻多、以小喻大、以個別喻一般的妙用。或人世遭際挫折,或情感陰差陽錯,或追悔莫及、痛苦有加,或無奈苦笑,悵然若失……而人生,必然會有這樣一些‘偶然’的‘相逢’和‘交會’。而這‘交會時互放的光亮’,必將成為永難忘懷的記憶而長伴人生。”
悠然顯然把這兩首詩都吃透了,說得也很透徹,她的見解,幾乎讓蘇文無法反駁。他覺得這人簡直是徐志摩的知己,把徐大帥哥的情境與意境都理解得非常通透。
如果徐大帥哥再世,說不得會把她引為知己——當然,以徐大帥哥的尿性,肯定是紅顏知己那一類!
“這人對詩歌的研究造詣很深呀,碰上了可以互相學習一下。”蘇文心中生起了這么一個念頭。
他卻是不知道,名叫“悠然”的這個校園網友,卻是在帖子之后,對蘇文這個作者也生起了莫大的興趣——
女生公寓。
一個布置得頗為溫馨的二人宿舍,一個看上去頗為成熟的女生坐在電腦前,登陸網頁搜尋著什么。
這個女生長相漂亮,著裝都比較正式,上面是一件合身的白色襯衫,下面是一條長褲。她只是把烏黑的長發稍微一扎,往后面一攏,就有了無數的風情。
這是一個成熟而美麗的女人。
如果再看得仔細一點,就會發現她的網頁上都是有關“蘇文”的一些報道與資料!
“沒想到這家伙年紀不大,竟然有這么大的名聲……”這個女生喃喃說道,“竟然敢號稱年輕第一才子,也太不把我們放在眼里了吧……呃,仔細想想,比我小了四五歲,確實還年輕。上面說他出了一部詩集《人生若只如初見》?有時間找來看看!”
這時候,宿舍的衛生間又走出一個長相清秀的女生,之前那個成熟女生差不多年紀。
“悠然,你在看什么,看得那么仔細認真?”清秀女生發現舍友盯著電腦看個不停。
這是一個研究生的雙人宿舍,整個房間就她們兩人。
被叫作“悠然”的女生只是回頭笑了一笑,沒有回話。
清秀女生走過去一看,掃了電腦屏幕一眼,笑了:“原來你在看那個蘇文的報道呀。怎么,對他有興趣了?”
名叫“悠然”的女生輕哼一聲:“我只是對他的詩感興趣,可不像你林玉那樣發騷呀!”
那個被直呼姓名的林麗瞪大了眼珠,反駁說道:“衣悠然,你敢說我發騷?信不信我把你的不雅照都發到學校論壇去?”
成熟女生頓時不敢說話了,猛地翻白眼,她這個舍友,總是以發不雅照威脅她,而她每一次都只能妥協。
如果有熟人在場,肯定會大叫一聲不科學,什么時候學校的大美女衣悠然衣大小姐也會做翻白眼這樣可愛的動作了?
林麗又看了一下衣悠然在電腦上的動作,奇怪不已:“你竟然在論壇上給他的詩歌寫了評論?我記得你好像說過年輕人的詩都看不下去,更別說要你寫詩評了!”
衣悠然嘆了一口氣:“那是好詩難得!讀到好的作品,我還是忍不住手癢要寫點東西的。”
林麗沉默了一下,半晌才問:“說到詩歌,悠然,我一直想問你,以你的才華,你為什么不選詩歌創作的方向,反而讀詩歌研究的研究生呢?”
衣悠然愣了一下,以非常復雜地語調說道:“因為我發現我無論怎么寫,都無法超越我的外公。既然這樣,我還不如選擇研究他們的詩歌呢!”
“你外公……東蓮上人?”林麗很顯然是了解對方家世的,聽她說得無奈,也不好把這話題說下去了。
詩壇第一人東蓮上人是衣悠然的外公!
這身份,確實夠唬人的。然而對于衣悠然來說,卻是一個負擔。縱有詩情的她,也只能換一個研究方向,不打算創作詩歌,只研究詩歌,做詩歌的評論。
看氣氛有點低迷,林麗趕緊扯開話題,說:“悠然,你想認識這個蘇文嗎?”
“認識?怎么認識?”衣悠然愣了一下。
“這還不容易!”林麗笑了,“你不是要組織一個大型的詩歌沙龍了嗎?聽你說,這次不但有學生,還有著名詩人,連我們學校詩歌專業的教授你都打算請到沙龍上去。這種級別的沙龍,你把蘇文邀請過來,他能拒絕的了?只要他到了現場,你就可以隨時與他交流了呢……嗯嗯,關于詩歌的交流!”
“這個么……”衣悠然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