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兩年前長江一別,外子經常都會提起你,最近這半年在外邊聽到你的消息,就說得更多了。’閔柔向我們還了一禮,盈盈的走到石清旁邊,擺手示意我們坐下,自己也陪著石清坐了,悠悠說道∶‘易兄弟,這段日子江湖上多有你的傳聞┅┅’接著邊以眼神示意石清,邊問道∶‘你們談過了嗎?’我拘謹地坐到椅子上,不禁怠慢,小心道∶‘剛才把概況告訴了石莊主,當然說來話長,持續了半年的事一時三刻也難以說得清,因此只是個大概而矣。’閔柔見石清神色并無異樣,安心地笑了一笑,說∶‘外子一直覺得傳聞不可信,卻又擔心萬一是真的┅┅今日和易兄弟你相聚,心頭大石是可以放下了。’我大是感動,想不到石清竟把萍水相逢的我的事情如此放到心上,復又站了起身,恭恭謹謹的說道∶‘有勞石莊主掛心,易一自己闖禍,還要各位為我的事而煩惱,這個恩情實在是難以┅┅難以言報了。’石清揮了揮手,說∶‘當日在上清觀初次遇見你,我一眼就知道你日后必成大器,怕只怕┅┅怕只怕你行差踏錯,誤入歧途。只可惜當時我夫婦二人身有要事,縱然內子有收你為徒之意,亦難以成事┅┅’說到這里,琦、焦宛兒等大是驚奇,都想不到我們之間還有這一層關系。其實當日閔柔亦不過因為我和她那失蹤了的兒子年紀相若,一時難以自制才起了收我為徒的意思,雖然我也想拜石清為師,不過見他們正在忙著尋找兒子,只好作罷。
‘說起來,你們┅┅’我想問石清是否已經找到他們的兒子,石清卻打斷我的話頭∶‘現在事情雖然鬧大了,不過亦非無轉圜的余地。只要你所說的是真有其事,我就可以想辦法替你洗脫嫌疑,還你一個清白。’說著憐惜的望了閔柔一眼。我想石清是知道我想說甚么的,大概不想挑起閔柔心里面的傷口,才不讓我說出來。如此一來,可知兩人還沒有他們兒子的下落。
我對石清的了解不是太多,只知道他們早年已失去了兒子的音訊,一直找尋不果。因此亦不再多言,改口說道∶‘石莊主,我現在是有理說不清了!雖然在揚州城外一役我助正派人士戰退了日月神教,但他們見疑之心并未減退。余滄海要殺我,莆田少林方生大師袖手旁觀;岳不群出言侮辱,往后更要殺我滅口┅┅這樣繼續下去我連活命也成問題。看來除了找個地方退隱之外,再無良策了。’石清說道∶‘不然。欲速則不得達,凡事不可太過急進。常言道∶“冰封三尺,非一日之寒”,自南京逃亡開始,這半年你越陷越深,嫌疑亦越來越大。你不能寄望將之一次過全部洗脫。’閔柔不愧是石清的妻子,武林中為人稱頌的一代女俠,雖然還未知道來龍去脈,但已跟上了石清的思路∶‘先把已知的真相料理好,減少別人對你的敵意,往后的事就更容易辦了。’石清點頭,滿意地望著閔柔∶‘依小兄弟所言,海寧陳家滅門慘案的詳情,雖然還未清楚,但紅花會肯為你做證┅┅你最大的麻煩有兩條∶第一,江湖中人以為你投身魔教,你亦為一眾長年與魔教勢成水火的正派人士所忌;第二,你牽涉入海寧血案之中,江湖中人莫不當你是滅絕人性之徒,有不少人一心要殺了你為武林除害。’我想了一想,覺得石清所言甚是,不禁望了與我一同牽涉入去這些事件的焦宛兒一眼。石清繼續說道∶‘江湖消息最是靈通,你在揚州城外一戰已傳遍武林,很多人對你是否加入魔教抱觀望態度;至于海寧血案,如果能夠得到紅花會的好漢替你出面解釋,一切問題迎刃而解。’焦宛兒忍不住問道∶‘這是真的嗎?易大哥,實在是太好了。’我點了點頭,又見琦和程英也甚是歡喜。琦想了一下,問道∶‘但是青城派和嵩山派的人不會如此容易罷休吧?再說,阿一你殺了昆侖派的人啊。’‘只要大是大非沒有錯,其他的只是私人恩怨。’石清說∶‘想要洗脫嫌疑,就得公告天下┅┅就像岳先生把你逐出華山派時要傳書天下一樣,我們也要寫信
給各大門派言明真相,那么除了青城、昆侖等少數派別之外,其余武林中人就不會再對付你們。’說到這里,見我們四人十分雀躍,石清興致也很高∶‘當然,現在還只是你片面之辭,因此上我也不能夠百分百的相信你┅┅如果真如你所說,紅花會能夠證明你在海寧陳家一案中的清白,我也不妨出面替你人格擔保,證明你不會投身魔教。’我心里面感激得不知從何說起,深深嘆了口氣,良久,才不無悔疚的搖頭道∶‘猶記得當日在長江邊臨別之時,石莊主曾多番告誡在下,在江湖上做人處世也要百般小心,又勸勉我別行差踏錯,要認清是非黑白,擇善而從之┅┅言猶在耳,我卻沒有好好警惕自己,以至犯錯累累不容于師門、不容于武林。雖說這次被嵩山派和其他正派人士冤枉了,查實絕對沒有勾結日月神教之事,但我自己任性妄為處理不當,招人話柄亦難辭其咎。’‘你知道這樣想就好,’石清臉上甚是欣喜∶‘我還道你只怨人家委屈你,不懂得自我反省┅┅所謂“知錯能改,善莫大焉”,能夠從錯誤中吸收教訓,將來不犯同樣的錯誤,也就可以了。’‘我又怎敢怨他人呢?若非岳不群一心要殺了我,我也不怪他。’我說∶‘莫說在南京焦家大宅中我自把自為帶走焦姑娘;就是以往多管閑事得罪余滄海;與及在衡山城不遵師命與嵩山派的長輩起爭執,以致種下今日之禍,難道不是我自找的嗎?’‘嘻嘻,還以為你真的內咎,豈又是變相辯護。’閔柔坐在一旁聽我說話,竟發覺了我在取巧,看來若非擔心兒子,閔柔是一個十分‘心水清’女子。石清給柔閔點醒,也忍不住笑了一下,隨即沉聲道∶‘你是說自己唯一的錯誤和缺點“正直不阿”及“不畏強權”嗎?’我偷笑了一下,裝作毫不知情的樣子,說∶‘我可沒那個意思┅┅但那都是事實嘛!石莊主,這兩年我為了這兩條吃了不少苦頭,有些事情可就是忍不到,正是“是可忍,熟不可忍”!’石清有點無言以對,和閔柔相視苦笑,閔柔溫言道∶‘將來是要為你平反的,你若還如此說話,人家可就不會相信你了。’石清說∶‘對,真的找到紅花會的人替你出頭,我就立即邀請就近的武林中人,說明這件事情的前恩后果──在有聲望的前輩面前講清楚,即使是嵩山派和青城派也不能再以此為借口為難你──雖說你是受了委屈,說話也不可以如此囂張放肆。’閔柔問道∶‘話說回來,紅花會的好漢向在回疆,而且行蹤不定,師哥,我們上哪處找他們?’‘這是一個難題,不過我已想到了,’石清說道∶‘剛才小兄弟曾言道,紅花會傳書天地會總舵主陳近南,說明了事情原委┅┅小兄弟正是在天地會的青木堂香主口中得知此事。’閔柔點頭說∶‘紅花會和天地會也是反清復明的組織,向有聯絡,這樣說亦合情合理。’‘紅花會難找,天地會卻不同。雖然天地會也是秘密結社,但組織遠較紅花會龐大,也和武林各門各派有聯系,不用陳總舵主出面,只需會中一位有份量的好漢說一句,事情就可以解決。’石清解釋道。天地會的總舵主叫陳近南,武林中無人不知,這時我不禁想陳近南和紅花會總舵主陳家洛有何關系?閔柔卻已問石清道∶‘師哥,你不是認識天地會湖廣分舵的香主嗎?’石清笑道∶‘我正有此意。’‘只要證明易兄弟所言屬實,師哥你就要定個日子行事。’石清頷首說道∶‘的確,還要找數位有交情的助拳┅┅我們若發信通告天下,就要預備有人前來攪和。’我認為石清過慮了,論江湖地位,‘黑白雙劍’在江南一帶可說響亮非常,在中原亦甚受人尊重,說到武功,更是一等一的好手,就連他的發妻閔柔亦自不弱,武功在一眾女俠當中數一數二,實在不需如此緊張。可是不只石清,閔柔也是很認真,指了指焦宛兒說∶‘正如易兄弟這位朋友所言,嵩山、青城、昆侖等絕不是道理可以抹清恩仇的,防著他們前來事。’石清淡然一笑∶‘天底下不過是一個“理”字,是非黑白分清楚了,我們占
住事實站穩陣腳,除非他們發蠻不講道理,否則不愿意也得愿意!我攬上身了不怕他們來攪局!’閔柔也是一笑∶‘對!“黑白雙劍”怕過誰來?’聽著他們二人說話,我深感不安∶‘石莊主,是否┅┅是否很為難?’石清伸手指了指他的頭頂,我一抬頭,正是那塊‘黑白分明’的四字橫匾。石清笑道∶‘這是江湖上的朋友的夸獎,我愧不敢當──但這四個字我還是緊緊遵循,不敢有違。莫說我認識你,就是毫不認識的人,我們也不會坐視視不理┅┅內子所言甚是,“黑白雙劍”只怕理虧,從來不怕任何人!’琦轉頭對程英小聲說道∶‘這樣我們就不用冒險老遠跑去襄陽城找師姐了。’程英微笑點頭。
在玄素莊小住了數天,一日,石清叫那位家人帶我和琦她們到前廳相見──這段日子雖短,不過已經足夠讓我知道他姓丁,叫丁堅,玄素莊的人也叫他丁叔。
我隨著丁堅一直走到前廳,那里除了石清夫婦外,還有一位中年漢子,身材高大,神態威猛,第一眼的印象已很有好感。石清見我們走進前廳,徐徐站了起身,介紹道∶‘這位是“天地會”駐湖廣分舵“參太堂”香主,姓胡,大名上德下帝,武林中響當當的腳色,隱然坐天地會第二把交椅。’胡德帝原本坐在椅子上,聽石清說到天地會,站了起身,道∶‘那不過是武林同道給面子,卻羞煞胡某┅┅天地會只有一位總舵主,胡某何德何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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