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拯當下壓住怒氣:“陳世美,你到底是殺人,還是打架?”
陳元被這話問了一愣,包拯這是什么意思?是殺人還是打架應該傳證人才對的呀?
眼光看著包拯,站在包拯身后的展昭卻給陳元使了一個顏色,沖張元一孥嘴。陳元頓時明白過來,包拯是讓自己搞這小子,這沒問題,反正現在自己都在死囚的行列了,就是俗話說的一只腳在棺材里面了只要你包大人開心,今天你讓我搞誰我搞誰
于是陳元當即說道:“回包大人,罪民平日為人安分,從不做違法亂紀之事,那日卻是酒喝多了,只想把鬧事的黨項人趕出去而已,卻不想事情最后由不得我來控制了……”
張元轉過身來怒視陳元:“你胡說由不得你控制?那最后是誰讓放火的?”
陳元等了一下,見包拯在上面不再說話,心知包拯是讓自己放膽和這小子辯論。
陳元一下站了起來:“你當時又不在,你怎么知道是我讓放火的?”
張元在這方面的經驗比陳元差遠了,絲毫看不破其中的陷阱:“那么多人都聽見當時就是你喊著要燒死黨項大王,難道此事還可以抵賴不成?”
陳元跟著問了一句:“我問的是你怎么知道的?”
張元順口說道:“黨項大王親口告訴我的我們那些使者也都聽到了”
“哦”陳元做了一個恍然大悟的表情:“原來是聽說的。”
他把聽說兩個字用一種很強的語氣說了出來,其中的用意自然不用解釋。
張元臉色一變,正想說讓包拯傳喚證人來證明陳元曾說過那一句話的時候,陳元卻又轉身向包拯跪了下來:“包大人,這聽說的事情當然要聽清楚才可以。黨項尊使只聽了我說要燒死他們大王,可是他們大王先說要扒了我皮,他卻決口不提如果斷章取義,顯然是陷害罪民”
張元一時語塞,陳元說的確實是事實,當時李元昊當真說過要扒了陳元的皮只是李元昊是說說而已,陳世美卻當真是舉著火把燒了起來他忙的整理了一下自己思路,準備辯白一番。
包拯的內心微微的笑了,心嘆這陳世美果然機靈,幾句話一說,那張元已經全然忘記了剛才辯論的議題是陳元到底是酒后打架,還是存心殺人。
趁著大家都沒有反應過來,包拯一拍驚堂木:“陳世美你若再敢不經過本府允許就站起來,當心本府的殺威棒還有,也請黨項尊使尊重一些衙門的規矩。”
張元看看陳元,不再說什么了,抱拳對包拯說道:“請大人傳喚證人,把當時的情況向堂上諸位做一個說明”
包拯一聽這張元估計是沒有想到陳世美如此表現,居然順著陳元的路子往下走,那包拯就不管了,你要傳就傳吧
先上來的是幾個黨項使者,他們的說法很是統一,顯然都是經過仔細推敲過的,把責任全部都推在了新月山莊的身上,事情是山莊惹起來的,打架是山莊先動手的,也是山莊的人先下殺手的。總之,他們黨項人都是無辜的。
這個證詞包拯已經有了,但是現在是過堂,要說給所有旁聽的人知道,包括屏風后面的仁宗。
來作證的黨項人有八個,都是當天晚上打架斗毆的幸存者。這些人對陳元恨之入骨,而陳元對于這些人的供詞,只有三個字:“不解釋。”
他知道自己這件案子其實說穿了就在包拯怎么判,包拯如果認為自己該死,自己說的這些人啞口無言也沒用。現在,包拯好像給了自己機會,只是陳元還不知道自己該如何表現才能讓包拯滿意。
顏查散那個手勢到底是什么意思?
接著包拯又傳了新月山莊的人上堂來。除了那些伙計和姑娘之外,還有被抓起來的鐵安里和蘇圖等人,也被押了上來。
讓陳元沒有想到的是,這幫小子很夠意思,特別是鐵安里和蘇圖,不但沒有說出呼延平,還把自己的事情也給扛了,打架是他們打的,殺人是他們殺的,和陳元沒有任何關系。
陳元很感動,只是鐵安里他們不明白,這次事情大了,他們扛不住的。
證人不斷傳喚,節奏在包拯的把握之中,一個時辰的傳喚之后,張元已經明顯的看了出來,包拯是有意想幫助陳世美因為他幾乎把當時看見情況的人都找出來了,包括那些和兩幫人都沒什么關系的酒客。
八個黨項人相比于陳世美身后這個龐大的親友團顯得太單薄了,如果讓包拯把所有的人都傳來,一遍又一遍的按照這些人的說法把當時的事情說下去,那就等于一遍又一遍的告訴旁聽的人,陳世美不該死。
不能讓他們再說下去了所以,李姐兒剛剛說完事情的經過之后,張元決定對陳世美使出一招致命的殺手:“包大人其實就算我們不告陳世美,按照大宋的律法,他也是當殺之人”
包拯愣了一下:“尊使此言何意?”
張元的嘴角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不知道按照大宋的律法,私自擁有私兵,所犯何罪?”
包拯聽到這里,心猛的向下一沉,陳世美有自己的武裝,那些女真家丁是不爭的事實這一點包拯是知道的。
大宋朝規定私人可以擁有一定規模的武裝力量,但是必須要經過批準才可以陳元建立新月山莊的時候,就已經向開封府遞交了申請,由于手續的繁雜,還沒有批下來。
而陳元也就先搞起來了,有龐吉和呂夷簡在哪里,手續只是早晚的事情。新月山莊的護衛規模來一百人都不到,完全符合規矩,包拯對此也是知道的。可是現在張元拿這個問題來說話,畢竟無法爭辯,況且仁宗就在自己身后,這些手續上的事情對于下面的人來說是小問題,但是聽到仁宗耳朵里,就會是陳世美這個人還沒有經過批準就建立了私兵,這一點很要命的
陳元看著包拯的神色,就知道這個問題必須自己來申辯才可以:“包大人我的護衛現在只是保護山莊安全的,和私兵完全就是兩碼事情。”
張元冷笑一聲:“兩碼事?刀劍都拿起來了,如果是一碼事情,豈不是要拿弓弩了?”
陳元的腦袋里面也是在急速旋轉著,他當即說道:“那些刀劍只是城南的鐵匠鋪寄存在我那里的,鐵匠鋪的鐵匠可以作證”
他現在敢放膽撒謊,因為這個問題包拯卻是沒有查過,那些捕快只知道兵器是來自城南的鐵匠鋪,至于是買的還是別人寄存的,真的沒人想起來去問一下。
陳元說道之后,輕輕的擺了一下腦袋,旁聽的王倫用胳膊搗了李鐵槍,李鐵槍頓時會意,悄悄的退了出去。而陳元這邊,阿木大聽完之后也是馬上閃出了人群。
阿木大是清白的,打架的那天晚上他在城里照看燒烤鋪,所以現在行動完全自由。
門口的張龍對這兩人的離開也是視而不見。
包拯猶豫了一會才說道:“來人,去帶鐵匠上堂。”
展昭馬上領命去了,過堂也過了很長時間,包拯乘此機會下令把一干人犯全部看押起來,休息片刻之后繼續開堂。
走入后堂,包拯先是看了一下仁宗的臉色,仁宗臉上很是平靜,略微的帶著一些滿意的笑容,這讓包拯放心不少。
“包愛卿,是不是每次過堂都這般的繁瑣?”仁宗顯然被無休無止的盤問弄的有些著急了。
包拯回道:“啟稟萬歲,那樣看案子涉及的人數。陳世美一案涉及人數甚廣,而且其中細節雙方各執一詞,雖然微臣心中依然有數,可是要揭破謊言,必然是個漫長而又繁瑣的過程。”
仁宗點點頭:“嗯,這倒是。朕聽到現在,有一件事情很是奇怪。那張元顯然是鐵心要殺陳世美,打架的事情不行,又搬出私兵一事。對了包愛卿,陳世美真的有私兵么?”
包拯心中放下了一塊石頭,仁宗剛才說“打架的事情不行又搬出私兵一事”,顯然是認定陳元只是酒后斗毆,只要仁宗這么看,就說明他想讓陳元活下去了現在的問題是陳世美必須解釋清楚私兵一事。
“萬歲,陳世美那山莊卻是有不滿一百人的護衛,他也卻是打算把這些護衛編為私兵。這一點微臣是知道的,呂相國和龐太師也知道。只是,那些刀劍到底是他買的還是別人寄存的,就不清楚了。”
仁宗顯然有些驚奇:“哦?你們都知道?那為什么沒有手續?”
包拯說道:“陳世美那山莊開張不過一月,山莊很大,確實需要看護之人。但是申請手續繁瑣,就先弄了一個護衛的名號。微臣以為,這事情關鍵在于那些武器。若是陳世美買的,他自然該殺。如果真是別人寄存在他那里的,只是伙計們打紅了眼之后順手拿起,就另當別論。”
仁宗聽的點頭:“嗯,愛卿所言有理。”
沒用多長時間,那鐵匠就被展昭帶來了。鐵匠是穆,四十多歲,因為打鐵的原因,裸露的胳膊上能看到健壯的肌肉,黑濃的胡須未經梳理,身上的褂子也汗透了,顯然是剛剛從鋪子里面被拉來。
陳元雖然知道肯定有人會去替自己先通氣的,但是當鐵匠真的被帶來的時候,他的心里還是有些忐忑。
包拯看著那鐵匠:“堂下何人?”
鐵匠忙的跪了下來:“小人城南鐵鋪匠人穆震,叩見包大人。”
包拯嗯了一聲:“好,穆鐵匠,你且看看,這大堂上跪于中間之人你可認識?”
穆鐵匠看了一眼陳元:“回包大人,這是城外新月山莊的掌柜的陳世美,和小人打過交道。”
包拯又問道:“他可是從你那里買了一批鐵器?”
陳元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只聽那穆鐵匠說道:“陳掌柜確實在小鋪訂做了一些兵器,單子還在小人這里,小人已經帶來了,請包大人過目。”
陳元聽到這里臉色忽然變的很難看,那張元卻笑了出來:“包大人,小人沒有說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