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元差點被一口茶水噎著,呼延平用一種很異樣的目光看著他。小二繼續說道:“客官您慢著一下,雖然那三關已經走不過去了,不過您還可以從宋朝境內走。大宋戒備也是森嚴的很,可路還是通的,只是要多花一些錢罷了。”陳元點頭:“知道了,對了小二哥,這個小鎮叫什么名字?從這里如果去大宋的話,怎么走最方便?”小二得了賞錢,自然是知無不言:“這里是小鳴沙,往西走三十里,就是鳴沙城了。要是去宋朝的話,就往南走。不過我們這里的路不太好,您可以沿著這大路往東,走上百余里,有一城鎮叫耀德城,那城西邊有路可以直達宋朝的通遠。”這些都是陳元知道的,他問了這么多,聽了這么多,只不過是為了自己問起最后一句的時候小二不會懷疑:“小二,這條路好走么?這仗一打起來,宋朝不會把邊關給關了吧?”小二呵呵笑道:“不會!客官您放心就是,聽說宋朝還把公主嫁給黨項大王來和親,正要從這條路上來完婚呢。所以是絕對不會關的。”陳元擺出一副不相信的樣子:“哦?宋朝送公主來和親?你聽誰說的?”小二好像受了很大的侮辱一般:“客官您看您這話說的,這還用聽誰說么?前幾日快馬從邊關一路喊著喜報進入西平府,有耳朵的人都聽到了!前些日子我們這里的兩百守軍也被抽調到西平府去了,就是為了保護宋朝公主的安全!”陳元連忙賠笑道:“小二哥不要見怪,在下也只是順口一問。對了,你們這里的守軍是什么時候被抽調去的?”小二說道:“就在五天前。”陳元點頭,不再問了。從這個小二的話語中他明白了兩件事情,第一,西平府只是收到了張元通知他們準備去迎接公主的書信,還沒有出發。第二,西平府這次可能是兩千人馬全部出動,所以才需要從周圍的地方抽調武裝去保證西平府本身的安全。剩下的不是一個小二能知道的了,如果自己再問,反而會惹人懷疑。揮退這小二之后,陳元和呼延平把糕點吃完也就離開了這家茶樓。又在小鎮的大街上轉了一會,又去一家小酒店喝了兩杯。宋朝公主要來和親的事情在黨項已經人盡皆知,所有的酒客都在談論著這個話題,除了一些根本不可信的傳言之外,酒客們說的大多能印證小二的話。這兩個消息對于陳元來說不算壞,因為時間還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張元只是派人回來通知西平府準備迎接公主,顯然還沒有告知詳細的時間。估計也就是這兩天了!陳元的嘴角泛出一絲笑容來。他找到了可以做文章的機會!這個機會是張元給他的。為了提高黨項人的士氣,讓那些黨項臣民對已經爆發和遼國之間的戰爭充滿
信心,張元一路讓使者高喊著宋朝公主要來和親的消息。這一手玩的很漂亮,從小鳴沙的這些居民的樂觀態度可以看出,他們大多相信有了宋朝支持,黨項人能抵擋住遼國的攻擊。只是,這也告訴了陳元黨項通報和親消息的快馬是從宋朝的延安府出發,經過保安軍的防線進入洪州,然后走鹽州進入西平府,再去興慶府的。這一次通知西平府馬上去迎接公主,想來路線也是這樣!喝了幾杯酒之后,陳元很快離開了集鎮。等到他和呼延平回到提前扎好的營地,那些伙計們也隨著天色快黑而慢慢的回來。第二天一早,陳元一路快馬加鞭的向耀德城趕了過去。百十里路,到了下午剛剛吃過午飯的時候他也就到了。耀德城本來就不是什么軍事重地,加上黨項的城池實在不能和大宋相比,那城墻還是幾百年以前唐朝的時候遺留的老城墻,顯得破舊不堪。城也小的可憐,比之陳世美家鄉的小縣城還要小。在城門口的兩個衛兵很懶散的依著城墻打盹,任由人們在城門下面進進出出,仿佛那個城門連同他們兩個都只是一個擺設。只有到陳元等人三十多匹馬的馬蹄聲傳來的時候,其中一個才猛然起身:“站住!哪里來的?”陳元上前說道:“兩位大哥辛苦,在下是做買賣的,剛剛從吐蕃回來,正想著去遼國一趟,沒想到碰到了打仗。所以來這里轉個道,準備去宋朝。”另一個士兵也被同伴驚醒了,他的眼睛幾乎都還沒睜開,就機械性的說道:“我看你們是遼國的奸細吧?”陳元對此早有準備,像這樣的城池遼國是不會派奸細來刺探的,就算真的來了奸細,剛才也早就進去了。這兩個黨項士兵顯然是想說一些不方便直說的話。陳元做出一副很惶恐的樣子:“二位大哥不可這樣說,在下可是老實本分的買賣人。”兩個士兵一起走了過來,相互交換了一下眼色:“老實本分?我怎么越看你越像遼國的奸細呢?”陳元掏出錢袋來,里面裝了一百多貫,這些錢在黨項對于一個普通的守門士兵來說,算是一筆巨資了。他一手拿著錢袋,一邊主動靠到那兩名的身邊:“二位大哥,在下這身上也沒有什么能證明自己身份的東西,不知道這宋朝的錢,能不能證明我是宋朝的人?”那兩個人看看陳元,他們的眼神中分明閃過一絲貪婪的神色。其中一個說道:“這樣吧,你先入城,這東西我們帶去審查審查。”陳元把錢袋遞了過去:“多謝兩位大哥。”一百貫換了一個城門,這個買賣在呼延平看來就是虧了,他平日進城如果遇上敲詐,一般幾十文就能打發了。“妹婿,不是我說你,你出手也悠著點!”陳元沒有說什么,嘴角確實揚起
一絲微笑。一百貫買個門,確實多了。但是多有多的好處。這一點呼延平的腦袋不可能明白的!他們很容易就在耀德城唯一的客棧門前,找到了柴陽和鐵安里留下的記號。按照提前的約定,如果誰先到了的話,就在自己住的客棧門口刻上記號,以告訴其他的人。沒有看到阿木大和蘇圖那一路人馬的記號,從路程上算,他們應該在自己后面才是。陳元邁步走入了客棧,按理說那客棧掌柜的一看又來這么多客人,心里都笑開了才對的,但是這家客棧的掌柜表現的卻十分冷淡:“是要住店還是吃飯啊?”宋朝都說打尖,但是這里已經不是宋朝了。那掌柜的也是一副黨項人的打扮,他顯然對這兩天忽然來了三支宋朝的商隊非常不滿意。陳元四下看看,和正坐在大堂一張桌子上的柴陽交換了一下眼神,皺起了眉頭:“城里還有其他客棧么?我看你這里是住不下了。”那掌柜的一笑:“有什么住不下的?還有兩間房,我讓他們再給你騰一間出來就是。不滿你說,整個城里就我這一家客棧,我給你騰房間就是給你們方便了!你要是不住就出去試試,我保證你今天得睡在大街上!”這話說的很不客氣,那人說完之后用一種挑釁的眼神看著陳元:“想好了沒有?我告訴你,老子幾年前跟著大王打仗的時候,最看不起的就是你們這些宋人,一點骨氣都沒有!有本事你出去啊?”呼延平大怒,一下從陳元身邊掠過,一把抓住那掌柜的衣領:“你找死!”說著那拳頭就砸了下去。在這一瞬間,那人的臉色變得蒼白,陳元急忙喊道:“住手!”住手是來不及了,呼延平拳頭在半空路線一變,一拳砸在那黨項人身后的木柱上,只把木柱打的一陣急促的顫抖!陳元拉開了他:“好,我們住。”那掌柜起來之后,卻馬上臉色變的異常兇狠:“媽的,一個宋人也敢在我們這里撒野?你不想活了是不是?”呼延平怒氣還沒有消除,正待再上去真的就一拳把他打死,可陳元卻先一步擋在那掌柜的面前:“您消消氣,都是我們的不對行不行?我也做買賣的,我們來住店就是給您送錢,您看在錢的面子上別和他一個粗人計較好不好?”那掌柜的一把甩脫陳元:“好,房錢加倍!不住給我滾出去!”前些日子自己在新月山莊趕李元昊出去,現在輪到黨項人趕自己出去了,真是風水輪流轉!陳元笑了一下:“好,好,我加倍給你就是。”那掌柜的這才作罷,嘴里不干不凈的罵了幾句之后很快閃入后堂之中,陳元走到柴陽他們旁邊的那張桌子坐了下來,看看屋里除了自己人之外,已經沒有了其他的客人,當即說道:“什么時候到的?”柴陽說道:“我是兩天前到的,鐵安里今天早上才到。現在我們該做什么?”陳元喝了一口茶水:“晚上都放機靈點,我們要殺人。”柴陽折扇往后面一指:“是那個掌柜的么?你不會因為他仇視宋人你就要殺他吧?”呼延平對殺了那掌柜的興趣確實極大:“該殺!妹婿,我去動手。”陳元又給自己倒上一杯茶:“他是要殺的,我們在這里棲身,他對我們都很熟悉,今天又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必然會加深我們在他腦海中的印象。但是殺他要等阿木大他們也到了之后再說。”呼延平大為不解:“那今天晚上殺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