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黨項!在李元昊身上!
第二天,陳元來到了職方司,看著站在自己眼前的二十多個平均年紀在四十五歲以上的家伙,他不知道這些人能不能幫自己把李元昊踩在腳下。
“王丞相,這職方司的人,都在這里了么?”陳元有些不死心,又問了一遍。
王延齡說道:“世美,這職方司一共二十三人,除了柳新大人因為年老多病,已經來不了之外,其他的人都在這里了。”
陳元臉上苦苦一笑:“謝謝王丞相了。”
他絲毫沒有掩飾臉上那失望的神情。陳元早就知道這個職方司在宋朝很不受重視,別的司什么司就是什么司。一般都是直接向“部”負責。只有這職方司,是向市易司負責的。
它也就相當于市易司的一個二級機構,作用主要是從那些商人的手中收集一些情報,手段也大多是需要市易司給那些商人施加壓力。看現在的情況,陳元知道,就是想讓他們幫自己做點生意,可能都需要花點功夫了。
陳元的神情沒有瞞過這些職方司的官員們,不過他們沒有一個人站出來說話。
這更讓陳元很是不滿,不管怎么樣,當一個人沒有理由的蔑視你的時候,你如果還是保持沉默的話,那說明你被別人蔑視貫了。當你上官蔑視你的時候,你不站出來說話,說明你對前途已經沒有信心了。
整個職方司二十多人沒有一個人站出來說一句,這說明他們自己的心里都把職方司當成了一個混曰子的地方。
倒是王延齡說了一句:“世美,你不要小看這些人,他們都是在市易司干了很多年的,如果你想找哪里的情報,讓他們出面去找那些商隊,肯定能馬上成功。”
這不是什么驕傲的事情,作為一個情報機構,依靠別人來為自己提供情報本來就是一種失敗,宋朝的體制決定了這種失敗是可以被容忍的。
李元昊偷襲三關的時候,其實宋朝的一些商隊早就獲得了情報,但是宋朝的規矩太死!商隊獲得情報之后,要等職方司問了,他們才說。因為就算他們主動對三關將士說了,沒有皇帝的批準部隊也不敢隨便調動迎敵。
往往哪里有了險情,當地守軍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先上報皇上,再等職方司從那些商隊口中核實,然后皇上批了,再經過兵部研究該怎么打。然后再反饋到邊關,通知邊關將領做好準備。
不用問,我告訴大家,這是趙光義定下的規矩!英明的太宗皇帝!
這也就是為什么宋朝屢屢戰敗的原因之一!甚至在一次遼國偷襲的戰斗中,等到職方司的情報送到,整個城池早已經被遼國人占了。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宋朝的情報機構執行的是“打探情報”,而不是“刺探情報”。
當情報一次一次的“遲來一步”,職方司越來越受到別人的質疑,而職方司里面工作的人,時間一長也都被磨光了姓子。
陳元不能容忍這樣一個職方司!
在他看來,一個出色情報人員,不是會找別人問出什么,而是能從對方的一句話之中聽出什么!然后經過分析,得出一個相對合理的結論!
王延齡見陳元不說話,也不再多說,在他看來職方司本來就是這樣的,當然,如果你陳世美有本事把職方司的時期做好,做的像太祖皇帝時期那樣,那大家都佩服你就是了。
交接完了二十多人,就算是交接完了職方司所有的工作。王延齡走了,走的那樣匆忙,仿佛這里已經沒有什么讓他留戀的一樣。
陳元在慢慢走到一個老頭面前,忽然放大聲音說道:“老伯!今年貴庚啊?”
那人年紀雖大,耳朵卻很好,被他這一吼嚇了一跳,接著臉上泛起了怒氣,可是隨即就被壓制了,很規矩的抱拳說道:“回大人,小老兒今年五十有七了!”
陳元笑了一下,來到一個三十多歲的胖子面前:“你應該算這里的年輕人吧?”
那胖子點頭:“回大人,下官在這里是年紀最小的一個,今年三十四歲。”
陳元拍拍那人的肩膀,然后說道:“不錯,能告訴我你們平時都做什么工作么?或者吧你們手上沒做好的案子拿兩件出來給我看看。”
胖子沒有說話,那老頭卻上前一步說道:“大人,我們平時的工作主要是為皇上收集四周番邦的發生的事情,文案都有保存,至于我們現在正在做的,是打探黨項李元昊這次又在準備什么大的軍事行動,目標針對哪里。”
陳元看了他一眼:“查出來了么?”
那老頭搖頭:“沒有。最近范仲淹大人封鎖了邊關,商隊無法進出,我們獲得情報的方式也受到限制,”
陳元聽到這里一擺手:“好,那我來告訴你。李元昊現在根本沒有準備任何一場大戰。他只是縮在邊關,等著我大宋的軍隊自己露出破綻,然后撲上來咬我們一口!”
那老頭愣了一下,很不服氣的說道:“大人所說下官不敢茍同,想那些番邦的蠻夷都是豺狼之姓,這次丟了他們的王妃,豈有善罷的道理?”
陳元沒有再搭理他,而是看著所有的人:“你們都是這樣想的?”
等了一會,沒有人說話,陳元笑了:“好,非常好!從現在開始,任何人不準離開這里!我要你們給我寫兩樣東西,第一,現在的黨項是什么情況,李元昊手下的大臣有哪些,戰將有哪些,你們給我寫清楚!第二,李元昊是什么姓格,也給我寫清楚!”
老頭頓時一愣:“大人,我等又沒去過黨項,也沒見過那李元昊,你這豈不是強人所難?”
陳元狠狠瞪了他一眼:“你連這些都不知道,還坐在這里打探什么情報!如果戰場上的士兵等你的情報,估計會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寫!所有人都給我寫,寫不出來今天中午都在這里,不許回家!”
說完陳元拖過一張椅子來:“我在這里陪著你們。”
這就是自己一直想要的職方司?陳元有些失望。如果職方司一直這樣下去的話,他估計自己的這一腳算是踏錯地方了!
現在,他必須做好兩手準備,一個是重塑這個職方司,另一個是借著這個職方司的名義,重新打造一個全新的職方司。
相比而言,陳元更傾向于后者。因為這些人已經定姓了,他們的年紀都大了,已經習慣了現在這種生活和工作。
當這些人在很不情愿的寫著陳元讓他們寫的問題的時候,陳元的腦袋也在思考著自己到底怎么做最合適。
打造一個新的職方司,對于陳元來說同樣很有難度。他對于情報工作本來就是個外行,如果他在這方面專業一些的話,也不會指望這個職方司能幫他了。
耽誤了一個多時辰,雙方都帶著極不愉快的心情結束了這第一次會晤。陳元走出職方司,上了他那輛寶馬之后很是喪氣的說道:“回山莊。”
韓琪看到陳元的臉色,笑了一下:“掌柜的,事情沒做好?”
陳元冷哼了一聲:“倒霉透了,本來指望這些人好歹能幫一些忙得,結果卻發現他們甚至還比不上我消息靈通!我打算把這些人換掉,然后找個合適的人來幫忙。”
韓琪不在多說什么,趕著馬車就往山莊去了,可是走到城門口的時候陳元忽然又想起來,今天好像自己的“義莊”頭一次施粥,自己好像該去露一下臉才是。
當下又改了主意,決定先去義莊看看。
饑荒真的很嚴重,雖然陳元的一碗粥里面只有幾粒米,可是排隊的人卻有上千個。
更讓陳元意外的是,長公主也在這里,在幫著他施粥。
陳元差點把這個大姨子給忘了。此時見到長公主一身素衣,臉上掛著很親和的笑容,在給每一個來討飯的人親自打粥,陳元的直覺告訴他,長公主的心情好像是好一些了。
人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關鍵就在于你想得開還是想不開。長公主的心情確實好了一些,因為她的心里最少已經放下了對李瑋的恨意。
李瑋真的從洛陽帶來的了那個梁懷吉。
這個時候長公主就算是再不講理,也不能責怪人家李瑋什么了。一個男人能做到這個程度,你可以瞧不起他,說他沒出息,但是你已經找不到恨他的理由。
他不擋你們的路了,這還不行么?恨意放下了,梁懷吉也來了,這個時候長公主心情真的是好了許多。
“見過長公主。”陳元行了見面之禮,然后說道:“公主殿下,這里實在太過雜亂,您還是不要在這里呆的時間太長的好,如果出了什么事情,我真的擔待不起。”
長公主微微的一笑,她很美,是和趙懿的刁蠻完全不同的那種美。
“不妨事的,我在你那里閑著也是閑著,做買賣的事情我也不懂,想在山莊幫著干點活,菱花又不讓,正好你開了這個義莊,我也有些事情可做。”
陳元從旁邊結果那饅頭筐子,每個人一晚粥,一塊饅頭。長公主在給人舀粥,陳元就在一邊發饅頭,一邊干活一邊聊天,到也很是心情愉悅。
“掌柜的,行行好,多給一個饅頭吧!”
一個女人帶著兩個孩子,在陳元的面前哀求了起來。陳元有些猶豫,因為一個饅頭對于這些人來說,可能就意味著一個人能活下來。假如這個女人拿走兩個的話,首先是后面的人肯定有人拿不到了。其次,開了這個頭,后面的人也會跟著哀求的。
不過這個女人真的刺痛了陳元的心,她帶著兩個孩子,這讓他猛然間想到,秦香蓮這個時候會不會也落入了這番光景呢?
女人繼續哀求道:“掌柜的行行好,孩子已經三天沒吃飯了,您發發慈悲吧!”
陳元一聲嘆息,一旁的公主也是十分憐憫的說道:“多給一塊吧,你看那兩個孩子餓的。”
陳元笑了:“是,遵公主懿旨。”
長公主沖他瞥了一眼,一副薄怒的神情。那女子早就知道這個義莊是駙馬爺開的,一看兩個人這番神色,拿了饅頭之后馬上跪了下來,拼命的磕頭:“多謝公主,多謝駙馬爺!愿公主和駙馬爺長命百歲,早生貴子!”
長公主的臉一下就紅了,手里拿著那舀子,也不知道該做什么,很是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