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炎帝國最南端,莫山附近。這里山勢險要,崇山峻嶺連綿不絕,山間野獸頻繁出沒。而在這野澗嶺上,不知什么時候來了一對師徒。
這是一對十分怪異的一老一小,他們平日里穿著粗布衣裳,不善與人交流。少年是一個修煉十分刻苦的孩子,負責從旁督導的長者除了必要采購之外,亦是極少到城鎮中去,似乎在故意隱藏著什么。
一年來,當地每一個進山打獵拾柴的百姓,總能看到這對師徒在進行很多怪異的修行,剛開始大家還感到有些莫名,但時間長了便也見慣不慣。
稍長一些的是一個五六十歲,佝僂著背的老頭子,彎成弓形的身板行將就木一般,不過那雙明亮的眼神倒是銳利。徒弟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長相卻是俊朗,由于他們基本不同當地人交流,大家也不知道他們的名字,便索性叫他們莫山師徒。
時間一天天過去,這是秋季某天的一個清晨,莫山東畔的一條莫名小河,細風帶上一絲刺面的寒意,泛黃的葉片上結起一薄層寒霜。這一刻,火紅色的太陽尚未完全突破地平線的束縛,只有一小縷溫暖的陽光,棕紅了半個河面,一個在河心飄蕩的小木船在霧靄中穿行,影影綽綽。
如果此時從岸邊細細聆聽,就會察覺到隱隱有著爆鳴之聲,在河心處沖天而起……
盤坐在船舷上的老年人穿著單薄衣衫,蒼老的身子在河風中紋絲不動,精神矍鑠的他靜靜的望著那憑著一股倔勁,不斷地在冰冷的河水中翻騰的少年。老人淡淡一笑,雙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欣慰之色。
隆隆……嘩嘩
側前方不遠處有一個旋轉著的水窩,不斷發出淡淡藍光,水窩中不時地向外噴出水箭,約么碗口粗細,氣力雖不十足射速卻是極快,水做的箭身亦高度凝聚,在空中爆射而未有一絲水滴分離。它們每一只都被完美操控,準確無誤的射向立在船前水面上的少年。
此時赤裸著上半身的少年,左手正緊緊地攥著拳頭,右手握著手中的一節六尺長的鐵棍嚴陣以待。他咬緊著牙關,頑強的立于水面上,鐵棍杯口粗細,少年的手掌無法將其完全攏過來,再加上那六尺長度,看上去有些滑稽。
盡管如此,他仍舊朝前方不斷瘋狂地劈砍著激射而來的水箭,每一次棍箭的擊撞,都會在產生爆鳴的同時濺起漫天水花,濺起的河水沾到身體上,泛起一股透骨涼意。
這過程,顯然需要花費極為龐大的力氣。而某些躲過少年鐵棍封鎖的水箭,無不是準確的擊打在他稍顯瘦弱的身軀上,小麥色的肌膚劇烈顫抖,然后會有著淡淡的霧氣騰起。此時的少年已經在河面上堅持了整整一個早上,除了胸膛一片紅腫之外,現在每一次揮動鐵棍,兩臂上酸脹疲乏的皮肉,都將會傳來一陣陣火燎的劇痛。
緊咬著牙關,少年執拗的面龐上滿是水珠,也不知是汗水還是河水。每一次被水箭擊打,他都會踩著水面踉蹌地后退兩步,而后迅速借著水箭射出的時間間隔,再向前連踏兩步回到原地,在這進進退退之中,少年的動作愈發流暢,應付的也是愈來愈輕松。
“師父,再提升點難度吧,這種程度可是難不倒我的。”適應修煉強度之后,少年回過頭來沖老人頗有魅力地笑了笑,清亮的男聲干脆利落,年紀輕輕神態卻是悠然自得,有些高手風范。
“呵呵,好,有長進!”說罷,老人眼中閃過一絲滿意的笑。袖袍一抖,下一瞬水窩迅速暴漲三分,射出的水箭竟比原來快了足足一倍。
此時的少年終于手忙腳亂起來,揮動的鐵棍才剛擊潰一道水箭,后撤的身體尚未完全穩住,另一道水箭便已射到右膝上,一陣鉆心的疼痛迅速從右腿上襲來。終是嘭的一聲,已經接近極限的他再也支持不住,一頭栽進河里。
噗……呼呼
從河面上探出腦袋,少年吐了一口河水,搖了搖眩暈的腦袋,游動著近乎已經麻木的身體,艱難地靠近小船,而后仿佛是用盡最后的一絲力氣爬到船上。
重重地砸在船面上,全身酸軟的少年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酸麻的身體,讓得他根本沒有動彈的力氣。
“來,快點披上別著涼。”老人隨后從船艙里拿出一件寬大的皮衣披在少年身上,語氣中帶著不加掩飾的關切之情。
接過老人遞上來的衣裳,少年隨手披在身上,盤腿坐下,有些疲累地活動活動脖子,拿起桌上放著的餅子咬了一口后,有些興奮地道:“只差一點便能進階八重小成了。”
“呵呵,欲速則不達,關鍵是能打好基礎,一年的時間修煉到八重煉體境已經非常不簡單了。”老人望著少年一臉火熱,含笑地搖搖頭道,旋即起身來到船頭。老人背負雙手,寧靜的望著遠方,不知是在想些什么,直到半響后才轉過頭來淡淡地說道。
“不管你的天賦如何,在煉體境內的修煉進程都必須服從我安排,至于以后的路,便全靠你自己去摸索了。”
少年聽到師父的話頓時一愣,咬著餅子的嘴巴瞬間停下來,望著老人一本正經的模樣,又噗嗤一聲笑出來,“師父,您這是什么意思?”
平靜地瞥了少年一眼,老人對少年的輕松神情并不感冒,接著道:“世人修煉總是貪功冒進,以致后繼乏力,這也是修煉每上一個臺階,難度便會倍增的根本原因。”
“這是您認為的吧?”少年不置可否地側了側腦袋,有些不相信地道。
瞪了少年一眼,老人轉而換上一臉崇敬之情語氣卻是有些斥責之意,“那是玄天外祖師手札中記載的,怎會有錯!”
“好!您老人家消消氣,全當弟子未曾講過。”少年急忙擺手認輸,老頭子對一些事情的看法上死勁地執拗,而且習慣搬出玄天外這三個字,令誰也反駁不了。
意識到方才自己的情緒有些激動化,老人無奈地嘆了口氣,“唉,若不是我刻意壓著你,想必你現在也突破煉體境了,但我這樣做,相信總有一天你會明白。”
少年聽罷暗暗打了個呵欠,也不爭辯什么,一邊忙著收拾碗筷,嘴角卻是撇了撇,心里頭不住地埋怨,這世上哪有師父嫌棄自己徒弟修煉太快的?
少年不服氣的調皮模樣被老人看在眼里,他無奈地笑了笑,接著講道:“妖皇只手翻山,天宗一指劃海的故事你應該聽說過吧,移山填海,并非都必須得靠法術才能達到,體能修煉的至高境界,一樣可以靠單純的力氣做到。”
“單純的靠力氣移山填海?”少年聽罷一驚,有些錯愕的反問道,見老人點頭后頓時倒吸一口涼氣,旋即便聽到老人滿是期待的聲音,那語調中竟帶著不加遮掩的瘋狂!
“難道你便沒有考慮過,自己某一天也能做到這些嗎?”
少年仰起頭,剛好對上那老人那如火焰燃燒般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