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姑娘這么晚造訪,不妨下來喝杯茶吧。◎,”面對她開平帝國測試榜第二的高手,潯仇表現的很從容,并沒有阿諛奉承,也沒有自卑,笑得很自然,舉動也十分的隨意。
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這白侯爺的女兒到此,一定不是來敘舊的。
一聲低微的聲響,潯仇只覺一陣風聲飄過,那個女子就出現在自己身前兩丈的地方,伴隨著一陣淡淡的幽香撲面而來,她輕開玉唇,“你就是潯秋?”
“不是,你現在可以稱呼我為潯仇。”
潯仇從房子里取出一茶具,然后在戶外的一個小亭子里坐下,泡開一壺清茶,“白姑娘,你是開平帝國測試榜單的第二人,天縱奇才,名聞天下。我只是一個落魄弟子,能被白姑娘記住,倒是榮幸的很。”
白纖塵在潯仇對面坐了下來,淡淡道,“這一次參加總決賽的各國優秀弟子中有不少人,我都一一見過……”
說到這里,白纖塵難得的笑了一下,“你是第一個讓我打心底里愿意和你交往的人,也是唯一的一個。”
“哦?”潯仇提著茶壺的手陡然停了一下,能夠得到這個絕世天才的贊賞,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潯仇隨即就釋然了,“這一次前來參加總決賽的人有數千人,其中高手無數。還有那些之前隱姓埋名的黑馬級別的強者,比潯仇厲害的人不在少數,為何白姑娘會覺得只想和我一人交往。”
“上等的山茶,適合慢慢品嘗,入口潤喉,清涼提神。”潯仇將一杯茶推到白纖塵身前。
白纖塵握起茶杯,輕輕喝了一口,隨即說道,“茶雖淡,但茶香卻久久環繞在嘴邊。不驕不躁,不卑不亢,不以物喜,不以己悲。這是一種難得境界,你是打算以山茶自比么?不過倒是挺恰當的。”
潯仇淡笑道,“白姑娘謬贊了,不過能親眼見到這位名聞天下的美女,在下十分開心,這是最新版本的開平帝國測試榜單。”
潯仇從身后拿出一本鑲著金色絲條的書,封面呈現暗黃色,一共有一百頁,每一頁都記錄著一個人的名字和排行值。
潯仇翻開第一頁,對著書本念著,“白纖塵,二十一歲,七重凝魂境,開平帝國新秀測試榜第二。十五歲時以六重陰陽境的成績登上開平帝國地榜,至今接受挑戰者三百三十四人次,落敗一次。”
潯仇很清楚,登上地榜后會引來大陸上很多修行者的挑戰,一旦戰敗,排名就會往后降一位,原先的排位將由戰勝者取締。這些情報由特定部門登記收集,經過各個大國的驗證,就代表著權威和真理。
潯仇可以想象,白纖塵面對三百三十四個挑戰者的挑戰,僅有一敗,這意味著什么。
這意味著恐怖!
白纖塵淡淡的看著這一切,她有點摸不著頭腦了,潯仇做這一切,到底有什么目的?
潯仇把書收起來,然后笑了笑,“我可不相信你說的話,你之前應該和不少人都交往過了吧。我是唯一讓你愿意交往的人?鬼才相信,你直接說,來找我有什么事?”
白纖塵微微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潯仇問的這么直接,不過她很快就露出了笑容,她之前和很多人交談過,每一個人都對她奉承有加,惟獨潯仇對她比較隨意。
但這一點倒是令她有些莫名開心,因為這一點,他還沒有變。
“你現在可真是戒備心十足,我不過是來找老朋友敘敘舊,難道也不行,小侯爺。”
白纖塵的話倒是令潯仇驚了一下,而少女那最后的稱呼,倒是令他不由得一笑,而后其面色一寒。他身子向前一傾,眼中之前的淡然瞬間消失的干干凈凈,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泛著殺氣的凌厲。
“小侯爺的稱呼可是不敢當,而且以我們兩人所代表的勢力,重提舊事,姑娘是不打算再聊下了?既然如此,那只好送客了。”說著潯仇拂袖而起。
白纖塵似是料到了潯仇的這般舉動,清朗一笑,“公子莫氣,方才不是你說自己已是潯仇,顯然已經與過劃清界限,現在怎么還這般在乎。”說罷盈盈一笑,就像是熟悉的老友一樣。
潯仇扭過頭,目光牢牢的鎖定在白纖塵的身上,似乎是要看透她一般,這姑娘也是夠會裝蠢的了,他潯仇說潯秋死了,只是說自己沒了以前的性情,可沒說要忘記那些深仇大恨。
別忘了,你爹白眉就算是不是大仇,也難逃罪責!
被那種凌厲而又凝重的氣息牢牢的鎖定著,白纖塵也是心中驚了一下。之前她聽說過不少關于潯仇的事跡,那時候她還以為是以訛傳訛,現在看來,眼前的人,的確不是那時候的那個紈绔子弟了。
別人都說時間足以改變一個人,但六年的時間卻是何等短暫,它怎么會完全改變一個人的氣質心性。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句話在眼前人的面前,似乎被推翻的不成樣子了。
或許真的是因為遭逢家變的緣故,人可能真的不是不能作出改變,只不過因為刺激還不夠大,但是衛國公的死令人惋惜,但爹爹就真的容易嗎?
莞爾一笑,白纖塵裝作沒有什么事情一樣,她躲過潯仇那種凌厲的目光,嬌笑著道:“看你這一副緊張兮兮的樣子,我先前那樣說,不是怕你再揪人家的頭發嘛。”
白纖塵的神態模樣,看上與潯仇親昵極了,就像是一對親密的戀人一樣,看的潯仇直呼這姑娘絕對算得上演技派。
在座位上坐下,潯仇聲音壓了下來,只是言語中帶著一絲冷漠,“兒時不知禮數,那時的事情豈能再發生,姑娘若是來嘲笑我的,你的目的達到了,可以離開了。”
“現在你開心了嗎?”潯仇的面色帶著一種漠然,給白纖塵一種相距萬水千山的感覺。
白纖塵無奈的搖了搖頭,那種微微有些凄苦的模樣,看的潯仇心中也是揪了一下。她緩緩的站起身,靠在身后小亭的欄桿上,望著天邊高懸的明月,眼中帶著些莫名的神色。
潯仇沒有再說話,他似乎能感覺到,這白纖塵還有話說。
“你看我的樣子,像是開心嗎?”她望向潯仇,那微微泛酸的語氣,竟是令潯仇不知該說什么是好。
潯仇無言,他這一刻,也是摸不清這姑娘的來意了。
“或許在別人眼中,我是一個幸運的人,有很好的家世,有很厚的身份,有高絕的天賦,但是他們卻是忽略了我這一路走來,究竟吃了多少苦。”
潯仇嘆了口氣,“修煉本身就是逆天而行,既然白姑娘選擇了這一條路,又怎么能怪它太辛苦呢,這樣說來,未免有些可笑了吧。”
搖了搖頭,白纖塵用一種很微妙的眼神看著潯仇:“這些年,你的確變得太多了,或許你心中有仇恨,所以你才一直不斷地鞭策自己,朝著更高的方向邁進,每每取得一定的成績,你都能更清晰的想到他日手刃仇敵的日子,你可是迎著風雨全力前進,而我呢……”
似乎不是與一個曾經僅僅是有一面之緣,已經有近十年未曾再見的人聊天,而像是同一個交心的知己在談天,白纖塵只是娓娓道來,而隨著交流的深入,潯仇也開始平靜的面對她。
更何況,即便他們父輩之間有些怨仇,與后一輩也沒有關系,這一點,早在六年前章靈惜死在他面前的時候,他已經想清楚了。
潯仇笑了笑,這笑容有些苦澀,卻是沒有什么過分執著的情緒夾在其中,“我沒有你想的那樣偏激,報仇能時刻提醒我不要忘記自己的身份與責任,但那卻不是刺激我修煉的主要動力。”
少女有些好奇地望向他,想要一個答案。
潯仇抬頭望著夜空,嘴角上浮起一抹笑意,雖然他還沒有解釋,但那帶著一種淡淡甜蜜感的笑容落在白纖塵眼中,竟然那么刺眼,就像是讓她失了什么很重要的東西一樣。
“曾經有數個人問過我修煉的目的,我也曾無數次的捫心自問,但到現在為止,真正能讓我給出一個讓自己都心安的答案,是那幾個美麗的名字。”潯仇斜倚著欄桿,像是一個滄桑的浪子,那種獨有的孤寂有平淡的模樣,與這安靜的夜空倒是頗為契合。
“她們……都有誰?”白纖塵嘴唇微微動了動,月光映照下,她那原本白皙的臉,有些蒼白。
說到這里,白纖塵凄苦一笑,“一定是說章靈惜吧。”
潯仇明顯一震,似乎是發現了什么。他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冷冷的道:“你知道她在哪里!”
潯仇使得力氣不小,白纖塵沒有動用魂之力,手腕吃痛,少女秀美微微蹙起,潯仇似乎覺得自己反應有些過激,微微松開,只是那灼熱的目光,依舊牢牢鎖定在她的身上。
自嘲一笑,“原來為了她,你還能顧忌一些別人的死活。”
“告訴我!”潯仇沒有在乎她那凄傷的小臉,聲音驟然提高。
“她現在已經到了臨京城,就住在衛國公原來的府邸……”白纖塵痛苦的閉上眼睛,但這句話還沒有真正說完,急促的破風聲已經響起,眼前的少年,已經徹底消失了。
少女依著欄桿緩緩的坐下來,嘴角泛著一抹苦笑,自己這樣做,究竟是對是錯,或許連她自己,也沒有答案了。(8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