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敬堯望著那眼中泛著凌冽冷色望著自己的青年人,心中沒有什么不甘之色,猙獰的面容反而是舒緩了下來。﹢雜∪志∪蟲﹢
他之前雖然為了獲得最后的勝利做了周密的計劃,但是失敗死亡也是他考慮到的層次,只不過他無論如何都想不到,自己的失敗居然是因為這為潯仇精心的準備的一招。
這十多年來,他與何氏先皇爭斗,與潯長風爭斗,他獲得了最后的勝利,他希望自己能一直勝利下去,因為他想要活下去。
他知道自己是自私的,有時候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很多人恨不得親手刮了他也在情理之中,但如果真的這一天,他唯一能夠接受的就是潯仇。
他殺了潯長風自然難逃罪責,沒有什么可以辯解的理由,但是他與潯長風之間的恩怨并沒有結束。
他需要殺了對方的兒子,或者是被對方的兒子殺死,沒有那個壞人愿意伏誅,但是大多數的壞人臨死之前并不一定還是會狀若瘋狂。
鳥之將死,其鳴也哀;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章敬堯沒想過在臨死之前做個好人,他早就已經沒有那個資格,但是他還是想體面的死去,不求生,不乞憐。
不管結局如何,這十多年的恩怨,終于要結束了。
章敬堯笑了笑,喉嚨中的血液上下翻滾著,將他想說的話蓋了下去,讓他的口中都是腥甜的味道。
他掙扎著爬起來,整個人已經不斷的發顫,隨時都要倒下去。
潯仇冷眼望著這一幕,不是他狂妄,而是現在的章敬堯對他而言真的沒有任何威脅了。
九重魂煉摧毀了章敬堯的神魂,潯仇只是給他留下了一具殘破的身軀以及僅能維持生命的意識與能量。
章敬堯現在完全沒有了修為,身體狀況別說是什么白仙,就算是世俗界最普通的民眾都不如。就算是這樣由著他,他也難有十年的壽命。
章敬堯大口大口的吐著血,將身前衣襟與地面都染成一片血紅色,半響之后他緩緩的抬起頭,這幾乎費盡了他的力氣。他的脖頸上有著深深淺淺的痕跡,血還在不斷的流出著,給人一種抬頭的同時隨時可能腦袋滾下來的感覺。
“為什么會這樣?”章敬堯只是說了這短短的六個字,卻用了很多的力氣,整個人都更加的憔悴起來。
他到現在都無法理解之前明明是他先施展的九重魂煉,結果不僅沒有傷害到潯仇,自己反而被對方用這一招擊敗。
冷笑一聲,潯仇眼神極其冷漠的道:“在魔族,有一門幻術叫做兩界魔障。”
章敬堯聞言慘然一笑,兩界魔障被稱作是無盡幻城,是將很多幻術套在一起,就連魔族歷史上最強大的魔皇都被困在其中,直到現在都沒有逃出來。
輸在這一招上面,他也算是甘心了。
潯仇面色冷冽的揚起手,掌心的凌厲之氣凝成一道青色長劍,他將劍尖頂在章敬堯胸膛上,劍尖已經刺破了章敬堯的皮膚,鮮血順著劍刃流動著。
潯仇只要再用力一些,這青色長劍就能穿透章敬堯的胸膛,將那跳動的心臟刺爆。
現在這個連普通人都不如的章敬堯如果被刺破了心臟,幾個呼吸的時間中就會徹底死去。
“我承認輸了,你動手吧。”章敬堯望著潯仇,隨后緩緩的閉上了眼睛,完全放棄了抵抗。
潯仇疲憊的臉上泛起一抹凌厲的殺意,隨后這殺意又被一種掙扎之色取代。
這一刻,劍刃之前就像是有著難以突破的封鎖,他竟然無論如何都刺不過去。
潯仇的手臂竟然在發抖。
眾人望著這一幕,都是暗暗的嘆氣,百味陳雜。
到目前為止,暗夜圣女都沒有出現,但是眼下掌握了章敬堯生死權利的潯仇卻是下不去手。
他們捫心自問,這時候持劍的人就算是換成自己,怕也不知該怎么辦吧。
“我以為你還算是個快意恩仇的人,現在看來”這時候,章敬堯臉上的蠟黃色竟然快速消退,就像是要恢復過來一樣,他朝著潯仇說道,一臉的諷刺。
潯仇一驚,手上的青色長劍更刺深了一些,那順著劍刃的血跡也更多起來。
不過潯仇轉讓發現,章敬堯似乎將全身的力量都集中起來,這種情形就像是光返照一樣。
章敬堯搖了搖頭,嘴角上浮現出一抹慘笑:“我們兩家之間的怨就要結束了,之間的情,就請也結束吧,不要再拖下去了。”
一邊說著,章敬堯猛地朝著潯仇撞去,那青色長劍瞬間刺入了他的胸膛,將他的心臟輕松刺穿了。
潯仇一驚,下意識的向后退,卻是被章敬堯一把抓住了肩膀。
他想不到一個這樣狀態的人,手上竟然也會有這樣的力量。
章敬堯抓住潯仇的肩膀,拼命的將他朝著自己拉去,然后讓那青色長劍繼續向前,一直從他的后心上鉆出來。他的嘴唇哆嗦著,承受著巨大的痛苦。
然后章敬堯松開了緊緊抓著潯仇肩膀的手,整個人在潯仇面前仰面躺下。
他眼瞳中的光芒開始渙散,嘴角上的血跡流出來之后在地上形成了一小片鮮紅,然后終于不再增多。
章敬堯死了。
何馥婉望著這一幕,前前后后她都沒有上前去刺章敬堯一下。
她曾經無數次的想過要怎么為雙親報仇,怎么將章敬堯折磨致死,但是真正到了這個時候,她卻不知道該怎么做了,而且她什么也做不了。
插在章敬堯胸膛上的青色長劍已經消散了,這個在世俗界鼎鼎大名,甚至修為放在仙府都是最上層的開平皇帝就這樣死在了潯仇的身前。
潯仇沒有打算殺死他,否則之前九轉魂煉的時候就動手了,但是對方卻是真正死在了他的手里。
然后所有人都見到兩道流光從天空上射下來,她們速度很快,幾乎是瞬間劃過天際來到這里,但是當那兩道身影落下之后,卻是驟然停了下來。
潯仇幾乎顫抖著身體朝著那兩道身影望去,那為首的一個紫色影子正是他朝思暮想的人。
章靈惜穿著一身淡紫色的衣裙,裙擺上繡有小朵的梔子花,容顏精致,卻是泛著蒼白。
自從上一次新秀戰在臨京城見面,兩人已經五年未見了。
這五年來,她變得更加漂亮,但卻極為憔悴,那嬌美的臉一片蒼白,絲毫沒有血色,她的肩膀變得那么瘦削,仿佛一碰就會被折斷,而她緊握著的手還在不斷的顫抖著。
望著這樣的章靈惜,潯仇心中除了疼還是疼,他想要上前去握住她的手,但是這時候躺在兩人中間的章敬堯卻成為了他難以逾越的鴻溝。
他想要張口解釋,喉嚨卻像是被什么東西堵住了一樣,根本開不了口,他的胸口就像是壓著一座大山,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章靈惜微微仰起頭,對上了潯仇的眼神。有那么一瞬間,她很想哭,但她還是忍住了。
潯仇望著章靈惜那悲傷的眼睛,心里面比自己被千刀萬剮還要難受,他的嘴唇動了動,終于能說話了,但是聲音不停的顫抖著:“靈惜,你你還好嗎?”
章靈惜望著他,就像是一個用盡了力氣,她的眼睛都是泛紅,就像是一個只剩下驅殼的人,“你覺得呢。”
她微微低頭,望著那已經死去的章敬堯,淚水還是止不住了,嘩啦一下子涌了出來。
“爹”她跪在地上,將章敬堯抱了起來,絕美的臉蛋貼著后者那冰冷的臉,從喉嚨深處發出了一個顫抖著的字。
她眼淚不止,她用手背擋著嘴唇,哭聲變成了壓抑沉悶的哽咽。
潯仇向她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他的眼圈變紅,然后一行淚水順著臉頰滑下來。
他們之間,隔著一個人的距離。
站著的青年伸著手,像是雕塑一樣僵硬在那里。
世界是無聲的,只有那低沉的嗚咽哭聲響著,將周圍渲染成一片濃重的悲涼。
半跪在地上的絕美姑娘死死的抱著懷中的人,就像是最后一個救命稻草,根本不愿意撒手。
她一臉的凄傷,一臉的無助,一臉的淚水。
魏俊嘆了口氣,敬一凡搖了搖頭,平時話語不斷的韓放望著這一幕,自己也不受控制的跟著哭了起來。
低低的嗚咽聲其中包含了多么大的痛苦,章靈惜似乎又想極力壓抑著自己不要哭出來,那種聲音,簡直令人心碎。
何馥婉眼圈泛紅,她看著那半跪著的姑娘聳動著的肩膀,似乎隨后都要昏過去似得,再也忍不住,晶瑩的淚滴順著臉頰流下來。
章靈惜哭了一段時間,然后緩緩的站起身來,潯仇望著她,僵硬的手又抖了抖。
她無比虛弱,好像隨時都能倒下去一樣。
有那么一刻,她想要忘記眼前的發生的一切,直接撲到他的懷里。
但是她無法做到失憶。
她朝著另一邊望去,那里有一群修為不凡的人,是他的朋友,還有三個極美的女子,是他的伴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