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前塵如海
十天過去。
元青宗之外百里的虛空劍域激射下來了六道劍光。
元青宗內宗,元煞塔中。
依舊還是那片暗金色的虛空,那柔弱的淡綠色的身影依舊背對著,玄清的目光一動不動,就這樣停留了十天,十天的時間過去,這雙眼睛一眨不眨,似乎要將面前的人影印刻到魂魄之中。
此時,元煞塔之外,兩道灰色的身影升騰起來,這是兩名老者,如雪的白發沒有一絲的雜質,就這樣懸浮到了這元煞塔的塔頂。
看著那暗金色的塔頂空間中,那一道柔弱的身影,兩名老者古井不波的神色終于發生了變化。
“小雨兒啊,該上路了!”
“古爺爺,要走了嗎?”柔弱的聲音響起,這其中蘊藏了無盡的留戀,除了留戀之外,剩下的,便是一抹深藏的,卻又無法掩飾的憂傷。
“兩位太上長老!玄清求你們,放過晉雨吧!”聽到塔外的聲音,玄清原本黯淡的眸子瞬間綻放出了紫紅色的神芒。
“玄清啊玄清,沒想到這三十年過去了,你還是忘不了,不然,就憑天東區區地言語,還無法如此順利地將你激怒,你這是自尋死路啊!”虛空中,一名老者嘆了一口氣,開口道。
“死路——”玄清一愣,隨即放聲大笑起來,在他身上的暗金色的鎖鏈相互碰撞,發出了刺耳的摩擦的聲響,“死路,就算是地獄深淵,無盡冥海,我也要闖上一闖!”
“玄大哥——”身影不動,但是那透出的聲音卻明顯地帶上了些許的顫抖。
“玄師弟!”旁邊,尋千徑抬頭深深地看了玄清一眼,隨即也是放聲大笑起來,”我算是明白了,師兄這些年算是錯怪師弟了,如此血性,重情之人,師兄這條命,就算搭在這里,也值了!”
“尋師兄——”
“不用說了,”尋千徑搖了搖頭,“血祭,我倒要看看,他們有什么本事,能夠血祭了我們師兄弟!”
哪怕是被鎖鏈禁錮著,從尋千徑的身上,依然爆發出了強大的戰意,這戰意洶涌澎湃,同時充斥著一股視死如歸的大氣。
咯吱——
暗金色的鎖鏈收縮,卻無法再讓其現出半分的痛楚。
眼中精芒一閃,元煞塔外的兩名老者點了點頭。
“好,如此人物,血祭之后,老夫一定你們厚葬!”
“師叔!”遠方那金色的廣場上,升起了十五道劍光,須臾之間,便來到了近前。
“晉天東!”聽到來人的聲音,玄清的聲音不禁嘶啞了起來,“虎毒尚且不食子,晉天東,你連禽獸都不如!”
目光淡漠,但是晉天東的目光依舊忍不住在第一時間轉到了那塔頂空間顯出的柔弱的身影上。
“爹,是你嗎,”那柔弱的聲音顯得異常地平靜,在這一刻,竟是讓人聽不出半點的心緒變化,“三十年了,這是你第一次上來。”
“三十年了,”晉天東的目光一怔,隨即便恢復了平靜,“三十年了,爹來送你上路。”
這話從晉天東的口中說出來,卻是顯得稀松平常,再也沒有半點的生澀,哪怕是在面前的兩名老者,心中也是不禁生出了一抹寒意。
“女兒要上路了嗎?”第一次,那柔弱的聲音變得堅定起來,“爹,女兒想求你一件事!”
“你說,這么多年來,是你第一次求我,只要能做到,我一定會去。”
“求你放了玄大哥師兄弟!”
什么!
不論是玄清還是尋千徑,在這一刻都愣住了。
既而,玄清的面目猙獰了起來。
“晉雨,你不要求他,你以為你死了,我要這條命還有何用!”玄清狀若瘋狂,紫紅色的耀陽真火再次升騰了起來,這一次,不論是那暗金色的鎖鏈如何收縮,玄清依舊咬著牙,再也沒有一絲的放松,“我玄清堂堂血性之人,不要這等喪盡天良之人的可憐,元煞神劍,元煞之氣尚屬天道行屬,元青宗,你們會遭天譴的!”
“混賬!”晉天東冷喝一聲,劍指凌空點動,一道暗金色的元煞之氣頓時憑空凝結,射入了那塔頂虛空之中,一下子鉆入了玄清身上的鎖鏈之中。
咔嚓——
即刻,那暗金色的鎖鏈驟然收縮了半圈,這一下子,清晰地骨折的聲響傳出。
殷紅的鮮血從口中流出,卻是沒有一絲聲響從玄清的口中發出。
“骨頭硬嗎?我看你硬到什么時候!”冷哼一聲,晉天東便將目光重新轉向了那暗金色的元煞之氣中。
“爹,這是女兒今生唯一一次求你。”
“不行!”晉天東遲疑了片刻,還是一口回絕了,“這兩人是劍魂境大師,對于元煞神劍的靈性累積有著很大的作用,你換一個要求,只要不牽扯到元煞神劍,我什么都答應你。”
“不要求他,”雖然那暗金色的鎖鏈極盡收縮,玄清身上的耀陽真火卻沒有絲毫地減弱,反而如同煮沸的茶水一般地沸騰了起來。
“哼,將劍種內的本命元氣全部激發出來,達到最后連劍魂也一同焚燒,我看你如何輪回!”晉天東冷笑道。
“輪回,輪回又如何,沒有輪回石,就算入了輪回,也再沒有了記憶,這輪回,便如那前塵之海,隔世不在,我要之何用!”玄清怒聲道,“晉天東,你如果還有意思良知的話,就放了晉雨!”
晉雨!
晉雨!
心神罕見地出現了一絲搖曳,晉天東目光一沉,道:“不要耽擱了,兩位師叔,開塔血祭吧!”
九天之上,那一輪圓月此時竟也是蒙上了一絲淡淡的金芒,這金芒在不知不覺中,同樣帶上了一絲暗色,這月光傾瀉下來,這虛空中的元煞之氣也有些顫動了起來。
數百里之外,虛空之中。
六道劍光戛然而止。
“元煞之氣躁動,圓月含煞,血祭要開始了!”大殿主沉聲道。
下一刻,六道劍光以遠超之前的速度朝著那群山之中一方散發著暗金色神芒的高塔激射而去。
元煞塔前。
“有人來了!”那當先的兩名老者面色同時一變。
“誰!”晉天東隨即面色也是一動,凝神感應片刻,“五名劍皇!一名劍宗!”
“怎么可能,這會兒,誰敢來攪局!”
“兩位師叔,要不要——”
“他們三個負責守護重地,不到萬不得已,不要將喚來,以免來人聲東擊西。”兩名太上長老沉聲道。
“似乎,古晨他們兩個也在其中。”沉吟了片刻,其中一名長老再次道。
“古晨,”晉天東的目光凝重起來,“看來他們是被擒下了,五名劍皇,這紫霞宗倒是好大的手筆,我倒要看看,他們請來的,到底是何人!”
“師叔——”塔頂空間內,玄清的臉上現出了痛苦的神色。
“玄師弟,不必擔心,師叔此次,肯定是有備而來,你放心,在宗門大事上,師叔絕對不會意氣用事的。”
劍光遠逝,晉天東等人已經聽不到玄清兩人的交談。
“玄大哥,對不起,晉雨救不了你們。”那聲音又恢復了柔弱,雖然身體被禁錮在虛空中,但是玄清依舊能夠想象到那身前的面容時多么地惹人愛憐。
熟悉的身影,一如三十年前一樣。
“晉雨,你真傻,”玄清的聲音嘶啞,“我一個五六十歲的老頭子,有什么好救的。”
“不,玄大哥在晉雨的心里,還是和以前一樣。”那柔弱的聲音再次堅定了起來。
“真的嗎?”此刻的玄清已經完全失去了劍魂境大師的鎮定,一張面龐早已經被淚水洗刷。
“真的,晉雨從來不騙人的。”
聽著這兩人的對話,尋千徑的心中也生出了濃郁的苦澀,這淡淡的溫馨與哀傷,同時深入了他的心中。
“師弟,這些年,苦了你了。”
到如今,尋千徑才了解了,這三十年來,玄清到底是如何熬過來的,這樣無助的痛苦,一直持續了三十年,三十年,他再也沒有見過玄清真正地笑過。
玄明師弟,你也是如此吧?
轉頭看向旁邊的尋千徑,玄清的臉上卻是顯出了一抹笑容,道:“尋師兄,朝陽峰一脈,就要拜托你照看一二了。”
“師弟你——”隱約的,尋千徑聽出了一股不同尋常的意味。
定定地看著面前的淡綠色的柔弱身影,玄清沉聲道:“兩個老家伙都離開了,這是最后的機會了。”
“師弟,你想要干什么!”
“玄大哥,你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