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蒙蒙亮,沈旭之一身透汗,但精神已經好了很多。推開房門,走到院子里。上官律面色嚴肅,標槍一般筆直的站在院子里。無論料峭春寒還是時間流逝,都無法讓這名黑衣軍士移動分毫。
見沈旭之走出來,上官律趕緊上前,想要扶住沈旭之。沈旭之止住上官律的動作,笑了笑,清瘦的臉上露出和藹親切的微笑。“幫我準備一點吃的。”說完,又有點不好意思,解釋道:“餓了太久了。”肩上的羊皮袍子也一樣點了點頭,一臉的期待。
“對了,準備點肉,羊皮袍子估計這一陣子餓壞了。”上官律應是,吩咐身邊黑衣軍士照顧沈旭之,自己則直接再次跑向后廚。少年郎受傷這段時間,上官律心情低落,本想應該是上天賜予自己的一次機會,沒想到就這么隕落了。當沈旭之醒了過來,最高興的人其中有上官律一個。投機取巧,因緣際會,也是要有命的。
天色微亮,晨風微涼。風中帶著點點塵土的味道,帶著早起出攤賣早點的味道,帶著人世間紅塵的味道。讓少年郎戀戀不舍。
活著,真好!
看著沈旭之大口大口的喝著粥,羊皮袍子一塊塊把爛熟的牛肉吃掉,上官律問道:“您身體大好了?”
“還行。”沈旭之活動了一下左側的斷臂,一晚的太極拳后,經脈、肌肉、筋骨已經基本完全恢復。活動開,毫無滯脹。
“外傷,還是好得快。”上官律說到一半,便止住話語,看著少年稍有些紅潤的臉,似乎想知道什么。
上官律從一見面便如此關切熱心,這般鉆營的人物沈旭之不是不能接受。而且這種鉆營的小人物,充滿著一種奮發向上的朝氣,即使這種朝氣帶著某種目的,帶著一些老朽腐爛的味道,但少年郎并不拒絕。
海納百川,有容乃大。
沈旭之笑了笑,說道:“內傷也沒問題了。你幫我稟告一下劉大先生和明公主,再問趙先生選一處木系靈脈,等此間事了,我要專心修煉一段時間。”
上官律心態似乎變的大好,躬身應是。沈旭之笑了笑,問道:“和大先生說一句,以后你就跟著我走。有什么需要都問劉大先生要。”
“是。”上官律心中一緊,隨即狂喜。
“你修煉什么的?”少年郎問道。要是自己身邊的人修煉什么都不知道,那可真是笑話了。沈旭之這點還是很認真的,便隨口問了一句。
“在翰州,我是召喚師……”上官律說著,似乎有什么難言之隱。沈旭之想起來李牧身邊的那個召喚師,笑了笑,問:“你能召喚什么?”
“什么都不能。翰州當年與中州一場大戰,我的召喚獸都死了。自己身負重傷。輾轉來到宛州,幸有大先生收留。我層級低,就開始煉體了。”上官律心一橫,反正丑媳婦早晚都要見公婆,說了也不怕笑話。
“召喚……”沈旭之沉吟,“好,我留意著。狼行千里吃肉,狗行千里吃屎。跟著我,或許沒有錦衣玉食,但有我一口,就有你一口。”沈旭之輕輕拍了拍上官律的肩膀,少年郎不懂說什么蠱惑人心的話,只是輕言安慰道。
上官律躬身施禮,久久不肯起身。沈旭之笑著安排上官律先回去休息,少年郎也看出來上官律這段時間累得不輕。
沈旭之帶著羊皮袍子在庭院中安靜的坐著,平時很活躍的羊皮袍子不知道為什么,居然會有些恬靜的犬坐在少年郎身邊,舌頭伸出來,不知道的人還當真會把這一只小白狐貍當成一條狗。
二處的清晨,是充滿丹藥香味的清晨。不知道多少處煉丹房一段時間內斷斷續續的開爐,忙碌的吆喝聲,帶著人世間紅塵味道,讓少年郎心境里面喜樂無比。還是這種味道好啊。
比起生死不知,在雪山頂枯坐的那段日子,沈旭之對現在的感受,現在的生活滿意而知足。
趙連成鞋都沒有穿好,便趕到小院子里。見沈旭之在臺階上悠閑的坐著,小白狐貍一般的坐著,享受著清晨的溫馨。
“你總算醒了。”趙連成搓著手,笑呵呵的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
“恩,恩。”沈旭之點了點頭,帶著笑意看那像小孩兒一般的老頭。一看見這種有些羞赧的笑意,沈旭之便知道這老頭心中想著的必然是那張丹方。在趙連成的意識里面,看見一爐仙丹出爐,是比生命還要重要的事情。
“材料準備齊了,什么時候開爐?”果然,趙連成搓著手,似乎覺得這事兒這種時候不適合問,但還是按耐不住焦急的心情。
“呵呵,等劉大先生和明公主來了,咱們就開爐。”沈旭之說道,“這爐丹藥,品階你沒見過。”
“恩。沒見過。”趙連成被沈旭之的問話弄的一愣,不知道少年郎的意思。
“想學嗎?我教你啊……”一句話,輕飄飄的從少年郎嘴里吐了出來,仿佛是一道炸雷在趙連成耳邊炸響,年老但卻并不經世的老頭被這一道雷炸的昏死過去。直接硬挺挺的倒下,沈旭之反應還是略慢,眼睜睜的看著趙連成一根木樁子般倒下去,腦袋撞在青石地板上,砰的一聲。
“……”少年郎無語,羊皮袍子被趙連成的舉動嚇了一跳,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從愣神中蘇醒過來,東張西望。
“你看你看……”沈旭之把趙連成扶起來,有些歉意的說道。
“真的?!!!”趙連成嘴角帶著白沫,瘋癲的拉住沈旭之的衣角,迫不及待的問道。看那意思,要是沈旭之開玩笑,有可能就此瘋掉。
“當然。趕緊起來,看看有沒有磕壞。這要是有個三長兩短,開爐的時候要是看不到可怎么辦啊。”沈旭之見趙連成無恙,打趣的說到。
“怎么會!”趙連成瞪大一雙牛眼睛,吼道。
“放心,放心。你要是不到,我就不開爐。”沈旭之把趙連成扶起來,拍了拍老頭衣服上的灰塵,說道:“準備一處木系靈脈,越充盈越好。”
“已經準備好了。京城里面的靈脈雖然好,但是還要比深山里面的差一些。明天咱們就出發。”
“不。今天就出發。你去準備,我見過劉大先生和明公主之后咱們就走。”沈旭之肯定的說道。對于修煉,少年郎急不可耐的心情和趙連成想要看丹藥出爐的心情一般無二。
“好,好。”趙連成使勁搓著手,興奮的滿臉紅光,每一道皺紋里面都述說著這么多年的期盼。仙丹啊,這可是仙丹!
“這么快就起來了?”劉大先生的話音想起,劉大先生一襲黑衣黑氅,一頂黑色的帽子罩在腦袋上,帶著幾分神秘的出現在門口。
“這么一身打扮,準備殺人放火?”沈旭之心情不錯,開玩笑道。
“果然是年輕人,恢復起來就是快。”劉大先生感慨道,摘下頭頂的黑色罩帽,說道。
“當然。”沈旭之用拳頭敲了敲胸膛,做出一副強壯的摸樣。見沈旭之這樣,羊皮袍子也人立而起,用小拳頭不斷敲打著自己,嘴里吼吼的叫著。
“小東西。”劉大先生笑了,一把抓起沈旭之身邊的羊皮袍子,往天上拋了一下,又接住,放在自己肩膀上。羊皮袍子在劉大先生身邊,乖巧而聽話,尾巴甩啊甩的,白色的小狐貍站在一襲黑衣黑氅上,格外的耀眼奪目。
“多謝大先生照拂。”沈旭之正色向劉大先生鞠躬行禮,言辭之間誠意灼灼。
“大祭司的吩咐,還是要多留心的。要不大祭司回來,怎么交代?”劉大先生毫不在意少年郎的謝意,直接推到大祭司的身上。沈旭之想起識海里每日修煉的老白狐貍,看著劉大先生肩上的小白狐貍,有一種錯覺。這劉大先生是不是也是一只能化形的妖狐?
“不管怎么說,都要謝謝大先生。”沈旭之從納戒里面掏出老白狐貍給自己的陣法玉簡,說道:“這枚是日前大祭司給我的玉簡,關于完善的陣法。想了一段時間,還是交給大先生能物盡其用。”
劉大先生接過玉簡,目光奇特,凝視著沈旭之,清瘦的臉上,一臉青澀稚嫩在生生死死的歷練間還沒有多少減退。看著自己的眼神里面,清澈而透明,真誠而又坦白。
劉大先生玩弄著手中的玉簡,在手指間翻滾,熟練而又油滑。表情里帶著幾分意味深長,沒有說話,只是拍了拍沈旭之的肩膀,把小白狐貍放到沈旭之的肩膀上,又把罩帽帶上,轉身離去。
走到門口,劉大先生回頭又看了沈旭之一眼,還是沒有說話,淡淡的眼神里面,似乎要說什么,卻又欲言又止。轉身出門,黑衣黑氅,黑色的背影消失在少年郎的眼睛中。
這劉大先生……消失在門后的黑衣,傳遞給少年一種特殊的心情。還沒有仔細品味,兩道靚麗的身影便出現在眼前。蘭明珠和謝稚彤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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