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動發布又出問題了……
薛紹放下了筆站起身來,深吸了一口氣重重的吐出。
“薛兄,不如……你出去避一避?”李仙緣驚慌的道。
“胡扯!我做錯了什么,為什么要躲?”薛紹低喝了一聲,說道,“雖然我現在不方便出面悼念張窈窕,但如果這種時候躲藏起來,和鼠竊狗偷的奸賊有什么兩樣?……這件事情終歸要有一個解決的方法,當務之急是絕不能讓那些流言再肆意擴散。否則,真不知道要死多少人了!”
李仙緣打了個寒顫渾身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他當然知道薛紹所說的“那些流言”是什么!
如果長安城里開始流傳“太平公主與娼婦共侍一夫還因爭風吃醋而殺人”這樣的丑聞,無疑將大損皇家聲譽……那可就真不知道要死多少人了!薛紹與太平公主的婚事,也很有可能因此告吹!
想到這里李仙緣是真的害怕了,“薛兄,這可如何是好?你趕緊想一個解決的辦法啊!”
“毫無疑問,太平公主是被人挑唆利用了。她畢竟是情竇初開的年齡,哪能受得了這樣的刺激?”薛紹重嘆了一聲,我終究是低估了太平公主的“皇族本性”。在一般人來看,人命大于天,螻蟻尚且偷生;但是站在她大唐公主的視角,云袖一揮人頭落地,這幾乎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太平公主,絕不是頭腦簡單被人一哄就五迷三倒的小花癡,更不是慈悲為懷濫施人情的小圣母。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太平公主這個唯一的大唐嫡親公主,從小就在陰暗兇險的后宮里耳濡目染并受武則天的言傳身教,強勢、霸道、冷酷、唯吾獨尊、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皇族本性已經深深的烙在了她的靈魂之中!——否則,歷史上的那個叱咤風云的鎮國太平公主,從而何來?
張窈窕不過是個賤籍的娼婦,卻傷及了戀愛中的太平公主心中最為敏感與脆弱的那一根“少女神經”。
匹夫一怒尚且血濺三尺,何況是天之驕女大唐公主?
殺一個張窈窕在太平公主看來不比賜死一個宦官宮女嚴重多少。氣憤沖動之下的人,都容易喪失理智做出不計后果的舉動,世上因此有了許多“沖動犯罪”與“過失殺人”的罪犯——何況太平公主還只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女?
綜合起來,太平公主會一怒之下派人殺了張窈窕,就真是不足為奇甚至順理成章了。這也足以見得,挑唆太平公主用出這一條毒計的人,早已經把太平公主的心思揣摩得相當透徹了。
那人的心機,該有多么的精深與歹毒?
“薛兄,你要不要去面見太平公主,去向她解釋呵哄一下?”李仙緣慌張的道,“好歹也先安撫了她的怒火,讓她不要再殺人啊!”
薛紹眉頭一皺,“你是想說,但凡跟我有關系的女人,她都會想殺?”
“難道沒有這種可能嗎?”李仙緣瞪大了眼睛,“薛兄以往有過那么多女人,要是一個個全被她殺了,可就真是越發不可收拾了!”
薛紹背剪雙手走到了窗邊,擰眉看著窗外的遙遠青山,良久的沉默。
正如李仙緣所說,現在是張窈窕,下一個會是誰?
月奴?
妖兒?
虞紅葉?
“如果太平公主真是這樣的一個人,那我寧愿現在被她一劍刺死!”薛紹沉聲道。
“啊?!”李仙緣徹底傻了眼。
“我說這話,意思就是她不是那樣的人。她其實很聰明,等她冷靜下來她會意識到自己是被人挑唆與利用了。”薛紹轉過身來平靜的看著李仙緣,說道,“這一次的事情,是有人在背后惡意的挑唆與推助,殺的雖然是張窈窕,但目標卻是直接指向了我,指向了我和太平公主的這棕婚事。這背后隱藏的兇險,遠比一個妓女被殺要厲害得多!”
“誰?”李仙緣驚道,“誰還能和薛兄有切齒的深仇大恨,要這樣陷害于你?”
“武承嗣。”薛紹道,“雖然沒有證據,但我推測,只能是他。”
“為什么?”
“因為他想當駙馬。”薛紹三言兩語,將那天在怡心殿里發生的一些事情跟李仙緣說了。當然,兵書的事情沒說。
李仙緣這下算是徹底明白了!
武承嗣想當駙馬,但公主只有一個,那當然只能是害死薛紹或者攪黃這門婚事了!
“薛兄,這下真的麻煩大了!”李仙緣緊張的道,“武承嗣是天后的親侄兒,天后破格提拔重用于他,儼然將他當作了武家的繼承人。他想要娶公主,倒也在情理之中……這也就難怪,他要將你置于死地了!”
薛紹牙關咬緊臉皮緊繃,臉上泛起一抹罕見的怒意,“他要怎么針對我,我都不怕。男人之間的爭斗,無非是勝者王敗者寇。但武承嗣用一條無辜女子的性命來栽害我,也太卑劣了!”
李仙緣感覺渾身一寒,生咽了一口唾沫沒敢接話……他這回是動了真怒了!
“現在我身邊已經很危險了,你還是快走吧!”薛紹突然道。
李仙緣臉色一正,“小生雖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義氣二字還是認得!”
“那你愿意幫我嗎?”薛紹道。
“我?……”李仙緣苦笑,“小生一介九品司歷,能有何作為?武承嗣要捏死我,都不用親自動根手指!”
“我當然不會要你去做那種事情了。”薛紹走到他面前,說道,“去幫我做一些,你力所能及的!”
“什么事?”
薛紹道:“你先告訴我,張窈窕的尸體現在怎么樣了?”
“事發之后有人報官,萬年縣衙已經派人將張窈窕的尸首收進了衙門里。”李仙緣說道,“事發之時的在場人等,都被帶進了衙門里問話。”
長安京兆府轄下有兩個縣,大致以朱雀門大街為界,東側是萬年縣西則是長安縣。案發的平康坊地處東市和皇城之間,屬萬年縣管轄。
薛紹點了點頭,“既然武承嗣有意要害死我,多半就會派人到市井之間散布流言,說太平公主是因妒殺人。所以,絕對不能讓案件水落石出,從而坐實了那些流言!”
“這……本是事實,該要如何掩飾?”李仙緣苦惱不已。
“律法固然需要公正,但律法不外乎人情。如果真相太過兇險、影響太過惡劣,那么善意的謊言就是必須的了。”薛紹說道,“所以,不能讓萬年縣的縣衙動手去查案!”
李仙緣渾身一寒,“薛兄,你不會是想殺人滅口,或是收買縣官吧?”
“我如果去干這種事情,倒不如現在直接一刀把自己的脖子抹了來得干脆!”薛紹真是又好氣又好笑,說道,“京城之地遍地王公貴族,我相信那些京兆府衙門里做事的官員,都會懂得一個‘京官難為’的道理。如果是牽涉到了皇戚與高官的案子,他們是不敢擅作主張的去調查和審理的,一般會將案子上交給大理寺或者御史臺去辦。像這樣的殺人案件,他們會遞交大理寺。”
“想不到薛兄還熟知律法章程!”李仙緣眼睛一亮,“薛兄的意思是說,想讓小生去給萬年縣衙的人透個口風,讓他們別去調查案子,將案子上遞?”
“沒錯。這樣的事情你總該能辦到吧?”薛紹說道,“大理寺的官員平常可以上朝可以接觸到二圣,他們遠比下面縣衙的人要‘懂事’得多。一但他們意識到了案子可能跟太平公主有關、跟皇家的聲譽有關,那么,他們自然就會知道該怎么辦了!”
“臨大事而有靜氣,薛兄當真睿智啊!”李仙緣連續拍著胸口,“沒錯、沒錯!千萬不能讓縣衙的人大動干戈的去查案,稀里糊涂的把這件案子的影響力擴大了,更不能讓他們知道真相!——這件事情薛兄不方便出面,小生去辦!我在萬年縣衙好歹也有一兩個結識,這就前去悄悄透個口風!”
“還有。”
“薛兄還有什么吩咐?”
薛紹眉頭微皺,沉聲道:“常言道流言止于智者,就算案件的真相能夠被大理寺那邊壓下來,但也需要有人站出來辟謠。民間的輿論和謠言,有時候也是相當致命的!”
“老虎打架,誰敢拉勸?”李仙緣苦惱的皺起眉頭,“這種時候,誰又敢站出來辟謠呢?這謠,又該怎么辟呢?”
薛紹也是苦笑了一聲,“你說得沒錯,老虎打架,沒人敢去拉架——但如果是那兩只老虎的虎娘呢?”
李仙緣雙眼一瞪,“薛兄是說……天后?!”
“除了她,誰還能辦到呢?”薛紹深吸了一口氣,“歸根到底,這是我和武承嗣兩個人因為太平公主的緣故,整出來的一棕荒唐家務事。如果事態越演越烈,將會嚴重有損皇家聲威。天后母儀天下,當然不會愿意看到這樣的事情發生了——所以,她一定會出面辟謠!至于怎么辟,我相信她自有辦法!”
“不對啊,薛兄!”李仙緣急道,“這事不能讓天后知道!否則她牽怒于你,毀了這棕婚事、甚至要殺你以謝謠言,如何是好?”
薛紹淡然的笑了一笑,“你以為武承嗣只會在市井之間散布謠言嗎?他的最終目的是整死我、拆散這門婚事。如果他不去天后那里煽風點火,那才是真的不合理了!”
“……有道理!”李仙緣的臉色都有點白了,“薛兄,如果事情捅到了天后那里,那可就真是鬧大了!說不定,就要大禍臨頭啊!”
“我知道。”薛紹點了點頭,眼眸之中星光奕奕,“但我這人一向不信邪,除非人頭落地,否則我不會就此認命!——李兄,抓緊時間吧,如果能趕在武承嗣的前面將事情的原委真相告知天后,或許大有轉機!”
“……”李仙緣愕然的沉默了片刻,“薛兄,小生一個九品小官,哪能輕易見到天后?”
“我不是請你想辦法了么?你在官場上的人脈比我廣,捎幾句話進去給天后,應該不難吧?”薛紹耐心的相勸,也沒有戳穿他。心說這種關鍵時刻你還敢跟我裝,信不信我掐死你?
“好吧,小生去想辦法!”李仙緣重重的點了點頭,“薛兄也別著閑著,既然是要驚動天后,那太平公主那邊就不得不下點功夫!再怎么說事情因她而起,我們這些人再如何努力,也敵不過她一個回心轉意啊!”
“我知道。你去辦這些事情吧!”薛紹長吁了一口氣,“太平公主那邊……我自有計較!”
“好,事不宜遲,小生這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