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裳問完話側耳一聽,車子外面有人在同侍書說話,好似是個男子的聲氣兒。
侍書同人正說著話,聽到紅裳的問話便回道:“遇到了我們府的侄少爺,侄少爺說還沒有正式拜見過夫人,想給夫人請個安。”
紅裳一聽便知道是趙一鳴另外的一個侄子了,她略一想便挑開車簾子也沒有下車,看向車下的那男子。紅裳正想開口說話,那男了看到車簾子打開了,已經拜了下去:“侄兒子平給嬸娘請安!”
紅裳笑道:“一家人不用如此多禮,今兒事多,倒是要多多勞累你了。”
那男子面上帶笑,雙目下垂躬身道:“嬸娘即說是一家人,侄兒為了自家的事情忙碌些也是應當應份的事兒,哪里當得起嬸娘勞累二字?能為叔叔和嬸娘分得一兩分的憂勞,便是侄兒的孝心了。”
又是一個口角伶俐的人兒,紅裳一面打量著趙子平,一面笑道:“子平是嗎?今日太忙亂,過了這幾日讓你叔叔叫你們三兄弟一起到我們院子里耍耍吃酒。”
趙子平一躬到底:“謝嬸娘賜酒,侄兒厚顏他日去領。”又一個打蛇隨棍上的人,紅裳心中暗嘆,今兒還真是有些邪門,怎么人人都這么會順竿爬呢——前面有一個薛姑娘,這里居然還有一個趙子平。
不過紅裳是有意要請趙子平他們的,當然以趙一鳴的名義。她打算要好好了解一下三人才好:哪怕是隔個屏風,也比只聽鳳舞說得那些話要來得可信的多吧?
紅裳笑著擺了擺手:“沒有什么要謝的,你們叔叔常常念叼你們兄弟幾個,前幾日就說等你們自外面回來,要叫你們到我們院里耍耍;你們叔叔說。一來呢要謝謝你們這六七年來替我們在老太爺、老太太跟前盡孝;二來呢還要謝謝你們這些年來的奔波勞碌;三來呢你們叔叔說極想你們了,想找你們兄弟陪他好好吃杯酒。我今兒說讓你們兄弟過去,也不過是借你們叔叔的意思行自己個人情罷了。”
說著紅裳自己先笑了起來,趙子平笑著躬了躬身子:“叔叔自是叔叔的關愛,但嬸娘關愛我們小輩們的心,侄兒也是知道的,所以一樣還是要謝謝嬸娘才行。”
紅裳笑意都要自臉上溢了出去:“好了。好了。一家人不過也不過是湊一起吃杯酒的事情,也當回子事兒謝來謝去的。不說了,這個時候前面正忙吧?趙安把你叔叔都請走了,我也被趙安的娘子請去照顧女客們呢。”
趙子平倒是一個很知機的人,聞言立時答道:“侄兒也是領著差的,嬸娘先去忙吧;改日侄兒再上門與叔叔、嬸娘請安。”
紅裳點點頭,微笑道:“嗯。那你就去忙吧,我這也要趕過去。改日得了閑,你們兄弟幾人一起過來耍就是了。”
趙子平又拜了下去:“侄兒遵命,侄兒送嬸娘,嬸娘慢走。”
紅裳一笑沒有答話,把手收回簾子落了下來,她才坐直了身子。自車子上的小窗看到趙子平并沒有在車子動了就直起身子——居然好似是個非常知禮、守禮的人。
紅裳坐好后,臉上的笑容也就收了起來:趙子平應該不會是“巧遇”上自己,八成兒是特意來見自己的。此事看起來似乎非常容易,但不用仔細想便可以知道能在這個地方見到紅裳并不容易了。
紅裳瞇著眼睛細細思索著:趙子平要剛剛巧遇上自己。首先要知道自己什么時候會自老太太那里出來,自己又回去哪里,會走哪一條路,他又應該領個什么差事正巧能在這個時間、這條路上與自己相遇。
嗯,也許他沒有差事兒,不過隨口說的一句應付的話?紅裳轉念間便知道趙子平所說應該是真的:他這個時候沒有必要在小事兒說謊,自己掌理府中事情。他是不是有差事兒,明日自己就會得知,他既然特意來路上拜見自己,就不會一見面就給自己留個此人不可信任的印像。
紅裳睜開眼睛看了看車窗外面:嗯,還要一會兒才能到呢。紅裳的心思又轉到了趙子平的身上:他為什么要特意來見自己呢?是因為昨日趙俊杰與趙子平都見了過自己,他不能落于人后太多?還是他急于想看看自己是個什么樣兒的人?
那見自己的最終目的又是什么呢?他真得有心要算計趙府的家業嗎?
思索間,紅裳的車子便到了招待女客的花廳中。紅裳便拋開了趙子平的事情,去應付那些客人了。接下來倒也沒有其它的事情發生,薛家母女直到開席才由老太太陪著過來。
女眷們也不過是和紅裳開個玩笑,逗個笑話什么的,吃吃喝喝、說說笑笑這一天便過去了。
倒是趙一鳴回房回得極晚,他明顯被人灌了很多的酒,已經醉得東倒西歪。
次日一早,紅裳和趙一鳴到老太太屋里請安時,薛家的人自然還在坐,聽他們說話的意思,今日是不打算走的。
紅裳心里更加確定薛家是真的想把女兒嫁到趙家來,只是他們把女兒帶到了趙府,就算日后薛姑娘入了趙家的門兒,他們的做法也讓女兒落一輩子的話柄兒給人啊,為什么一定要這樣做呢?
紅裳回房后,姨娘們都到了——除了宋姨娘,她正在床上養傷下不了地兒。紅裳依舊還是打發了姨娘們各自回房,她還真是受不了這些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轉悠。
侍書等人都走干凈了,才走到紅裳身邊兒說道:“夫人,昨日侄少爺著人送了禮物過來,奴婢收下后清點了一下已經收了起來。不過,禮——,實在是有些太重了。”
紅裳沒有在意:“都送了些什么東西?他說是什么粗鄙之物的。”當然不可能真得是粗鄙之物,這不過是一句客套話,紅裳當然明白。
侍書道:“一共三樣兒,上等的燕窩,上等的冰片兒,還有成形的人參。”
紅裳聽了以后放下手中的帳冊:“各有多少?”
侍書道:“人參是兩枝,那兩樣都是一大包,少說也有少半斤的樣兒。”
紅裳沉吟了一下:“這禮太重了!侍書,那些東西你已經拆開歸入我們的東西里了?”
侍書搖頭:“那些東西太貴重了,所以奴婢都單放著呢,東西都還是原包兒。”
紅裳點頭:“侍書,你做得好極了;日后再有這樣的重禮或是你不認識的東西,千萬要另外放一處,等我回來看過再說。”
侍書笑道:“夫人不說,奴婢也是知道的。”
紅裳也笑了:“我不也就是白囑咐一句罷了。這些東西等你們老爺過了目,看他是什么意思再說吧。”
侍書想了想道:“人參也就罷了,只是那冰片兒與燕窩,一看就是送夫人的。侄少爺——,不是有什么事兒要求夫人吧?”
紅裳看了侍書一眼兒,忽然笑著說道:“嗯,你還真說對了,他就是來求我把你許他做小的,我這里正想問問你的意思呢。”
侍書的臉一下子紅了,惱得啐了一口道:“哪個給他做小,讓他做夢去吧!”侍書一羞惱,連侄少爺也不叫了。啐完后侍書轉身走了,她怕紅裳再說出什么讓她難為情的話來。
紅裳笑著看侍書走了以后,才轉回頭來繼續看帳冊。可是她卻怎么也靜不下心來:侍書說得對,那冰片兒與燕窩可不就是送自己的,他如此示好有什么用意呢?
只想了一會兒紅裳就笑了起來:自己居然也鉆起了牛角尖——他既然已經示好了,送了如此厚禮,有什么要求還能不自己來說?自己在這里猜個什么勁兒呢,只要安穩的等著就好。
薛老太爺正在同老太爺說話,他滿面的憂色道:“兒子寫信來說病得極重,我們要趕快啟程去南邊兒看看——姐夫你知道,我的兒子可是不多的。可是我們只要一走,府中只有芊芊一個女孩兒,我們又沒有幾個得力的人,這一去如此遠,我們身邊兒不得不帶幾個人一起去,所以芊芊便成了我們的心頭病。”
老太爺咳了一下道:“嗯,話雖然如此,不過芊芊留在家中正好啊,你們都走了府中無人也是不行的。”
薛老太太嘆道:“本來我們也是如此打算,可是不知道哪個下人多嘴兒把我們要到南邊去的事兒說了出去,現今總有些不三不四的人在府周圍轉來轉去,雖說府中有許多的人當不會有什么事兒,可是我們走了以后,這些人總在我們府周圍出沒,對芊芊的名聲不大好啊。”
薛老太爺不等老太爺與老太太說什么,立時站起一躬到底:“姐夫,姐姐,在京里我們再沒有親戚,只能厚臉來求你們了,望你們可以容芊芊暫住些時日可好?如此我們老倆口才能放心南去看兒子。”
老太爺看了一眼老太太:薛家的說得事兒雖然也能說得過去,但怎么聽著都有些牽強,只是薛老太爺一禮到底,讓他回絕卻也不好開口。
老太爺只能站起來扶住了薛老太爺:“有事好好說,這是做什么呢?”老太爺先來了個顧左右而言他,先不接他的話碴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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