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裳上午看過了京城里鋪子,與南邊的鋪子對比了一下,其實都差不多:這個時代的人做生意,是非常專業的——賣什么的就是賣什么的,此處絕不會賣第二種物品。
唯一例外的大約就是雜貨鋪了,不過雜貨鋪里賣的大多是土產一類的東西:掃帚、蠟燭之類的生活用品。
紅裳看中此處的鋪子,是因為在紅裳的心中,這個地方如果開個比雜貨鋪還要雜貨鋪的店鋪,生意一定不錯。
周圍住得人家多,家長里短過日子常需要的東西也就多,但是這些人卻要常常跑很多個鋪子才能把他們需要的東西買齊,如果有一家鋪子里能買得到他們所需的所有東西,人們一定會高興來光顧的。
紅裳把心中的想法說給了趙一鳴聽,趙一鳴先開始并不怎么感興趣:婦道人家懂得什么叫做做生意嗎?但是他聽著聽著就認真起來,越聽興趣越大起來。
趙一鳴詳細的問過了紅裳后,又坐在車子上在鋪子四周轉了一圈,心下對紅裳的見解更是佩服,只是他還是有顧慮的:“你所說的那些物品,我們趙家不是樣樣都有的,如果去其它鋪子進貨,又怕人家不會供給我們。”
紅裳一笑,輕松寫意的一擺衣袖:“妾身不懂這些,只能是夫君自己去想辦法了。”然后促狹的眨了眨眼睛:“妾身一個婦道人家,哪里懂得生意上的事情?”
趙一鳴被紅裳噎得翻了一個白眼兒。然后瞪著紅裳,恨恨的、低聲說道:“現在拿你無法,晚上看我怎么收拾你!”
紅裳的臉上一紅,飛快的別過了臉去:“不理你了,總是沒有正經樣子。而且也不看時辰地點兒。”
趙一鳴看紅裳臉紅了,本想再調笑兩句,不過心里始終掛著紅裳說得新式鋪子,他便在紅裳的腰上輕輕擰了一把便放過了紅裳,仔細去考慮如何能讓新鋪子真正的開張——他終于要有完全屬于自己的鋪子了,還是極有可能會賺得很多銀錢的鋪子。
紅裳被趙一鳴偷偷擰了一把,惱也不是。不惱也不是。索性真得不理會他了。可是半晌兒也不見趙一鳴上趕著自己說話,轉頭看到趙一鳴皺著眉頭想事情,知道他正在麻煩什么,便輕輕的道:“夫君,如果我們一家做不來,你為什么不去找你的同僚們一起做呢?比如專管商鋪的那些同僚。”
趙一鳴不是迂腐之人,也不是衛道士。聽到紅裳的話當然是一點就透,他大喜的抱住紅裳:“夫人,你真是為夫的諸葛孔明啊。”
紅裳紅著臉掙扎了幾下:“夫君——!在車上呢。”
趙一鳴不在意的松開紅裳:“我們是夫妻,就算是過于親熱了些也不是什么大事兒。”
紅裳嗔了一眼趙一鳴:“當然,世人不會罵你們男人,但卻會罵我們女人不知檢點。”
趙一鳴一愣,然后正容道:“是為夫的錯兒,夫人,不要惱我。”說著,雖然坐著。他還是對著紅裳抱拳行了一禮。
紅裳看趙一鳴如此認真,忍不住笑了:“沒有那么嚴重了,夫君這是做什么,只要日后注意些就是了。還是說說我們鋪子的事情吧,這才是眼下的正經事兒呢。”
趙一鳴的心思便又被紅裳帶開了,開始認真考慮起來,不時與紅裳商討一下:紅裳在趙一鳴的眼中。不僅僅只是個掌管府中內務的人了。
現在趙一鳴對紅裳不只寵愛,可以說是有了些許的愛意——他現在看紅裳已經有些平等的意思了:女人,沒有幾個人能同他一起說說外務,更不要說想出什么有用的法子了。
現在,不要說是薛家姑娘,就是用天下第一美人兒來換紅裳,趙一鳴就都不會同意了:妻子是很容易就能娶到的,但是能和自己志趣相投,什么事兒都能做到和他有商有量的人,趙一鳴確定整個天下,只有一個紅裳能做到——他是極有福的人啊。
紅裳和趙一鳴回到府中用得晚飯,紅裳把買給老太爺和老太太的東西送上去時,老太爺與老太太都很高興:他們當然不缺這些東西,東西也不值什么,但卻是兒子與媳婦的一片孝心——即使他們出府在京城游玩,也沒有忘了他們老倆口兒,主要是這個心意讓他們樂得合不上嘴兒。
紅裳接下來連著忙了兩日,雖然只是自一個院子搬去另外一個院子,但也累得人不輕。
倩芊深居簡出,除了每日到老太爺與老太太那里去請安坐一坐,平日里也不出屋,在鳳歌的房里不是做女紅便是看看書什么的,同人在一起時,話也并不是很多。
在為紅裳要在上房立規矩的緣故,每日都能在上房遇到倩芊,兩個人倒真是慢慢的有些熟悉了,且倩芊待紅裳極為有禮,紅裳也不是小雞肚腸兒的人,表面上看來,兩個人似乎都不記得倩芊曾與趙一鳴議過親的事兒了。
不過,兩個人也不是有多親熱,只是淡淡的交情罷了。倒是趙一鳴從來看到倩芊時,就立時回避了,讓紅裳心里更沒有了什么芥蒂。
不過,紅裳剛搬到新居不久,倩芊賀她遷新居的禮物便到了:不輕也不重的禮物。紅裳想了想,便讓侍書收下了,又使了人回了一份禮給倩芊。
倩芊也收下了回禮,打賞了去送禮的小丫頭一把大錢兒。單看倩芊現如今的作為,完全就是一個知禮守禮的大家閨秀,似乎沒有什么可以讓紅裳擔心或是不放心的。
宋姨娘的傷勢雖然沒有大好,但她也掙扎著起了床。她現如今比其它三個姨娘加一起,還要本份守禮起來,每日里來紅裳屋里立規矩時,她總是第一個到。而且做事兒也搶在其它三個姨娘前面,倒還真是一副知錯兒悔過的樣子。
紅裳并沒有立時打發宋姨娘到莊子上:府里好多事情還沒有理清楚,宋姨娘這個時候走了,那些帳上的虧空找誰去補?
不過紅裳卻知道宋姨娘只是在做樣子:宋姨娘前后的反差太大了,以她的性子,哪能如此簡單就知機恪守起本份來呢?更何況,自己掌管府中事情,與她有百害而無一利——她虧空的那些銀子,她不怕自己查出來嗎?
不過宋姨娘既然想做戲觀虎頭,紅裳也不點破她:最后倒底是誰在看戲,這個就看各人的手段了。
這一日,紅裳把新院子終于收拾安置妥貼了,便給侍書等人畫了一個樣兒,讓她們幫著做些東西:紅裳是不會女紅的。
侍書等人雖然感覺紅裳畫得東西很奇怪,但夫人的吩咐,自然是照做了。
紅裳左右無事兒,便打發了人去請趙子書,他的那些重禮還沒有送回去呢。紅裳讓他明兒有空閑的時候,過來一趟說有事兒同他商議,卻沒有說是何事兒。
紅裳處置完了這些事情,就已經到了中午時分,一面吩咐畫兒去傳飯,一面讓侍書準備給魏太姨娘的禮物,她想去拜會一下魏太姨娘——自她進府,得了人家兩遭東西了,卻連人還沒有見過一面兒呢。
魏太姨娘的賀紅裳遷新居的禮物早已經送到了,紅裳打算下午沒有什么事兒,到魏太姨娘那里坐坐,順便回了她的禮。
帳本兒紅裳不急著看了,已經所剩不多,再看個把時辰,所有的帳冊就看完了——紅裳現今已經對府中的事情知道的八九不離十兒了,只是她還沒有想到由哪里下手罷了:能下手的地方太多了,所以紅裳最后決定等人撞到她的槍尖來。
趙一鳴中午回來用飯時,正好聽到侍書同紅裳商議送什么東西給魏太姨娘:“你要去魏姨娘那里坐坐嗎?正好,我就不用再使人跑一趟了。我們自南邊兒回來時,我買了好些個各種深淺不同的藍色的衣料,你還記得吧?你使個人找出來給魏姨娘拿過去吧。”
紅裳愣了一下然后道:“夫君,那些東西雖然值些銀子,但顏色實在是艷了些,不太適合魏姨娘用吧?還是由妾身再挑幾匹合適顏色的衣料吧,你說怎么樣?”
趙一鳴聞言大笑:“那些不是送給魏姨娘的,是送給妹妹的。魏太姨娘生過一個女兒,早兩年嫁給了京里吏部的一個書辦做了正室,不過家境很一般。她一直喜歡藍色的衣料,所以我才買了那些送她。母親的來信上提到,她自嫁了過去,一年也難得做幾回新衣了,做得新衣還都是母衣送她的料子。”
紅裳也笑了起來:“夫君不說妾身哪里知道?既然如此,姨娘那里也不能白著,怎么也要拿幾塊衣料過去才是。妹妹家里既然艱難些,我們能幫襯什么就多幫襯些。”
趙一鳴搖頭嘆道:“衣料就算了,你送了她也不會穿得。妹妹那里你想送什么都無所謂的,老太太不會理會,她也極疼妹妹的。”
紅裳愣了一下沒有深問就點頭同意了:魏太姨娘的事情,涉及到的人就是老太爺與老太太了,不是紅裳與趙一鳴能過問的——子不言父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