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裳問老太太有什么事兒后,先掃了一眼倩芊:老太太要吩咐的事兒是不是同她有關呢?倩芊正在吃茶,神色間還是如同紅裳剛進屋時一樣。看倩芊如此,紅裳心頭閃過一絲疑問:難道同薛家姑娘無關?
那她陪了老太太幾乎一天,老太太便在今兒忽然起了“興頭兒”?是不是也太巧了些。紅裳又看了一眼倩芊,不想倩芊正看她,兩個人的目光撞在了一起。紅裳有些不好意思,而倩芊卻看著紅裳微微一笑,她的笑意兒看到紅裳的眼里,怎么都別有一種深意似的。
更讓紅裳在意的是倩芊的目光,她沒有避開紅裳,就那么直視了過來,雖然很平和,甚至還帶著友好的笑意兒,但就是讓紅裳有一絲不舒服。
紅裳又看向老太太時,卻不經意的看到了老太太身側的畫兒,因為畫兒正用乞求的目光看著紅裳,滿臉的焦慮之色——似乎想肯求紅裳寬恕,又似乎是想肯求紅裳什么事兒一樣。紅裳的目光不能在畫兒身上多做停留,一掃而過后,紅裳不能確定畫兒的乞求是前者還是后者。
紅裳轉了轉手中的茶鐘兒,心中忽然一突:難道真如侍書所說,畫兒同老太太說了自己的什么不是?所以畫兒才會乞求自己原諒她。
這樣想著,紅裳抬眼又看向老太太時,便推翻了自己的想法:老太太笑得很和藹——如果畫兒對老太太說了什么。那老太太現在對自己應該是橫眉冷目才對。
那么畫兒是乞求自己什么呢?她難不成做錯了什么事兒,老太太要罰她?紅裳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如果是畫兒犯了什么錯兒,要處置畫兒的話,老太太也用不著叫自己前來啊——畫兒雖然在自己屋里伺候,但她依然是老太太名下的丫頭啊。要教訓畫兒不必知會自己的。那畫兒倒底想求自己什么?
倩芊很安靜的坐著,她已經安心不再說話了:她今兒該說的話都已經早早同老太太說過了,現如今她只要在一旁看著,就能知道她想要知道的結果了。
倩芊悄悄看了一眼紅裳,她心中對紅裳有一分不忍:自己同小表嫂往日無怨近日無仇,卻如此費盡了心思算計于她,也只因為出于無奈——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啊!她也想活下去。并且想活得好一些。只能對不住她了。
倩芊轉念一想便心安了一些:小表嫂怎么也是妻室,她如果不犯大錯兒,一輩子在趙府的地位是不會變的,自己卻不同了,如果不多謀算一些,日后怎么過活?而且這些事情也不是自己想做的,自己的親事由不得自己做主;小表嫂。唉——,只能怪上天弄人吧。
老太太看紅裳看向她,便對著紅裳一笑,然后取了茶鐘兒吃了一口茶后,沒有看向紅裳,卻轉頭看向了身側的畫兒:“畫兒——”
畫兒身子一顫,低著頭走到老太太身前跪了下去,聲音有著輕微的顫抖:“奴婢在。”
老太太抬眼掃了一下倩芊,然后看向紅裳笑道:“畫兒在你們屋里伺候了有一陣子,媳婦看她如何?”
紅裳的眼皮不知道為什么接連跳了幾下。跳得紅裳極為不舒服;如果不是在老太太跟前,紅裳便要伸手揉一揉眼睛了,可是現在她卻只能忍下。紅裳微微一笑:“老太太調理的人兒,老太太還有個不知道的嗎?”
紅裳沒有正面兒說好或是不好:她不知道老太太倒底在打什么主意啊,還是小心為妙。
倩芊聽了紅裳的話后,忍不住抬頭看了一眼紅裳:好一個玲瓏的人兒!倩芊也因此更對自己的將來擔心。
老太太笑著搖頭:“我也不是多會調理人兒,只不過是比你們年長些。見得人與經得事多了些,手下的幾個丫頭常聽我嘮叨,所以有些長進也是有的。不過,我屋里這幾位大丫頭的確不錯。說到畫兒,更是幾個人里面最好的——性子不錯,模樣也好,最主要的是手腳兒利索,且心思也單純厚道。”
說到這里老太太停住了沒有再往下說,她掃過倩芊后,伸手取了茶鐘兒又吃了一口茶:她在等紅裳開口說話,只要紅裳順著她的話兒夸上畫兒一句半句的,那她就很好往下接著說了。
紅裳看了看畫兒,在心里反復琢磨著老太太的話:畫兒是不錯,但也沒有好到讓老太太如此夸獎的份兒上吧?而且以畫兒的為人,她在老太太屋里應該算是一般兒的丫頭,絕不會是老太太最看得上眼的丫頭,老太太如此夸獎她是為了什么呢?
紅裳轉著心思正襟危坐,做出一副認真聽老太太說話的樣兒,不過卻沒有開口接老太太一句話:她現在如何接話都不好,不如不說——反正老太太總會說出來的。
老太太放下了茶鐘兒,看了看紅裳:她沒有想到紅裳居然沒有接話,往下的話她便有些難以接著說下去了——但話兒總是要說的。老太太看了看地上跪著的畫兒,略微想了想又接著說道:“媳婦,你和一鳴回府后,府里府外都是一堆兒的事兒要忙,想來不論是你還是一鳴都是極累的,我看在眼里也是痛在心里啊。”
老太太說完了話還長長的嘆息了一聲兒,好似真得很心痛紅裳一樣——如果她在嘆息的時候沒有看向倩芊,那她的嘆息兒能讓紅裳相信一半兒:老太太心痛趙一鳴絕對是真的。只是老太太卻掃了倩芊一眼,紅裳便明白老太太不擔心趙一鳴會累到,因為她的兒子她最清楚不過了,府里府外的事兒絕累到趙一鳴的。
紅裳聽完老太太話,知道這次不能不接話了,她斟酌著詞句說道:“這是老太太對我們做兒女的一片關愛之情,媳婦說句真心話,累是說不上累來的——不過是動動嘴兒的事兒,能有什么累的?只是讓老太太為我們兒女擔憂,真是我們做兒女的不是,應該早早就同老太太說一說,讓老太太知道我們還應付的來而放心。老太太您不必擔心,我們老爺是外放過兩任的人兒,這點子事情對于他來說不算什么,至于媳婦兒也正是應該學習如何做事的時候,府里上有老太爺與老太太照看,下有總管及諸位管事相助,沒有什么可累到媳婦的。老太太放心就是。”
紅裳一直沒有猜到老太太找自己有什么事兒,但她看老太太說話,總是敲邊鼓不入正題,便知道不是什么好事兒才對;紅裳便自剛剛就打定了主意,不能順著老太太的話音兒往下說,要和老太太的意思相反著說才可以。
當然,如果老太太安心要說出來,最后就算撕破臉兒老太太也會說出來——紅裳打得主意就是,怎么著不能落一個是自己愿意或是同意的話柄兒在老太太手里,不然就算是老太爺或是趙一鳴知道后想反對老太太的主張,怕也不好說什么了。
老太太聽到紅裳的話后,一時間又不知道應該怎么往下說了:她想好的話又被紅裳堵在喉嚨中了!她的心里便有一分惱火,媳婦兒今兒自打進門兒說話,就次次把自己想說的話堵得嚴嚴實實,媳婦如此說話怕是故意的吧?
老太太拿眼死死盯了一下紅裳:她不是怕紅裳,她怕的是老太爺——這個事兒還沒有同老太爺打過商量呢,雖然她認為老太爺不會不同意,但如果媳婦就是不同意,被老太爺知道了,自己也免不了被老太爺訓上幾句話;怎么說媳婦也剛剛到府不過幾日,宗祠還沒有拜過呢,議這個事兒是有些早了。
原本老太太是想拿話擠住紅裳,讓她開口同意下來,那日后就絕不會有任何麻煩找到老太太的身上了;不想紅裳句句恭順,卻也句句與老太太唱反調兒,讓老太太的如意算盤打了一個空。
老太太心下惱火,便沒有了耐心與紅裳周旋:自己是她的婆母,再加上自己要同她說的本就是件好事兒——尤其對于趙家的子嗣來說更是件好事兒,就算老太爺知道了,也萬不會怪罪她,頂多說她兩句事兒辦得急了些;媳婦不同意?長者所賜她有什么理由不同意?
想到這里,老太太心下冷哼了一下,臉上的笑意兒卻盛了三分:不管老太太自己承認不承認,現如今她已經不像兒媳剛到府時,對兒媳想怎么樣就怎么樣了——因為她知道,這個兒媳婦可不是任她隨意搓圓捏扁的人兒。
老太太不自禁的又掃了一眼倩芊,才看著紅裳開了口:“雖然你口里說著不累,但府中的事情我能不知道?那是極累人的,唉,你也不要怕我和老太爺擔心就推說不累;一鳴那里就更累了——府里府外的事兒加一起比你的事兒要多出很多來,哪能不累?你就是不愛惜自己格兒,也要愛惜你們老爺的身子才是。只是我們做父母的上了年紀,幫不了你們多少忙。而你們剛剛自南邊兒過來,身邊兒得力的人兒、能用得人兒就沒有幾個,想來做起事兒更加的費心力、更是累了三分。畫兒這丫頭我看著一直不錯,今兒就把她給了你們夫妻吧,有她在你們身邊兒伺候,你們也能省力不少,我還放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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