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姨娘又被紅裳擺了一道,可是她卻不能不拜謝紅裳:她現在是真得知道紅裳的厲害了,今后再讓她與紅裳做對,她一定會三思的——沒有十分的把握,她絕不會與紅裳再敵對。
孫姨娘拜倒在地上,因為嘴巴受了傷,所以說話有些含混不清:“謝謝夫人,賤妾日后一定會好好服侍夫人,為夫人做牛做馬!”
紅裳點了點頭,嘆氣道:“孫氏,雖然你可能心中懷恨于我,但我做為夫人,卻不能不為你考慮周全。一會兒我便會使人去請城中有名兒的外傷大夫過來,這幾日也不會讓大夫回去;天天有大夫照料著,你的身子一定沒有事兒的。”
紅裳是故意如此說的,她要嚇一嚇她,如果能嚇得她三魂丟了兩魂半,也許……
孫姨娘聽得連吸了四五口氣兒,她才沒有背過氣兒去:夫人的手段,她今兒是真得領教了一個足!
孫姨娘恨自己啊:為什么這一次如此愚蠢要自己去招惹夫人呢,為什么不讓其他人去招惹夫人?自己這么多年小心翼翼,宋氏都沒有能把自己怎么樣,卻被一個小夫人要整治的不成人形了!
可是孫姨娘不得不再次謝過紅裳對她的“關愛”:“夫人,賤妾不敢對夫人不敬,也絕沒有怨恨夫人,賤妾知道夫人已經很關照賤妾了。賤妾叩謝夫人的關愛!”
孫姨娘說完身子已經抖得如同篩糠:她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也止不住全身發抖。
紅裳輕輕搖了搖頭:“唉——,看你可憐見的,我就好人做到底兒吧;看你現在傷得也不輕了,等大夫來了,你再領那十五杖好了——打完了立時便讓大夫替你瞧瞧上藥調理。明兒也不至于太受苦了。嗯——,如果明兒或是哪天大夫說你當真再受不了杖,那就后延一兩日也無妨。老太爺那里,我自會去替你說項,只希望你日后會記住今日的教訓,安安份份的過日子也不枉我今日疼你一場。”
紅裳看孫姨娘如此,知道她已經怕了。便又火上澆油。又加了幾句話——讓孫姨娘好好想像一下,后面幾日她會是個什么樣子。
不要說孫姨娘了,就連趙娘子聽得心里都一抖,她看了看紅裳身后神色不動的侍書和畫兒,想起紅裳平日里待她自己人的親厚與關心,她下定決心要做紅裳的自己人——夫人的手段她是不想領教的。
孫姨娘聽完紅裳的話后,伏在地上喃喃的謝著紅裳——她不是不想抬起身子來。只是她又氣又怕身子已經不聽使喚:她現在不只是發抖,她哪里還能抬得起身來,整個人已經癱倒在地上了。
趙娘子走到門口一疊聲兒的叫人去二門傳說去找大夫,又叫婆子們準備好,一會兒好伺候孫姨奶奶領罰。
孫姨娘知道求饒是沒有用了,只能咬著牙強撐著:怕得要死不也要挨打?
趙娘子吩咐完了回過時,不巧正對上紅裳的一雙眼睛:那雙眼睛并不平靜;趙娘子心下一邊兒思索一邊兒立到了一旁:夫人怎么看也不像是一個心狠手辣的主兒,她卻說出那樣的話來,是不是夫人另有打算呢?
紅裳卻沒有再說話,坐在椅子上閉起了眼睛。畫兒上前給紅裳揉起了肩膀。趙娘子在到屋里也是屏氣斂聲兒的不敢弄出響動兒。
紅裳微微的蹙著眉,她的心中并不像她臉上的神色一樣平靜:孫姨娘被打得是不是太重了些?紅裳并不崇尚暴力,所以看到孫姨娘現在的樣子,她還真得心有不忍了;她嘴里不停的說著狠話嚇孫姨娘,心里卻已經開始考慮是不是真的還要再打下去?
紅裳沉吟著:那四十五板子——是不是不要再打了?
紅裳想來想去總是不忍心:不然她剛剛也不會說等大夫來了再打得話——現在院子里就有現成的大夫,雖然不是什么有名兒的外傷大夫,但是打幾板子還是能治得好。有什么好等的?只是紅裳不忍心,但又不想被孫姨娘看出來讓她認為紅裳的手段不過如此,所以才以那樣的話嚇她,讓她不敢多想。
紅裳睜開了眼睛看向侍書。侍書只一看紅裳的目光,便明白了紅裳的意思,她輕輕搖了搖頭:孫姨娘絕不能饒!
侍書知道一定要好好勸夫人:現在可不是發善心的時候,但現在這屋子說話并不方便。她看了看地上的孫姨娘,對趙娘子說道:“趙大嫂子,夫人既然替孫姨奶奶著想的周到,我們就應該好好照顧一下姨奶奶才對,不如現在請孫姨奶奶到廂房去,讓那幾個大夫給姨奶奶弄些藥膏敷臉上吧;至少能止止痛也是好的。”
趙娘子猜忖著,侍書應該是有什么話兒要背人同夫人說,便答應著命婆子們拖了孫姨娘出去;然后,趙娘子又對著紅裳福了一福:“奴婢也跟過去瞧瞧。”
紅裳輕輕點了點頭,趙娘子知道自己猜對了,后退兩步轉身也出去了;屋里只剩下紅裳主仆三人了。
侍書看著紅裳輕輕的道:“夫人想饒了孫姨娘嗎?”
紅裳長長嘆了一口氣兒:“不是想不想饒她,只是我看她現在被打得已經很可憐了,再說還有老太爺禁足等等的懲戒,我想——,這些也足夠讓她警醒了吧?”
畫兒聽到紅裳的話心中一驚,然后看了侍書一眼,停下了給紅裳揉捏的手急道:“夫人,萬萬不可。”
紅裳看向畫兒:“為什么?”
畫兒知道自己剛剛造次了,連忙福了一下道:“夫人恕罪,婢子不是有意的。”
紅裳抬手支額,以一指輕輕的按著太陽穴道:“畫兒,日后在我面前不必如此小心,在我眼里,你與侍書一般無二;我有什么事兒瞞了你們老爺,也不瞞你們二人,你還不明白嗎?”
侍書過去要代紅裳按頭,紅裳輕輕搖頭示意侍書不必了:她也許并不是真得頭疼,只是心理作用吧?趙府的事兒總讓人惱火又無可奈何。
紅裳頓了頓,想到話兒既然已經說到了這里,就不妨再多說兩句好了。她看了看侍書和畫兒又道:“規矩是規矩,感情是感情,我從來沒有把侍書看作是婢仆,現今畫兒你也是一樣的,你們就像是——,我的妹妹一樣,稱不稱奴婢在我看來都不要緊了,隨口說兩句話又有什么打緊的。”
侍書和畫兒聽到紅裳此話,心下都很感動,都一齊福了一福:“夫人——”
紅裳擺了擺手:“好了,日后你們在我面前都不用如此拘束。我知道你們一心為了我好,只是孫姨娘得到的教訓已經不小了,畫兒你說萬萬不可卻是為了什么?”
畫兒的面上還是帶著焦急之色:“夫人,您掌孫姨娘的嘴,是為了讓她知道分寸,知道尊卑上下,日后不敢在夫人面前動手動腳、上頭上臉的是不是?”
紅裳點了點頭,輕輕一嘆:“我沒有想到,那二十個耳光會把人打得如此之重。”
畫兒和侍書對望了一眼:夫人的娘家居然待下人如此良善?夫人居然認為如此被罰就是極重了?
侍書輕輕一嘆:“好在夫人剛剛沒有在孫姨娘面前把這些話說出來。”
畫兒也點頭:“幸好,幸好。”
紅裳看了一眼侍書:“你也不同意就此饒過孫姨娘?”
侍書輕輕的、但堅決的搖頭:“夫人,不能饒的。”
畫兒好好理了理想法,然后才說道:“夫人,孫姨娘萬萬饒不得。不論耳光重與不重,都已經打了,而現今孫姨娘會不會記恨夫人,就全看夫人后面的板子了——如果夫人就此饒了她,她不但不會感激夫人,反而很‘敢’記恨夫人,并且也會小瞧了夫人,認為夫人的手段不過就是如此。夫人心善,婢子知道,可是自古以來,人善人欺啊,夫人。”
說完,畫兒看紅裳的神色變化并不是很大:“夫人,如果不打耳光,那板子不是一樣要打,您如果打了十幾板子又認為打得重了便算了,孫姨娘一樣會恨您。”
畫兒說得有些急,口便有些發干;侍書遞給了她一杯茶水,畫兒看了看紅裳不想接,侍書便把茶水硬塞到她手里,示意她只管吃就是。
畫兒看紅裳并無不快,也實在是有些渴了,便接了茶水一氣吃了下去了。
紅裳聽畫兒一句一句說來,不自禁正了正身子:畫兒說得有些道理,只是如此血淋淋的她實在是受不了,她還是寧可再想法子折服姨娘們。
侍書接著畫兒的話說了下去:“夫人,這耳光打得好,就應該打!如果今日是老太爺或是老太太要打她的板子,不要說是三四十板子,就是一百板子,她敢撲過抓著老太爺、老太太的衣服哭鬧個不休嗎?孫姨娘依然不是真的懼怕夫人啊,趙娘子想必是看出來了,才會重重罰了她二十個耳光,讓她好好記住尊卑上下,日后絕不敢再冒犯夫人一點兒。”
紅裳點了點頭:“這個我知道。”趙安娘子一向是個極省事兒的人兒,知道應該怎么做事兒。
畫兒又斟上一杯茶遞給了侍書:“夫人,現在不過是打的她有一些怕了,就一定要打得她不敢記恨夫人才行!打得她心服口服,打得她再不敢對夫人起半點兒輕視的念頭,打得其他姨娘也膽戰心驚,夫人這才能算是立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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