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兒輕輕一笑,然后指了指柴房那邊兒:“剛剛備吃食時,我讓小丫頭給那些人也送了些熱湯,明兒夫人要處置他們呢,如果有可能,老太爺也說不定會想見見她們,凍到了她們倒顯得我們夫人心狠似的。那兩個看守的婆子也吃了些熱湯,不過都這個時辰了,是不是應該換換看守的人了?這會兒可是人一夜中最倦的時候,哪個人也不能一夜不合眼不是?上夜的人還輪值呢。”
侍書仔細看了魚兒一眼:“你知道柴房里關得什么人?”對于魚兒,侍書和畫兒等人還是不敢太過相信的——不過,魚兒知道柴房里關著人極正常,她就住在院子里嘛。只是,她為什么要說出來呢?
侍書知道魚兒說得事兒句句在理兒,是不能讓那幾個人冷得病倒了,忙了一天的侍書和畫兒還真沒有想到。
魚兒一笑,手搭上了門看她的意思想關門了:“姐姐說笑了,柴房里有人嗎,那里不是只有柴?”說完又道:“姐姐們也早些休息吧,我也要再睡一會兒了,明兒又是一天呢;對了,如果姐姐們有什么用得著我的地方兒,盡管使個人來吩咐一聲兒。”
魚兒說完便關上了門。侍書三人互相看了看,侍書點點頭道:“今兒一忙亂,倒真是忽略了此事兒。我去叫兩個婆子換下原來的兩人,萬一看守的人抵著倦意睡著了——我們明兒一看。柴房真得只有柴那可真是笑掉了那些人的大牙!”
畫兒點了點頭:“那我和霄兒先去你屋里了。”
侍書把事情安排妥當回到屋里時,畫兒和霄兒已經上了她的床,正一人一條被圍在身上說話呢。侍書笑道:“你們倒好享受!我的新被你們也找得出來?”
畫兒笑道:“你的銀子我都能找得出來!快上來暖暖吧,這個時候外面是最涼的。”
侍書也脫掉鞋子上了床,拉過被子也圍在了身上:“倒底是什么事兒。還要到我屋里來說?”
畫兒和霄兒的臉色都是一沉,畫兒嘆了一口氣兒道:“還是讓霄兒給你說吧。”
侍書聽完霄兒的話后,她的臉色也有些蒼白了:“此事要快些回夫人才好,不管是那個出府而去的婆子,還是那、那毒,依我想可都不是小事兒。”
侍書提到毒時,心里忍不住顫了一顫:一個好好的女子。怎么可能會心狠到如此地步。時時刻刻的只想著如何害人,居然還想把人害死!她就算不怕老天,難道也不怕日后見閻王老爺嗎?
畫兒輕輕一嘆:“我也如此想,只是怎么也要等天亮了。不過,我想要趁給夫人梳洗的時候先回了夫人,老爺那里嘛——,看夫人的意思再說吧;什么也沒有確定前。最好是不讓老爺知道的好。”
侍書聽到畫兒的那一聲嘆息多看了她一眼:對于畫兒異常的堅決不肯做妾,她與紅裳都有些奇怪,只是這樣的事情不太好問到畫兒臉上去罷了。
侍書看畫兒今日又有些感慨似的,便輕輕拍了拍畫兒:“當然要回夫人的,老爺那里,我也不太放心呢。看老爺今日待孫姨娘的樣子,我就有些寒心;畫兒你一直在京中,你是不知道在南邊兒的事情。那個時候,夫人為了老爺熬得兩眼通紅,一連三天不曾合眼兒。后來也是倦極了,就伏在桌上睡了有一個時辰吧?然后就驚醒過來,繼續為老爺整理那些官檔,后來的每一日夫人都沒有睡過一個時辰以上!唉——,我們夫人整理完那些官檔兒,一下子就睡了兩天兒,然后病了好一場呢。大夫都說是累的。身子熬夜熬得太虛了。可是現在,看看我們老爺吧,孫姨娘的兩滴眼淚就抵得上我們夫人十幾日的不眠不休!”
霄兒只是聽著,沒有多說一句話:這樣的話題,現在可不是她能說的。
畫兒聽得兩個大眼圓睜:“啊,還有這樣的事兒!”
侍書點頭:“可不!只是我一直想不明白,為什么夫人要那么拼命。”侍書在心底補了一句:夫人絕不是為了老爺就要死要活的人,為什么要如此拼命呢?
畫兒聽到這里臉色閃過一絲寒霜:“如果老爺日后對不起夫人,我們就帶了夫人走好了!憑我們兩個人還養不活夫人嗎?”
侍書看畫兒極認真的樣子,忍不住笑了,然后一想就點了點頭:“如果真有那一天兒,我們就和夫人走吧。而且夫人也絕不是一個會忍氣吞聲兒過一輩子的人兒;到時我就聽夫人的話,夫人說怎么辦,我就怎么辦。”
畫兒也點了點頭,兩個人的意思雖然相同,但卻都沒有笑意兒,面對面的長長嘆了一聲兒:她們都知道世道艱難,三個女子出去以后能不能活下去,還真是個問題!
屋里沒有人說話,靜了好一陣子后,霄兒看了看侍書兩人,小心翼翼的說道:“姐姐,如果沒有什么事情,我們也瞇一起會兒,這天兒——,快要亮了。”
侍書與畫兒都看了看沙漏,然后點了點頭,三個人也沒有再動地方,就這么胡亂得歪倒在床上睡著了。
第二日一早,侍書三人起來還沒有梳洗呢,門便被敲響了:原來昨天晚上去追孫氏的那兩個婆子的人回來了。
侍書看因為晚上冷而面色有些發白的兩個婆子,什么也沒有問先給她們倒上了熱水:“快坐下吃兩口熱水。”然后又取了兩件夾衣外套給兩個婆子:“披上吧,不要嫌不好。這也是我原來穿用過的,你們不嫌就帶了回去,不論給誰穿用都成啊。”
兩個婆子連連道謝,不過都不接那夾衣,還是侍書硬塞給了她們。
畫兒在一旁道:“我去讓人煮些紅糖姜水來,千萬不要讓兩位大娘冷的病倒了。”現在院子里的人雖然都是挑選過的,但是畫兒和侍書也沒有想到,這些人現在居然當事如此上心。
兩個婆子笑著搖頭:“謝謝姑娘們了,我們賤命兒,身子骨兒沒有那么不經事兒,不用去煮糖水了。”
畫兒搖頭:“怎么也要吃些姜水驅寒才好,傷了風可不是玩兒的——再說了,豈不是我的罪過兒?”
霄兒聽到畫兒的話,把頭發松松一挽道:“我去給廚里給大娘煮糖水吧,我知道怎么煮糖水最能驅寒的。”
畫兒一愣,然后笑道:“你不說我還真是忘了,你去真是最好了。那好,就你去吧,只是偏勞了你。”
霄兒搖了搖頭一笑,然后同侍書打了一個招呼,便推門要走。那兩個婆子都道:“有勞了,有勞了。”
霄兒笑著搖頭:“我剛來時,沒少得大娘們的照顧,這點子小事兒不算什么。”推開門便走了。
婆子吃了兩口熱水,唇上終于有了絲血色:“那幾個婆子把人送出府去不遠,便回來了。而那人在城里不走大路兒,專揀小路兒走,拐了好幾拐,在石獅子大街的一個路口,那人上了一輛馬車走了。我們兩條腿兒跟不上馬兒的四腿兒,只能回來了。”
侍書和畫兒聽了都大大的吃了一驚:一個婆子家哪里會有什么馬車,那個人絕對不是府里聽用的婆子,那她倒底是什么人?來找孫氏又為了什么事情呢?
畫兒一面飛快的梳洗著,一面思索著問道:“那馬車上可有什么標志嗎?”
兩個婆子搖了搖頭:“我們仔細看過了,沒有。雖然我們不識字,可是那馬車上掛得的兩盞紅燈都沒有一個印記。馬車也是街上常見青布圍子馬車,渾車上下就沒有一個字啊或是花啊什么的。”
畫兒和侍書對視了一眼,侍書的神色凝重起來,而畫兒更是想到:昨天晚上實在不應該放走那幾個婆子,當場捉了她就好了——看來是個大麻煩呢,說不定會對夫人極為不利。
畫兒嘆息著把心中的想法說了出來,侍書微微一想便搖頭道:“你昨天晚上沒有捉人是極對的!那人是千萬不能捉的——你想,那個人是誰我們并不知道,如果萬一真是個婆子,那你捉了人家回來,孫姨娘一鬧,你怎么讓夫人向老太太和老太爺交待?你守在孫姨娘的院子外,孫姨娘現在是心里跟明鏡兒似的,可她也說不出夫人什么來——她有短處捏在我們手里呢,她敢說什么?如果你明著捉了人家正門兒出來的人兒,那個人還沒有什么不對的話——就算是有不對,她只要真是個婆子,而她其余的事情我們一概不知,只要孫姨娘一口咬定了那是她新買來的婆子,還有名兒有姓的——你也知道孫姨娘想做這一點兒并不難,那你不就是害了我們夫人?宋姨娘前些日子挨打不就是為了搜府?你半夜明火執仗的捉人不也一樣的罪過嘛。”
畫兒知道侍書所說是真,只是心下極為不安:那個人的背影兒總是在她眼前不停的晃動著。
侍書看畫兒皺著眉頭不說話,便先打發了那兩個婆子去小廚房里吃姜水,叮囑她們不要把昨日晚上的事情說出去,今日也不要領差事出門兒,好好候著夫人問她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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