倩芊沒有回到院子時,趙一鳴和紅裳就已經進了屋。紅裳上了車子后便甩開了趙一鳴的手,她讓趙一鳴攜了她的手出來,只是做給他人看的。
侍書等人上來了茶,趙一鳴便揮手示意幾個丫頭出去:他有話要同紅裳好好說一說,而且他還有事要同紅裳好好商議。
侍書等人看向了紅裳,紅裳還沒有作答,趙一鳴便道:“明日之事,我想和裳兒好好議一議,此事不能想當然而為之。”
紅裳點了點:“是的,此事是要好好議一議,我有些想法要同夫君好好說一說。”不過,紅裳并沒有讓侍書等人出去:這事兒用不著避著丫頭們,畫兒也不會尷尬的。如果畫兒感覺到尷尬,她自會找個理上躲出去。
倩芊的連番算計,卻讓趙一鳴和紅裳的情形了改善,他們夫妻簡直可以說是同仇敵愾:如果倩芊知道了她的算計讓幾乎陷入冰點關系的表哥表嫂,不但有了升溫的跡像,而且大有越走越近的趨勢,不知道她會不會想去撞墻。
趙一鳴看到侍書等人沒有出去,他也不惱:裳兒在府中是需要只忠于她的人,不然她的日子豈不是更難過?所以,他很是欣賞侍書三人。
趙一鳴看了紅裳一眼,慢慢悠悠的說道:“嗯,明日如何應對是要說一說,不過我想先說說其它的事情——也不是什么特別的事兒。讓侍書她們在這里聽聽也沒有什么。我嘛,只是想和裳兒你好好算一算剛剛在上房的那筆帳兒。”
紅裳聽到趙一鳴的話,直直的看了過去,不想趙一鳴居然一反這兩日的常態,很有些固執的意思。對于紅裳的盯視也無動于衷,紅裳只好擺手讓侍書等人出去了——他們夫妻的私事兒,怎么也不好讓丫頭們聽的。而且,誰知道趙一鳴打算發什么瘋呢?
趙一鳴當然不是心里對紅裳沒有了愧疚,也不是他真得要追究紅裳在上房的言談舉止,只是他認為任由紅裳這樣遠他而去,對他和對紅裳都不是件好事兒;作為一個男人。他一定要好好同紅裳談一談——他們是夫妻呢。
趙一鳴待侍書等人出去后。沒有立時說話,他端起了茶來吃:他要好好斟酌一下如何說,才不會讓紅裳著惱。
紅裳等了一會兒,看趙一鳴只是吃茶卻不說話便道:“夫君,你不是有帳要同我算一算的嗎?我也有帳要同你算呢。”
趙一鳴知道紅裳要同他算什么帳,他也不是不認帳,只是他是真得很想和紅裳好好談一談:一定要讓紅裳記得。他們是夫妻,不止是現在,而是永遠。
趙一鳴很認真的看向紅裳道:“裳兒,你說讓我納妾的那話,可是你的真心話嗎?”
紅裳吱唔起來:這話還真不好答。答是吧,這也太傷人心了,趙一鳴那一刻的目光紅裳不想再看到;答不是吧,紅裳暗中撇了撇嘴,那不就表示自己心軟原諒了他嗎?自己還正和他生著氣呢。
想來想去也不好答,紅裳干脆來了一個不說話。她在心里道:趙一鳴你自己認為吧,反正我是不會說的。
趙一鳴看紅裳不開口,便站起走到紅裳面前,居高臨下的看著她,不過,趙一鳴卻是用極溫柔的目光看著紅裳:“裳兒,那樣的話兒。以后——,不能再說了,好不好?”
紅裳很想堵氣答一句:不好!可是她只是想了想,嘴都沒有動一下。趙一鳴的身形雖然不算魁梧,但是相比嬌小的紅裳來說,還是很高大的;所以紅裳整個都被趙一鳴的身形罩了進去。
紅裳感覺這個樣子,自己氣勢一點兒不足了,非常不得于她與他的爭論,便想站起來;,可是趙一鳴哪里會放她逃開;紅裳的身子剛剛一動,趙一鳴便伸出了雙手撐在了椅子的扶手上。現在,雖然趙一鳴和紅裳身子之間還是有距離的,可是紅裳也相當于被環在了趙一鳴的懷中。
紅裳沒有原諒趙一鳴,立時便有了三分惱意兒:“夫君——!”
趙一鳴耍開了無賴,他對于紅裳的喝斥即不惱也不羞,只是用溫柔的目光注視著紅裳:“你和我,有過約定的,我永遠不再納妾或是收通房丫頭,你忘了嗎,裳兒?”
紅裳瞪他:“夫君,請你讓一讓好不好?你讓開,我們再談。”
趙一鳴不理紅裳的抗議,依然還是溫柔的看著她,不過那目光中漸漸有了一絲沉痛:“裳兒,你是不是不想再遵守約定了?你是不是——;”趙一鳴說到這里頓了一頓:“不想再理會我了?就算你還是趙夫人,卻不想再與我做夫妻了?”
紅裳聽得心頭一跳:趙一鳴雖然不是粗人,但古代的男人對于感情一向粗線條的嗎?為什么趙一鳴能說出她心底深處的想法呢?
不過,紅裳不想示弱,睜著雙眼努力的瞪他,她不想讓他看出來,自己因為他目光中的疼痛而有三分心軟了。
趙一鳴目光的沉痛變得更重了:“裳兒,你想讓我怎么做才能原諒我?你說,裳兒,只要你說出來,我一定去做。你說,裳兒,只要你能原諒我。”趙一鳴說這幾句話,用得聲音極輕極輕,說得也非常緩慢。可是話語中帶出來的傷痛,卻讓紅裳無論如何也忽視不掉。
紅裳一時間忍不住想到了她和他成親半年有余,除了那一腳以外,趙一鳴大聲兒同她說話也不曾;而且他這些日子因為悔恨、因為愧疚所做的事情也一件一件浮上了心頭。紅裳感覺自己有些瞪不下去了,她別開了頭,卻沒有開口。
雖然有了不忍。可是紅裳卻不想就這樣原諒了他:雖然她也承認,她其實也不想讓他如此難過——紅裳來到這個世界上,真正相依相偎生活的人便是他,雖然她對于他沒有愛情,但說沒有感情卻是騙人的了。
趙一鳴沒有碰觸紅裳。他不想在這個時候強迫性的親近紅裳,雖然他很想能把紅裳抱到懷中,他才能夠讓心中踏實那么一點點,不過,他強按下去了心中的渴求:“裳兒,我知道你自回府后過得日了并不開心,你說。我怎么做。你會向在南邊兒一樣開心起來?”
紅裳扭著臉,不看他,也不開口。
“裳兒,如果你不開心我有妾室,我以后不去她們哪里,好不好?”
紅裳依然別著臉,不看他、不說話。
“裳兒。如果你在府里過得不開心,我可以要求上峰讓我再次外放;我們,只有我們兩個人一起出去,就像在南邊任上時那樣過活,好不好?”
紅裳的身子終于輕輕震了震,不過她還是沒有轉過頭來,她硬聲道:“妾身不敢讓你擔一個不孝的罪名兒!”古人最重孝道,尤其是讀書人,尤其是官宦;而趙一鳴同樣很重視孝道。所以,紅裳沒有想趙一鳴會說這樣的話來。
不過。她當然不能讓趙一鳴如此做,不是為了什么官聲、孝名兒,只是誰沒有父母雙親?紅裳想起自己上一世的祖父母來,心中就是一痛:人能在雙親眼前盡孝也是一種幸福,子欲養而親不待的心痛,用言語是沒有辦法表達出來的。
趙一鳴還是溫柔的看著紅裳,那目光已經柔的似水。卻也因為沉痛黑幽幽的看不到底兒;他輕聲說道:“裳兒,我和你,我們都不是不孝之人,而孝也不是在老人跟前晨昏定省這么午間;且老太爺和老太太春秋正盛,我再外放一任也不過是三年罷了,到時、到時,我們就會帶著孩子回來;那時,誰也不會再提納妾或是其它的事情了;裳兒的日子也就不會過得如此煩悶。”
紅裳依然扭著臉硬聲硬氣的道:“如果——、如果三年后我們只有女兒呢?”
趙一鳴輕聲答道:“再外放三年。”
紅裳不放過他:“如果還是只有女兒呢?”
趙一鳴又答:“再外放三年。”
紅裳的聲音有了一絲弱不可見的顫抖:“如果、如果我們一直只有女兒呢?”
趙一鳴沉默了一會兒,然后長長一嘆:“當真如此,便是天意,我趙一鳴也絕不會食言納妾!”
紅裳一下子轉過頭來看向趙一鳴:趙一鳴的雙目中只有坦蕩,沒有躲避紅裳的探究。
紅裳感覺自心中有一股熱流沖上了眼睛,她再一次別開了臉,不過聲音卻不在硬梆梆的了:“父母之命不可違,到時你也無奈。”
趙一鳴好好想了想道:“可以謀之,如果謀之不成,便是納了也如不納!”
紅裳輕輕一嘆:她知道趙一鳴的話不是敷衍她,也不是為了哄她開心,他說得都是真心話,都是,他能做到的。
趙一鳴聽到紅裳的一嘆,他誤會了急道:“裳兒,我不能說無論如何都不納妾——人生在世有許多的無奈,你年紀小沒有經歷很多不知道,有些時候,我們迫于無奈會做出違心的事情。但是,裳兒,我說的都是我能做到的。我絕不負你,裳兒!如果他日違了今日之言,就讓我遭天打雷劈,下十八層地獄!”
這話兒卻是有些重了。紅裳霍然轉頭急道:“你胡說什么!什么話兒都是亂說的嘛。夫君也是為官兩任,而立之年的人了,怎么可以說出這樣話來,豈不是讓人笑話!”紅裳其實還是感動的,她心中的熱流終究還是沖上了眼睛。
趙一鳴看到紅裳的眼睛紅了,他的聲音放得更柔更輕:“裳兒——”
紅裳低著頭沒有應,趙一鳴又輕輕的喚了一聲兒。
紅裳才抬起頭來仔細的看著趙一鳴:“你,為什么?”紅裳沒有把話說全,不過她相信趙一鳴會聽得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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