霄兒認為太太有喜以后瞞不了多久:老太太可是有經驗的人,太太的即使不嘔吐,日子一長也會被老太太感覺出哪兒不對勁來——她和老太爺可是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盼著兒子的女人有喜,只有一點兒可能性,老太太就會確定一下;到時老太太叫大夫來給太太請請脈,就什么也瞞不住了。
霄兒祖父的意思是能瞞多久就瞞多久,趁沒有人知道、沒有人注意到的時候,多調理太太的身體,讓太太以后有精力可以應對后面的那些事情——說不定需要應對的就是一只只的豺狼啊,沒有精力怎么能行?
魚兒聽到霄兒的話后放下心來,和霄兒兩個人上床后又說了一會子話才睡了。霄兒就連夢中也是太太,還有一個小小的、胖胖的男娃娃。
老太爺看到趙一鳴時就知道他為什么而來,讓兒子坐下后道:“一鳴,你是我們趙家的希望,所以對于仕途有礙的事情為父是一點兒也不會做,并且也不會允許其他人做,你明白么?”老太爺不想多費口舌,他把話一下子挑明了,相信兒子聽得懂。
趙一鳴一聽老太爺的話,便知道老太爺并沒有打算把薛家表妹給自己,他也就放下心來:“兒子明白,謝謝父親的關愛。”
老太爺一嘆:“有什么可謝的,為人父母哪個不是如此?即使你現在沒有兒子,不也想著能讓女兒們有個好歸宿?我做父親的心。也是一樣啊,只是希望你和你二弟都能好好的。”
趙一鳴點頭稱是,心下很是感激并感動。
老太爺起身看向窗外的月亮:“你二弟根本不成器,他這一輩子也就這樣了。我們趙家幸虧有你啊,不然讓父親我他日如何有臉去見祖宗?可是他再不成器也是我的兒子。所謂手心手背都是肉,我總不能不管他啊。”
趙一鳴誤會了老太爺的意思,急忙躬身答道:“父親放心,兒子一定會好好照顧二弟的,絕不會讓二弟吃苦。”
老太爺笑著轉過頭來看著趙一鳴:“我并不是這個意思,而且我的打算是,說什么也不能讓他拖累你;趙家啊。以后要全靠你了!我們趙家的家業都是你的。不能落到那小子手里讓他吃喝嫖賭敗個精光!可是我也不能看著他受苦——他再有不是,也是我的兒子啊。”
老太爺說完轉過了身去:“薛家倒是給了我一個好機會,我同你那個岳丈舅舅說好了,買下他們家一半兒的皇商生意,五年內由你打理,銀子也歸入公帳——這樣也就抵了買下這些生意時的銀錢了,五年后我打算讓你二弟出府另過。除了那一半兒的皇商生意,一個大子也不給他了。”頓了頓,老太爺轉過頭來盯著趙一鳴沉聲道:“以后,也一個大子不要給他!你記住,趙家的這些家業不是給你的,是給我們趙家的子子孫孫的,記下了嘛?!”
趙一鳴完全聽呆了,他過了好一會兒才醒過神來:“父親——”
老太爺長長一嘆,擺了擺手:“好了,你不要說什么。聽我說就行。作為和薛家的交換條件之一,薛家的姑娘會嫁入我們趙家為媵妾,我已經答應了。”
趙一鳴先是一愣,然后幾乎立刻想明白了老太爺的意思,他更加吃驚起來:“父親——!”
老太爺回頭看向趙一鳴:“不要說什么了,我意已決。我知道我這次行事不夠磊落,可是為了兒女計迫不得已而為之。而且。就算我們不取,他們薛家也不會留下什么的,因為我們,他們能保下那一半兒,也算我,能對得起你母親了。”
趙一鳴只能低頭不再說什么:父親已經打算好了,他還能再說什么呢?
老太爺看趙一鳴的神色,也知道他想透了所有,便揮手道:“去吧,早些休息。記住,在衙門好好做事,家里的大事兒由我,其它事情有媳婦,所以這些你都不用操心;你只要好好的領差做事兒,再掙上去一品官階,就是為我們趙家爭了最大的榮光,明白么?”
趙一鳴只能答應著躬身告退了:父親對他的關愛他能感覺到,可是父親并不像母親那樣偏心吧?他已經為二弟準備了一條可以供他過一輩安樂日子的路——只要他日后不會太過胡鬧,衣食無憂啊。
對于父親的做法,趙一鳴想到了母親,心中多少有一些不舒服,可是卻沒有太大的不贊同:因為老太爺所說都是真的。如果老太爺不取薛家的一半兒,那么趙家不會因為薛家而去招惹誰,那么薛家勢必是一點兒也保不住,老太爺如此做雖然有些趁人之危,畢竟也算是幫他們薛家過了難關。
更重要的一點兒,官場中混跡多年下來,讓趙一鳴只以憐憫與感情衡量事情,已經不可能了;所以,他理解他的父親。
而且,在趙府一家之主的人是他的父親,老太爺已經做出了決定,就是他的母親想反對都不會有作用的;趙一鳴眼神微微一黯:母親會不會傷心呢?
趙一鳴想到這里嘆了一口氣:母親剛剛因為父親的小妾傷過了神,現在再知道父親“買”了薛家一半兒的皇家生意,不知道母親會不會再次發作父親;倒是要勸著母親些了,不要再招惹父親為好。
想來想去,只父母的事情,便讓趙一鳴的頭隱隱作痛起來,他揉了揉額頭,放輕了腳步挑開簾子看進去:紅裳真得睡了。
紅裳一早起來,趙一鳴便把老太爺的用意告知了紅裳,紅裳聽得愣了一愣,然后苦笑了起來:這下子府中可熱鬧了。
那表姑娘如果聽說了她被許配給了趙家的老二,不知道還能不能繼續失憶下去;
二老爺還沒有進府,就被老太爺安排一個貴妾,不知道二夫人能不能接受的了;
而且到時候薛家老太爺知道又被老太爺擺了一道,不知道會不會發作起來。
紅裳雖然知道現今倩芊的的事兒,同自己和趙一鳴沒有多少關系了,可是她的心卻沒有輕松多少:老太爺如此一做,趙府往后的日子,哪里能還輕松的了?
趙一鳴說完了事情,便急急趕出去上朝了:雖然他并不能真的得到皇帝的召見問話,當朝奏對,可是他們一般“小吏”還是要去宮中應景兒的。
紅裳到上房陪老太太用早飯,老太太用得并不多;紅裳看老太太就是一腹心事重重的樣子,便猜想老太爺可能沒有把薛家的事情告知老太太,不然老太太便不應該只是擔心了。
紅裳想了想,便用趙家二老爺做話題,逗得老太太一時忘了表弟的事情。
可是老太太這里剛剛露出笑臉兒,那邊廂有丫頭來報:“舅太爺來了,已經和老太爺進了書房。”
老太太的臉一下子又陰了下來:這兩個人在做什么?她雖然擔心,但倒底男人的事情,女人不能插嘴,所以她也只是干著急。
紅裳又想法子逗老太太開心,老太太卻搖頭:“媳婦,你不用費心了,我知道你的孝心;可是老太爺和你們舅太爺這兩三日就進了書房兩次,你們舅太爺就惱火了兩次,我這心里實在是有些放不下來;你說,他們倒底在商議些什么?”
紅裳聽老太太把話說開,便知道不能再顧左右而言他了,剛想要開解老太太兩句時,門外卻傳來話聲兒:“表姑娘給老太太請安。”
倩芊來了,紅裳自然把話咽了下去:她每次都會暗中注意表姑娘,可是每一次都一無所獲——怎么看,表姑娘也是真得失憶了,與原來根本不像一個人似的。
倩芊端正的行過禮后,便坐了下來,卻并不搶著說話,反而多數是在聽紅裳和老太太說話,且她同老太太和紅裳說話時,也沒有什么多寡;而且,她言談舉止之間,對紅裳有很大的親近之意。
老太太今兒卻不想留倩芊在屋內:一會兒他父親的事情再傳了過來,她在反而不好自處。老太太便想打發了倩芊回房,只是話兒又不好直說,正在想由頭的時候,老太爺和薛家老太爺進了屋。
薛老太爺雖然面上不太好看,倒沒有再怒氣滿面,反而看上去有些放松,而老太爺也是一臉的平和。
老太太看著兩個人都好好的,便放下了心來,起身由紅裳扶著迎了過去:“你們一大早到現在關在書房里議什么事兒呢,連早飯也不知道用。”
老太爺和薛家老太爺分賓主坐下才答道:“議喜事兒啊,還能議什么事兒。”
老太太看了看自家表弟:“喜事兒?什么喜事兒?”
薛老太爺掃了一眼老太爺,看向了姐姐:“我們兩家的喜事兒。”
老太太聽到后看向了老太爺,她有些不太相信:“你們是說——”
老太爺輕松的點頭:“倩芊這個丫頭在年節前進我們趙家的門兒,我們趙家過年前添人口,不是喜事兒一樁嘛?”倩芊聽到這里臉上一紅,起身匆匆一福退了出去。
紅裳注意著倩芊,除了害羞外,表姑娘臉上還有幾乎不易察覺的狂喜!紅裳的心一跳:表姑娘狂喜?這里面有些不對勁兒啊。只是再仔細看過去時,已經看不到了,只有一臉的嬌羞,紅裳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