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鳳舞后,魏太姨娘一直在廂房沒有離開:老太太發話讓她今兒留在廂房用飯,可能過一會兒事多,讓她多照應一二;老太太今兒還特意賞了三個菜給她。
魏太姨娘左右無事,偏廳開飯后,她也就讓小丫頭們擺上了飯菜開始用飯;擺完飯后,魏太姨娘只留了一個香草和兩個娘子伺候著,小丫頭們被好打發下去用飯了——再過一會兒飯菜涼了,怕小丫頭們用了肚子疼。
香草為魏太姨娘布了一道菜:“大姑娘看上去氣色不錯,想來老太爺和老太太會放心不少。”
魏太姨娘心情有些不太好,她只是微微一點頭:“是啊,大姑娘挺好的,我們都能安心不少。”然后又抬頭道:“老太太那邊兒的飯用完了沒有?”
香草搖頭:“不曾。團圓飯,人又多,怎么也要用上一個多時辰吧?一下子就坐了三桌子的人,大姑娘帶著妹妹們獨領了一席;只是四姑娘卻還是坐到了老太太身邊兒,老太太怕她貪嘴吃壞了肚子。”
魏太姨娘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么,不過她的心情好似有些好轉。
香草看了看外面的雪又道:“這雪又大了一些呢。”
魏太姨娘輕輕點頭,依然沒有答話:香草不是無緣無故會多話的人。
香草接著說道:“這樣的天兒,沒有哪個人愿意領差事兒的;現如今沒有急事兒。哪個愿意出門兒。唉——!”
魏太姨娘聽到后抬頭看了一眼香草,然后道:“是啊,這樣的天兒,還是在屋里呆著暖和。”她的心情好似又好了一些:“一會兒讓人回去溫兩壺酒吧,今兒這天吃些酒去寒倒是再好沒有了。”
香草答應了一聲兒。沒有再多說什么,只是靜靜的伺候魏太姨娘用飯。
魏太姨娘吃飽后,讓香草和兩個娘子就便用飯時,小陳氏也終于推開了面前的飯碗:她碗中的飯實在是沒有用多少,她是根本用不下去了。
陳氏看小陳氏不用飯了,她卻早已經飽了,便吩咐身旁的丫頭珠兒和喜心一起用飯。不用再出去到一旁用飯了。
陳氏和小陳氏喚了小丫頭進來伺候。兩個人起身到一旁去吃茶;剛剛重新坐好,小陳氏忽然眼睛一亮:她看到了一個人——綠蕉!
綠蕉手里拿著什么東西,正自廂房窗前經過。
小陳氏起身走到門邊兒喚綠蕉:“綠蕉,這大雪天兒,你不在屋里出來做什么呢?”
綠蕉現在的日子就讓綠蕉自己來說,也不知道是好過還是不好過:太太和太太的人,從來不曾給過她臉子。也不曾打罵她,更不曾虧待了她:她的吃穿用度同侍書四人是一般無二;可是,侍書四個幾句話,便把她困到了繡房中:太太房里沒有一手好針錢的人,所以這個差事兒還真只能她領著;所以,她自來了紅裳院子里,就沒有到上房去伺候過。
而且,讓綠蕉更吃不準的就是太太的態度,待她同其它的丫頭的丫頭們一般無二:不知道老爺是怎樣同太太說的——太太不會真當她是老太太賞過來的平常丫頭吧?但是這話兒綠蕉根本不能自己去問老爺,就是她能問也根本見不到她的老爺啊。
綠蕉正走著。聽到有人喚她,抬頭看是小陳氏便過去挑門簾進去了:“姨奶奶,你有事兒使個小丫頭喚我就是了,大冷的天兒站在門口喚我,也不怕被風吹得病了或是頭疼。”
小陳氏看綠蕉進來了,便轉身向屋走去:“我也只是看你自房前經過,便喚你過來閑話罷了。哪里有什么正經的事兒;反正大雪天你也沒有什么事兒好忙,左不過是些繡活,在哪里做不是一樣?陪我們耍一耍也是一樣。”
綠蕉也沒有多想,進了屋里就感覺一股熱氣撲走身上的冰涼,她呵了一口氣兒道:“姨奶奶倒是好逍遙,還要我來陪著耍耍!不過,這屋子里真是暖和呢,我就在這里坐一坐吧。”
小陳氏已經讓人小丫頭給綠蕉上了茶點,一面口里還問:“用過飯沒有?沒有就同喜心二人將就用些吧;老太太賞了一個菜,夫人也賞了一個。”
喜心和珠兒聽到小陳氏的話,便相讓綠蕉;綠蕉看向喜心和珠兒,笑道:“我已經用過了,你們兩個自管用就是。”然后又轉頭對小陳氏道:“姨奶奶不必同我客氣,我是真得用過了。”
綠蕉坐下后,把手里的東西放在了桌子上,對陳氏笑道:“姨奶奶今兒沒有嚇到吧?我是真的沒有想到,姨奶奶您還有那個膽子往上沖呢;怪不得小丫頭都說姨奶奶現今脫胎換骨,變了一個人兒一樣。”
陳氏不好意思的一笑,搖頭道:“我哪里有什么膽子,只是那薛家帶人欺上了門,老爺卻不在,我總不能讓薛家的人闖進院子;當時哪里想到許多,只是不想讓太太受驚,不想讓丫頭們吃太大的虧,所以乍著膽子勉為其難罷了。綠蕉姑娘是看到了我的狼狽樣子?倒是讓你見笑了。”
陳氏倒真是爽利多了,整個人看上去也精神了許多,同原來那個陳姨娘是絕然不同了。
“我們那繡房在院子的最后頭,等事情傳到我們那里,這邊兒已經沒有事兒了;所以,我是沒有眼福看到姨奶奶的厲害樣子——我是巴不得能看到呢,可惜偏偏晚了一步兒。”
綠蕉一面抱著手爐取暖,一面同陳氏繼續說笑著:手趕快暖和過來才能做活計啊。
上午薛家的大鬧,繡房的人是最后得知的,所以綠蕉沒有趕上。
陳氏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哪里有什么厲害的。那些只知道亂嚼舌頭的丫頭,話兒哪里能聽得?綠蕉姑娘你千萬不要再笑我了。”
小陳氏聽綠蕉和陳氏攀上了話題兒,心下更是焦急:現在時辰已經不早了,如果不能讓綠蕉上鉤兒,等太太回來一切可就全晚了。
小陳氏急急轉著心思:要先把陳氏支使開才成。不過一時,小陳氏便想到了法子。她一面假意起身,一面笑道:“姐姐先同綠蕉說會兒話,我去太太屋里看看有沒有什么事情?一會兒太太就該回來了,應該做得事兒不能少了不是。”
陳氏聞言急忙站了起來扯住了小東氏:“那差事兒本就是我的,還是我去吧;再說,太太屋里也沒有什么事兒,不過就是看兩眼罷了;你今兒精神又不太好,還是你同綠蕉姑娘坐著,多歇會好了。”
小陳氏也沒有同陳氏客氣,只道:“那就有勞姐姐了;我今兒可能是被薛家的人嚇到了,精神總是有些恍惚不太好。”
陳氏笑了笑,同綠蕉打了一個招呼便帶著珠兒去了。
小陳氏坐下后取了綠蕉放在桌上的活計仔細看了看:“咦?這小衣服做得真精致,我還真沒有看到這么鮮活的花樣兒、這么密實的針腳兒過,真是難為你做得出來。也怪不得她們都說綠蕉姑娘有一手好針線呢,今兒可算是開了眼界。”
綠蕉一笑,自小陳氏手中取了活計回來又接著做了起來:“哪有姨奶奶說得那般好?不過是我份內的事兒,只是多用些心罷了,哪里當得好針線幾個字。姨奶奶莫要笑我。”
小陳氏又同綠蕉閑話了幾句,無意似的道:“綠蕉姑娘,我聽人說你是被老太太賞到了老爺的房里,怎么現在卻一直呆在繡房中呢?論姑娘的品貌倒實實在在是委屈了。”
綠蕉的笑容一僵,一分神那針尖差一點兒扎到了手指兒上:“姨奶奶聽錯了吧?我的確是被老太太賞給了太太。”
小陳氏看了看綠蕉的臉色,知道這個丫頭對于老爺的心并沒有死,心下更是有了把握:“是嗎?想來是我記錯了。唉,說起來你同老爺也是有些緣份的,早些年不是你,老爺怕是不能出去上任了,也就不會有今兒的連升兩級。”
然后,小陳氏伸手輕輕的拍了拍綠蕉的手:“我們老爺是極念舊的人,再說太太現在有了,也是要有個屋里人伺候著才方便;再過幾日想來老爺就會要你過去了——不然巴巴的把你自老太太那里要到太太屋里做什么?到時,我們可就成了一家人,可以經常一處坐坐耍了。”
綠蕉的臉色一紅,然后又是一白:“姨奶奶莫要拿我來打趣取樂,再這樣說話,我便回繡房了。”
小陳氏笑了起來:“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這也是好事兒不是。你是個姑娘家,有些心事兒不好說出口來,這我是知道的;不過,你總是這樣不言不語的,就不怕老爺誤會了你的意思啊。”
綠蕉聽到此話一下子抬起了頭來,不過立時反應過來又羞紅了一張臉,迅迅低下了頭,卻沒有說什么話:小陳氏的話說到了她的心坎上,所以她沒有再開口否認什么;可是她一個姑娘家可以在老爺面前沒有矜持,在其他人面前、尤其是姨娘們面前卻是要留著幾分矜持才可以的。
親們,這是第二更。今天還是有第三更的,我們七點不見不散哦。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