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老太爺看到自家的仆從們不理會自己這些人,一肚子的怒火再也忍不住,他左右看了看,指著一個于家的老人兒喝道:“你,給我過來?”
那隨從看了一眼最后面的于鈞,然后提著手里的水壺自顧自的去忙了,連回應于老太爺一聲兒都沒有。現在于府的主人是于鈞,沒有主人的吩咐,隨從自然不會理會于老太爺。
于老太爺氣得怒罵了幾句,可是于家的仆從如同耷了啞了一樣,一點兒反應也沒有。
于老太爺和于老太太終于知道有些不對勁兒了,他們一齊回頭瞪向于鈞,想要問問于鈞:他在于府做了什么?!
但是沒有等于家二老開口,他們身后的族長就喝道:“快走!是不是你們也想被綁到柱子上?快些,我們沒有功夫同你們消磨。”
于家二老聽完,還以為是族長讓人把管家綁到柱子上的,于家仆從們的奇怪舉止,八成也和族長等人有關;于家二老不敢發作族長和宗老們,只能在心下盤算;等打發走了這些討厭的人,回頭再好好的教訓那些目無主子的奴才們。
不過,于家二老卻不知道,于府已經不是他們的于府了。
于家二老便在族長幾位老人的推推搡搡下進了廳。
不過剛剛步入廳堂,便讓于家二老驚的有些傻了,一時便愣在了當場。
趙一鳴、于煊二人正陪著金侍郎還有于府這地段的地保在說話呢:于老太爺怕什么來什么啊。
沒有人理會于家二老。眾人站起來迎向了他們身后的于氏宗族的人;眾人相互之間見了禮,然后分賓主坐下:主人當然是于鈞和于煊了。
于老太爺和于老太太在于金英的輕喚下醒過神來時,廳上的眾人都已經落座;仆從已經重新奉上了茶來。
于家的人這時才看得分明,他們家的仆從們對于鈞是恭順有加、一呼百喏:把于鈞奉為了真正的主子!
于老太爺氣急敗壞的喝問于均:“逆子,你在府中都做了什么?!真以為這里是你能做主的嘛?”
于鈞聞言沒有理會于老太爺。現在不到他做主的時候。
族長聞言怒瞪一眼于老太爺:“你給我閉嘴,這時有你大呼小叫的份嘛,給我一旁立著去!我們馬上就要執行族規家法,你給我好好聽著就行。”然后族長對金侍郎等人深施一禮:“有勞眾位大人做個見證。”
族長等人沒有多等:他們想早些完事早些回去忙農活呢,那可關系著他們一年的生計啊;雖然楊家在他們來時給了他們不少的銀子,但能多賺一些是一些的。
金侍郎和地保都道:“當然,當然。”
族長起身對著家鄉的方向躬下身去。然后郎聲道:“請祖宗牌位!”
金侍郎等人移座。正位的地方擺上了長條供桌,有宗老把于氏始姐的牌位請了出來,眾于氏子孫上前敬香叩頭——這里便暫時算于氏的祠堂了。
族長又命人把于府中的于鈞的一位嬸娘、于老太爺的幾位姨娘都喚了上來。
看到人齊了,族長在牌位左下方立正后,便自于家人毒害紅裳說起,一直說到剛剛在大路上的事情,然后看向于家的人:“這些事情可有冤枉了你們?你們為人父母以前苛待于鈞兄妹的事情不勝枚數。你們也還記得吧?”
于家的人聽到族長說他們毒害紅裳的事情,人人都是臉色大變:這事兒怎么被人知道的?聽到族長相問,于家自然是人人喊冤,一口咬定從來就沒有人想害到紅裳。
認罪?那是傻子!一認罪就等著秋后被砍頭吧。
除了于家原來的人,喊冤最大聲兒的卻是于鈞的嬸娘,其他幾位姨娘只有一位神色不太對;于鈞和楊守德自然注意到了,他們除了冷冷掃了兩人一眼,什么也沒有說。
于老太太和于鈞的嬸娘哭喊的那個委屈:在她們口中,紅裳可是她們的心肝寶貝兒,怎么可能想要害死她!
楊守德淡淡的道:“毒害紅裳一事自有官府的人去查并定罪。今日就是不提此事也無妨;天理昭然,他們是逃不掉應得的罪名兒。”
于家的眾人聽到后,都幾乎癱倒在地上:經官府?那此事還瞞得住嘛?
于老太爺看于家女眷們如此,忽然喝道:“族長,你不能單憑于鈞和于紅裳這兩個不孝的東西胡說,就認定我們這些人要毒害她——如果她真得吃下了什么毒藥,現在哪里還有這個人?但她眼下活生生的。就算是到了官府,也要還我們一個清白;我還要告于紅裳一個忤逆之罪呢。”
眾女眷聽到于老太爺的話,定下了不少心神:對啊,對啊,雖然于紅裳吃了那些有毒的東西,但她現在不是還活著嘛?所以就是官府也不能說我們害過她。
于老太太當然也喊叫著要治于鈞和于紅裳的罪:“他們也配為官做誥命夫人?!如此不孝的東西就應該砍了他們的頭!誣陷父母,活活打死他們都太便宜了這兩個東西!”
于鈞恨恨的咬牙:“人在做天在看,你們認為自己瞞得了天下人嘛?已經有人招認,我們到時候官府大堂上見!”
金侍郎道:“此事兒我們今日暫不提,送交官府后自有定論。”
族長等人點頭,正待往下說,卻聽到有個丫頭在廳外求見。
喚了進來一看卻是雀兒,她手里拿著幾張紙呈給了金侍郎。
金侍郎看了之后把紙遞給族長:“人證倒是有了。”只是太少了些。
族長看完后冷笑一聲:“你們還不認罪?蔣氏已經把你們的所為都寫了出來,她可以當場指認你們!”
楊守德看了一眼蔣姑娘寫的東西后,一撫掌:“我這里也有人證啊。”兩人才能為證,但家仆為證總是弱一些——同家主有太多的利害關系。
蔣姑娘還算沒有白保住她的命,知道這個時候做證。
楊守德說完,楊家隨從便把于家的那幾個下人推了上來。
于家的人臉色大變,可是卻就是不認罪;于老太太更是振振有辭:“這些都是刁奴,因為受過責罰所以存心陷害我們;蔣氏更是含血噴人,她本就是不潔、不守婦道的人,又因成親之事對我們于家懷恨,她的話自然也不能當真!”
族長一拍桌子喝道:“還不知錯?不認罪便認為今日不能罰你們了?你們害人性命,自有官府找你們,今日我卻是要執行族規家法,不需要你們低頭認罪的。”
金侍郎與地保都點頭:今日是于氏執行家法,于家人認不認罪都是一樣——只要確認他們做過錯事便成。
族長瞪向于家二老:“你們為于鈞安排親事卻是不假吧?于馮氏硬要攀上將軍府,失德敗壞門風也不假吧?”
此事無可抵賴,只是當日金侍郎已經說過不把他們送官了,所以于家的人也沒有什么太過擔心的,便點頭認了此事。
族長不再同于家的人理論,當即喝道:“來人,藤刑伺候!”
外面自有人應著:東西早已經備下了。
族長轉過身來指著于老太太:“你失婦德辱我們于氏門風,而且身為于氏的人,卻因貪戀榮華富貴存了求去的心,如此哪里能容得你!來人,施刑!”
于家二老自然是有分辯的,可是沒有人理會他們的話;有婆子上來拖起于老太太就走,不理會她正在叫嚷。
于老太太看族長是真的要動用藤刑,而不是嚇嚇她;她終于知道怕了,白著一張臉只知道不停的說:“我知錯了,兄長們饒了我這一次吧。”
只是,此時才知道怕不嫌太晚了嘛?
于老太爺看于老太太要被拖出廳去了,一急之下膝行到族長腳下,拉住族長的衣服為于老太太求情,把頭磕得“嘭嘭”直響。
族長與宗老們看于老太爺如此,更是生氣:這樣一個婦人早就應該重重打一頓然后休掉,他現在居然還為了如此失德的婦人求情,當真是讓人忍不無可忍。
族長一抬腳把于老太爺踢開,背過身去不愿看到他如此無恥的樣子。
于老太爺又爬回來糾纏族長,宗老們喝道:“你還有錯處要領,一旁等著去!”
上來兩個長隨,把于老太爺拖到了一旁。
藤刑當然是鞭打,只是婦人們害怕此刑并不是因為痛——當然也是怕痛的,但是她們最怕卻是當眾失了一個女子所有的體面:要露出臀部與后背當眾受刑!
如果是在于氏的家鄉,是一個族里所有的人都要觀刑的;如果論難堪,比浸豬籠要讓人難堪的多;所以才會極少會動用藤刑。
受此刑罰后,這婦人自然是被休了逐出宗族,留不得她;而娘家一般也不要再收留她,她自然也再嫁不得人:有哪個肯要這樣一個女子為妻為妾的?丟不起那個人。
藤刑雖然不同浸豬籠一樣奪了一個人的性命,卻也絕了婦人的生機:除了淪做乞兒也無他路可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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