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裳打量了一下趙一鳴,知道他一個晚上過得并不好:他的眼睛下方有微微的黑色,想來一個晚上沒有怎么睡;她便上前兩步想拉他的手進屋,口里還笑道:“還沒有用早飯吧?我讓宵兒備了你最愛吃的小菜和粥,一會兒記得多用些;老太太……”
話說到這里,紅裳的卻一下子住了口:因為趙一鳴躲過了她的手;紅裳愣了一下,然后不明所以的看向趙一鳴:“怎么了?”
紅裳也有些許的懷疑:總不能只是一個晚上,趙一鳴便只認孫氏了吧?那孫氏的本事就太大了些。
趙一鳴也不想紅裳誤會,他有些尷尬、有些厭惡、還帶著對紅裳的歉意道:“裳兒,你不要多想;現在,我、我身上在她那里沾染的不是酒味兒,就是她的味兒!我自己都厭惡不已,不想再污了你;裳兒,你稍等一會兒,我洗過咱們再敘話。”
紅裳聽到趙一鳴的話,輕輕的搖了搖頭倒也沒有再說什么:她能理解趙一鳴現在的心情。
趙一鳴說完那番話便要走,剛剛邁開步子忽然又頓住了身形回頭道:“裳兒,你剛剛說老太太怎么了?”
“沒有怎么,老太太那里我已經替你圓過去了,所以你不用著緊去上房;老太爺和老太太的身子都比昨兒要好,你也不用擔心的。”
聽到紅裳的話,趙一鳴這才點點頭。急急的去洗澡了:實在是有些急不可待的樣子。
紅裳看著趙一鳴急匆匆的樣子,心下不知道怎么的一陣酸澀,然后又是一陣甜意。
雅音打發人出府去送信了,回來看到孫氏還倚靠在床頭,便道:“奶奶是不是累了?累了就多睡一會兒。”
屋里的小丫頭們收拾完已經出去了。孫氏正一個人在床上發呆;她看到雅音后撫了撫自己的頭發:“你知道不知道,昨天晚上是誰給我散開的發?我昨天晚上吃醉了酒,應該沒有散發就睡了才對,今兒早上這頭發卻是散開的;難不成昨天晚上老爺又喚了你們進來伺候了?”
其實孫氏真正困惑的不是散不散發的事兒,但是她疑慮的那個事兒,她問不出口來,也沒有法子問;問了。雅音這些丫頭們也不可能什么知道。
雅音沒有想到孫氏會問她此事。略略一想便一面給孫氏整理妝臺一面道:“是老爺給奶奶散開的發吧?昨天晚上都快三更了吧?我睡得迷迷糊糊的,好像聽到敲過了三更,老爺喚了奴婢等人燒水,然后抱了您去洗澡——當時您睡得那個香,根本一點兒都不有醒過來;老爺也不用我們這些丫頭伺候您,把我們都趕了出來,是老爺給您洗得澡呢;頭發也應該是那個時候散開的吧?婢子說不準。也沒有注意老爺自房里抱您出來時,頭發是不是散開的。”
雅音說完后,臉上浮現了些微的暗紅:她知道主子要問的是什么事情,所以才會拉拉雜雜的說了這么一堆。孫氏最著急的就是想早些有孕,這個事兒她已經盼了這多年,雅音怎么可能會不知道呢?
孫氏聞言后,終于把心頭的疑慮都去掉了;原來她剛剛在穿底褲的時候,便忽然想起一件事來,只是當時小丫頭們都在,所以她才沒有說也沒有問——以那件事來看。昨天晚上老爺根本沒有同她燕好才對!
那屋里鬧成那么一種樣子算是怎么回事,不會是老爺真得聽到她昨天晚上胡說什么,所以發了一頓脾氣?可是為什么今天早上又什么事兒也沒有了?看老爺的反應,絕對不像——不會是老爺醉得厲害,把自己的衣服扯碎后,就睡了過去吧?
只要不是前一種假想,孫氏便不怕:燕好不燕好無所謂。反正她想要也不是老爺的孩子。
不過,現在孫氏完全放心了,她嘴巴一撇撫了撫頭頂:“他還不讓你們伺候?他就是被人伺候慣的人,哪里還會伺候旁人?散個發便扯得我頭到現在還疼呢,還不如讓你們給我洗好呢,至少我現在不會這么痛。”
雅音聽到后,想一想孫氏睡得那么熟,抱來抱去一點反應都沒有;而老爺那么晚給她洗澡時,自己也沒有著外裳:不用想也知道老爺為什么要給姨奶奶洗澡了——自己這些未嫁的丫頭如何能在昨天晚上給姨奶奶洗?這也是老爺想得周到,不然她們這群丫頭要尷尬死的。
不過,轉念一想,雅音在心底又嘆了一口氣:老爺現在和從前一樣,待姨奶奶那是沒有話說的,可是姨奶奶她卻……;如此下去,其實只有死路一條,而且那人,依她看也不是真心對姨奶奶好,不然,還會讓姨奶奶嫁到趙府來?定了名份后,姨奶奶便同那人再無可能了——真好,便會娶來做正妻,哪還會讓心愛的女子去旁人家做妾!
說什么日后讓姨奶奶離開趙府再嫁他:再嫁的婦人地位可是極低的,姨奶奶現在已經是妾里最低的,再嫁?那地位,她真不敢想像。
雅音左思右想后看了一眼孫氏,終于沒有忍住說道:“奶奶,婢子說句逾越的話,老爺他雖然不會伺候人,不過老爺待奶奶的心意卻是十成十的,不是愛極了奶奶,能為奶奶做這些事情嘛?就像奶奶所說,老爺那可是被人伺候慣了人的人,什么時候伺候過人了?依婢子想,就是太太想來也沒有被老爺這樣待過,奶奶您說,是不是?”
孫氏聽到雅音的話后沒有惱:“瞧瞧,我們雅音真長大了,道理說起來也是一套一套的了;就你個小妮子知道的多?我會不知道嘛。”她自床上坐了起來,把頭發都攏到了身后,她抿嘴一笑有著十二分的得意:“對我好的男人又不止你們老爺一個,對比起來,還是那一個人待你家姑娘我才真叫好呢。”
孫氏一向對自己的容貌很有信心,而且她還被那人教過幾手,讓她哄哪個男人,最終都會把她捧在手心里的:男人待她好,有什么可稀罕的!
雅音聞言輕輕一嘆,沒有再說話,只是把妝盒什么的一一打開放好:一會兒就要伺候孫氏梳洗的。
孫氏聽到雅音的輕嘆,笑罵了一句:“你小小年紀,還學人家老成的嘆起了氣?你認為老爺對我好了,我就應該感激涕零,從此以后乖乖的做他的妾,一輩子看他和那個小太太的臉色過日子了?如果他真對我好,就不應該娶什么填房,然后把趙府都交給我打理,那才真是待我好呢。”
雅音聽到后,心一橫轉身看向孫氏:“姑娘,老爺就算不娶填房,按您說的做了,您就能只守著老爺了?”雅音今天豁出去,想勸得孫氏回頭是岸。
孫氏瞪了一些雅音,狠狠啐了她一口:“小妮子,還敢和你家姑娘頂嘴了,是不是?”
雅音這次沒有因為懼怕孫氏而閉上嘴巴,有些事情現在奶奶回頭也許還來得及;為了姨奶奶,也為了她自己,雅音誠心誠意的說道:“姑娘,婢子不是這個意思;只是您已經是趙府的人了,您不認老爺您還能認誰呢?如果您離開趙府,日后的日子只會比在趙府中更加艱難;有哪個宅院的妻房,還肯正眼看姑娘?在哪個宅院里,姑娘不都成了被欺負的人?”
孫氏低頭想了想,然后道:“你說得有幾分道理,可是你想過沒有?女人在這個后院里,憑什么過日子?”
雅音愣了愣:“趙府雖然不算極富貴,不過卻也不用我們操心吃穿,我們不用像原來一樣算計怎么過日子的吧?”
孫氏被雅音氣笑了,然后又是一嘆:“傻丫頭,我說得不是那種過日子。女人在這后院里過活憑得是男人的寵愛,而不是什么妻妾的名份!就算我是妾,如果我得到男人全部的寵愛,那么這個后院就是我說了算——那為妻的,也只有進佛堂吃齋念佛的份兒!”
雅音聽了以后一時說不出話來:奶奶這話說得有道理;她遲疑了半晌道:“婢子知道奶奶的話有道理,既然是這樣,奶奶為什么不好好的在老爺身上用心思呢?只要老爺把奶奶捧在了手心里,這趙府不也就是奶奶說了算嘛,何必去……”
雅音依然不死心還是要勸一勸孫氏:在山上家廟中,孫氏為了那個男人不知道掉了多少淚;現如今老爺待姨奶奶還勝從前,她真不想看姨奶奶再錯下去;最主要的,她也想為自己謀一條生路——于家那新娘子身邊的丫頭下場如何,她可是聽人說過了;萬一孫氏的事情被人知道了,她怕是還不如那個丫頭的下場好呢。
孫氏臉上閃過了一絲惱意,她自然是聽出了雅音想勸她的意思;不過她還記得自己的打算,雅音可是她的心腹,在眼下她要好好的行事,希望能讓那人回心轉意,所以正是用人的時候,不能再對雅音非打即罵了;她想了想,看向雅音道:“你有喜歡的男子嘛?”
第五更奉上!要說晚安了,親們,明天幾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