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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淑妃開門見山,“七姐姐你要幫我!”
明萱愈加驚愕,這樣坦白直接,倒讓她心里隱隱明白,這次皇后突兀地宣她進宮,也許便是為了淑妃,可淑妃懷著龍嗣,便是有什么難處也有皇上做主,實在不濟,她總是永寧侯的女兒,腹中這胎若是皇子,亦是永寧侯府的榮耀。
而她不過只是鎮國公府不受待見的一名兒媳,能幫得了淑妃什么?
淑妃拉著明萱入了座,滿面憤色地抱怨道,“我是姨娘肚子里出來的,雖然養在母親跟前,可我一早就知道她不會真心待我,旁人瞧著她對我如親生一般寵愛,其實我心里如同明鏡一般,母親對我好,一來是為了做給外人看她的賢惠,二來則是要壓著九妹和父親那外室。”
她冷哼一聲,“我是她養大的,這些年來成全了她多少好名聲,若是不與她的利益有所沖突,她自然是對我百依百順,但一旦要是礙著她的路了,我便就成了絆腳石!”
原來是要抱怨大伯母的。
可這話明萱不好接,她只得尷尬地笑笑,勸慰著淑妃,“娘娘新孕,最好心平氣和,不要過于激動,免得驚嚇到腹中的寶寶,那便不好了。”
淑妃拍了拍胸口,又撫了撫腹部,表情顯得更委屈了,“七姐姐不知道,我的心里有多苦。
我懷了龍嗣。這本是件天大的好事,不論腹中這個是男是女,都是天家骨血,將來我也算是有了依靠,誰知道就惹三姐不高興了,自家姐妹,身上同流著父親的血。我得寵了她日子也比從前好過不是嗎?誰料到她……”
她又氣又怒,“誰料到三姐竟然縱然著她宮里頭的婢女到處亂傳我的閑話,說我和皇上老早就勾搭上了,說我水性楊花,這些也就罷了,竟然還說我入宮才方一月便有了身孕,說不得這孩子還是不是皇上的。”
明萱微怔,她依稀記得周朝皇帝每次臨幸嬪妃都是要記錄在檔的,以此為依據,才能辨清皇嗣正統。
先帝時曾有位低階宮嬪用偏門旁法引得先帝與她行了云雨。豈料那日恰是初一,原該是皇后的日子。先帝寵愛皇后,又害怕皇后因此不悅,并沒有令內監記錄進冊,誰料到那宮嬪竟一舉有了身孕。但口說無憑,先帝又不敢認下,后來那宮嬪便被灌了湯藥,發貶了出去,下落無蹤。
淑妃進宮才一月便診斷出了喜脈。確實令人生疑,可她若果真做賊心虛,便不會將這件事大喇喇地說與自己聽。
明萱暗自心想。這些不雅的傳聞不該是貴妃授意,正如同淑妃所言,貴妃淑妃同是永寧侯顧長啟的女兒,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打斷了骨頭連著筋的,抹黑淑妃,對貴妃一點好處都沒有的。
更別提污了淑妃,將那淫.亂不貞的名聲扣在她身上,那么受害的將是整個顧家,就算貴妃可以不去管尚未出嫁的明芍和那些庶妹,但她卻不能不理會世子顧元昊所出的女兒,那可是她嫡親的侄女。
這種殺敵一百,自損一千的傻事,不可能是貴妃做的。
明萱張了張口想要將自己的推斷徐徐說出,可話到嘴邊卻又有些猶豫起來。
原本以為淑妃能有模仿明蓉來獲取帝王寵愛的心計,想來應該也有辨別是非的能力,可現在見淑妃那樣惱怒憤恨不似作偽,看起來竟然是真的對貴妃恨入了骨髓,若是這樣,此時說出自己的看法,只會起到相反效果。
還是再看一看吧。
她想了想,小心翼翼地說道,“一家姐妹,不至于此的,娘娘是不是弄錯了?”
淑妃卻恨恨說道,“菊緋都親口承認了,那可是三姐從侯府帶過來的貼身婢女,她都承認了,三姐還能抵賴得掉?她是嫡女,母親源源不斷地遞銀子進來給她,就算她只生了個公主,給父親鬧了好大一個笑話,不也還安穩地過著么?
我呢?除了皇上的寵愛什么都沒有,天大的幸運有了腹中的孩子傍身,她就這么見不得我好嗎?偏偏皇上問起時,我還只能替她說好話……”
她其實覺得有些憋屈的,雖然如今她是后.宮第一人,被皇上捧在手心都怕化了的,可她如今模仿的是最是好性子的元妃,絕不能做出恃寵而驕的事來,憋得她想要張揚一把都沒有法子,便是受了委屈,也只能含著眼淚故作大度地說沒事,還要想方設法替別人說話。
性子相左的兩個人,扮一時不難,扮一世可太難了!
明萱不知道該是同情淑妃,還是該笑話她,披著別人的外衣生活,這原本就是她自己選擇的路,她享受了扮演元妃帶來的榮華富貴,那些憋屈煩悶自然便該埋在心里,一并接受。
至于什么菊緋親口承認的事,這年頭連親生的姐妹都靠不住了,被個陪嫁丫頭背叛也算不得什么,這事顯然是有人想要陷害貴妃,可這手段這樣明顯,連她都看得清楚了,偏偏淑妃卻被蒙在鼓里,讓人牽著鼻子走。
這樣的性子,這樣的手段,這樣的智商,要在內宮爭斗中活下來,可真的不太容易呢,淑妃,想來是走不長遠的……
明萱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她其實并不關心淑妃的前程,只是她的哥哥元景尚還未娶妻,如今永寧侯府也還未曾分家,若是淑妃出事,難免不會波及到她哥哥的身上,所以她覺得還是有必要提醒一下淑妃。
她想了想,低聲說道,“娘娘身上熏的香味煞是好聞,倒有幾分像零陵的味道,我記得我姐姐在家時也最喜歡這味,不過她出嫁后,卻就改了,零陵香雖然好聞,亦有活血安眠的功效,可女子常聞卻容易妨礙有孕,孕婦聞了更容易小產。
不過定是我多想了,娘娘這樣著緊腹中的孩兒,是不會用這香味的。”
淑妃臉色大變,忙將懷中的荷包遠遠地扔了,她神情緊張地立了起來,緊緊捏住明萱的手臂不放,“七姐姐,這荷包里放的正是零陵香片,你說這香味能令得人小產,這是真的嗎?”
她急忙將手護在腹部,“七姐姐,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已經被害死了?”
還未待明萱回答,她又重新恢復了狠戾顏色,“這也是三姐姐做得好事!前些日子我診斷出了身孕,她派了菊緋來給我送東西,菊緋便跟我說,能一舉得龍胎雖也是好事,可女子十月懷胎,到底難免會失了皇上的心,若是能將皇上常留我宮中便好了。
亦是她跟我說,皇上最喜歡的便是這味零陵香,因為從前的元妃娘娘宮里成日熏這個的,我還特地派人去問過元妃從前的舊人,都是這樣說的,我才安心用的。誰知道,三姐姐竟然是這樣的居心!”
明萱眉頭輕皺,“娘娘不必憂心,這香不過用了幾日,還未對孩兒造成傷害的,只是您以后便該在衣食飲水上多用幾分心,免得被人鉆了空子。”
她微頓,“說句僭越的話,娘娘懷了身嗣,又深得帝寵,這宮里頭不知道多少雙眼睛盯著呢,您凡事可得有個分辨,不能偏聽偏信,任誰跟您說什么,你就都信了,得揣摩揣摩別人的用心,凡事多想幾個為什么。”
明萱覺得淑妃的性子無常,不敢將話說得太重,這里是坤寧宮,有些話她也不好在這里說,只能含含糊糊地諫言幾句,希望淑妃能夠聽進去,撇開那些旁人的誤導,自己好好想明白菊緋的事情。
一個人鉆牛角尖的時候,有些事,旁人的勸說是聽不進去的,唯獨有自己想明白了才行,她不想管宮里頭的淑妃的事,可是又害怕顧元景被連累,也有些怕祖母一大把年紀了,還要操這些心,所以才會這樣想方設法地提點淑妃一些。
可到底結果如何,她其實并沒有抱希望的。
只盼著回去給祖母和哥哥遞個話,接下來的事便不由她管了。
誰料到,淑妃聽了這些卻忽然流起了眼淚,“七姐姐別見怪,我這是激動的,不瞞您說,從小到大,不論我說什么做什么,母親都只說好,旁人見了也都奉承著,這還是頭一次有人能推心置腹地跟我說說道理。”
她抹了抹眼角的淚水,“七姐姐說得對,我就是吃了沖動的虧,這些年來,沒少被人拿著當槍使,上次被明蕪坑了好大一回,這便不說了,這次的事,若不是我耳根子軟,聽人說什么就信什么,也不至于差點就害了我的孩子。”
明萱見她有所松動,便又說道,“我常替祖母抄寫佛經,也陪著祖母一起聽過高僧講解經書,見山是山,見水是水,見山不是山,見水不是水,見山又是山,見水又是水,這句話送給娘娘,您若是得空時,可以想想這里頭的禪機,保管受益匪淺。”
她微嘆,“娘娘有孕,不好在寒氣太重的地方久留呢。”
淑妃若有所思地望著她,似是仍舊沉浸在那句禪語之中,過了好半晌,她方點頭說道,“七姐姐的意思,我好像明白了,又好像沒有......你若是得空,可要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