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司馬青的侍衛到達百草莊之前,景麒便抄著近路,先一步到達了那里,把他探聽的所知,原原本本的講給了在前幾日,才回返來的莫意老頭兒知道。
納蘭雪腦袋里的血塊兒已經徹底消了,身體也恢復的很好,剩下的,就是慢慢調養,而調養這種事兒,就可以完全不用勞莫意老頭兒這樣的“大手兒”忙活了。
再者,莫意老頭兒年紀也不小了,過慣了北方的氣候,吃慣了北方的口味,在天星城那種濕熱的地方,需要吃辛辣口味兒的東西,驅除濕氣……十天半個月,還是新鮮,一兩個月,也還能湊合,再時間長了,就受不了了!
索性調理之類的,有莫將打點也是足夠,納蘭雪就以昭陽城那邊兒,不能少了莫意老頭兒坐診為由,要把他給送回去,莫意老頭兒明白她的心思,也不跟她客套,只把她的細心體貼記在了心里,就滿心歡喜的上了馬車,回返他住了幾十年的北方去。
不想,這前腳才進了昭陽城,沒來得及歇息上幾天,后腳,景麒就找來了!
“你有沒有看清楚,那個司馬玉,是受了什么樣兒的傷?”
聽景麒把事情說完,莫意老頭兒稍稍擰了擰眉,心中有了些猜測,卻不敢確定,是不是自己所猜的那樣,“或者說……是傷在哪里的?”
“我聽那些御醫們說,像是叫什么消魂釘。”
景麒稍稍想了想當時的情景,實在是想不出來,司馬玉到底是傷在哪里的,便依著自己印象里的所見所聞,告訴給了莫意老頭兒,“當時,他被子是蓋到了胸口的,我只能見著,他的手臂上有些刀劍刺出來的傷痕。都涂了藥,沒使東西包裹,約莫有個二十幾處,就差變成篩子了。”
“消魂釘?你確定。沒有聽錯?!”
景麒的回答,讓莫意老頭兒微微一滯,繼而,便擰緊了眉頭,跟他又反問了一句,“不是別的?”
“的確是消魂釘沒錯兒,那群御醫一直在叨叨個不停,想聽錯都難。”
見莫意老頭兒的臉色變了,景麒便是明白,司馬玉的傷。怕是難治了!而……如果,讓莫意老頭兒都覺得難治的話……旁的大夫,呵呵,怕就是,連想都別想著能下得去手了!怪不得。那些御醫們,商議了一整天,都沒能商議出個所以然來!
“你去換件兒衣裳,待會兒,跟莫濟一起,隨我去莫國的皇宮。”
莫意老頭兒沉吟片刻,才緩緩的抬起了頭。原本渾濁的眸子,在這一刻,陡然間溢出了灼人的光彩來。
景麒看得出來,莫意老頭兒很高興,確切的說,是很興奮!用風思祭的話說了。這老瘋子,一碰上疑難雜癥,就會變成個貪玩兒的孩子!瞧著旁人在他手里受苦遭罪,興高采烈的折騰上個三五天,都不會累!
這話。果然不假。
話音未落,莫意老頭兒就轉身出了屋子,一邊兒快步往樓下走著,一邊兒沖著三樓喊道,“莫濟小子!莫濟小子!快快收拾好了東西下樓來!一會兒,就要好玩兒的事兒來了!事兒來了,你沒來,可別怪叔爺不等你!”
莫意老頭兒的話還沒說完,便見著三樓的位置,一道白色的人影閃過,下一刻,莫濟已經出現在了莫意老頭兒的身邊兒,把手里的藥箱往地上一擱,開始低頭整理起了自己身上,扣子都沒來得及系,腰帶都沒束的衣裳。
燭光下,他的皮膚泛著淡淡的古銅顏色,惹得正在堂屋里煎藥的幾個小丫頭一陣尖叫,羞澀的逃了開去。
“你這混小子!好歹也把衣裳穿好了,再下來罷!瞧瞧給丫頭們鬧得!”
莫意老頭兒明顯是對莫濟的速度滿意非常,嘴上責怪著他胡鬧,眸子里,卻盡是滿意的光彩,扭頭,瞧了一眼還在二樓上面,偷笑的看著他倆的景麒,象征性的責備了莫濟一句,就又跟他催道,“景麒小子!你倒是趕緊換衣裳去啊!上回給你做的那身兒,還在你屋的櫥子里放著呢!”
景麒正換著衣裳的檔兒,百草莊的門外,便響起了巨大的拍門兒聲。
是司馬青遣來找莫意老頭兒去的侍衛,抓了人帶路,尋來了。
莫意老頭兒終究是混了幾十年的老江湖,心里雖是興奮難擋,但,與外人應對,要裝得讓人半點兒都瞧不出來,還是輕而易舉的。
佯裝被人從睡夢里吵醒,打著哈欠,莫意老頭兒隔著閉合的門板,滿是“不悅”跟來人問了一句,“誰啊……這么晚了……有病不能打烊之前來么……”
“陛下口諭,有請貴莊的莫意老先生,入宮診病!”
早就得了司馬青囑咐,要對莫意老頭兒客氣謙遜,前來“請”人的暗衛,自不敢造次,聽藥鋪里的人,滿是不耐的問詢,也只得壓著火氣,回應了他的詢問,“還請轉告莫意老先生,跟隨我等移駕宮中!”
“入宮診病?”
莫意老頭兒一邊打著哈欠,一邊喚了人來搬開門板,瞧著齊整整的站在門外的六個暗衛,頗有些“不解”的擰了擰,“皇宮里,不是有許多御醫的么?還用得著老夫這……平頭百姓去診?幾位大人,是不是有什么地方……搞錯了?”
“陛下剛下的口諭!老先生……就是?”
幾個暗衛里面,為首的一個,細細的打量了一番莫意老頭兒,見他穿著普通,一臉的“睡容”,說話半點兒底氣都沒有,不禁,稍稍擰了下眉,“幾年前,老先生可曾去過納蘭府,為那時的太子殿下,治過外傷?”
“這……老夫哪里記得啊……”
面對為首的一個暗衛詢問,莫意老頭兒先是一愣,繼而,便露出了為難的神色來,“以前,納蘭府還有的時候,都是在老夫這里診病抓藥的……府里人有個頭疼腦熱的,也都讓老夫去瞧……可沒聽說,哪個是……”
“老先生這就收拾了東西,跟咱們走罷!”
聽莫意老頭兒說,之前,納蘭府的人生病,都是讓他給診治的,幾個暗衛便是心里有了底,司馬玉都說,他那時的傷,就是由納蘭府請來的一個大夫治好的,八九不離十,也就該是他了才是!
“這……”
莫意老頭兒又自己的瞧了瞧堵在門口的幾人,像是要分辨一番,他們是不是惡徒或者騙子,末了,見他們的確是態度客氣,不像是有惡意的,才頗有些受寵若驚的點了點頭,答應了下來,“幾位大人稍等片刻!老夫這就喚兩個孫子起身來,準備下藥箱和馬車,一同隨幾位大人進宮去!”
聽莫意老頭兒說,要帶上自己的兩個孫子去當幫手,幾個暗衛也沒往多處去想,只當他是打算給自己的兩個孫子,在宮里混個臉熟,以便將來,能給兩個晚輩謀個進御醫院去當差的好前程,光耀門楣。
索性,司馬青都提前跟他們幾個交代過了,可以答應這老頭兒的任何要求……不過是兩個御醫院的位置,就算他是這會兒就張口來討,他們也可以就應承了他的……嘖,就這么點兒膽量,怪不得空有一身的好醫術,也只能是個在尋常藥鋪里坐診的大夫!
聽幾個暗衛沒有反對,莫意老頭兒“很是開心”的又跟他們拜了拜,忙不迭的回轉身去,沖著藥鋪一層的內間,喊了起來,“濟兒,麒兒,快快起身穿戴,準備藥箱馬車,咱們得進宮去,給宮里的貴人診病了!”
藥箱本就是準備好的,套馬車,也費不了什么勁兒,莫濟和景麒兩人“受寵若驚”的備好了一切,便“歡天喜地”的扶著莫意老頭兒上了馬車,跟了幾個暗衛,快馬加鞭的往皇宮的方向而去。
一天里第二次進入德賢殿,景麒還是忍不住往四下里多看了幾眼。
這里是司馬玉原來的住處,四周的墻壁上,掛滿了各種納蘭雪的畫像,有坐著的,站著的,下棋的,騎馬的……張張惟妙惟肖,筆法細膩,顯然,畫這些畫的人,該是可以跟她朝夕相處的,而且,頗有些作畫的功底……
見景麒四下張望,莫意老頭兒佯裝嗓子不舒服的咳嗽了一聲兒,提醒他注意自己現在的身份,不要露陷。
景麒頗有些無奈的勾了勾唇角,聽話的收回了目光,垂下頭,加緊一步,跟上了莫意老頭兒的腳步,心下里,卻是暗自打算好了,以后,要尋個合適的機會,來把這些納蘭雪的畫像都偷走,放到自己的住處去收藏保管起來。
“賤民莫意,見,見過陛下。”
被幾個暗衛帶到了司馬青的面前,莫意老頭兒“惶恐至極”的下跪拜見,那全身發抖的樣子,讓什么人一看,也都只會覺得,是一個沒什么膽量平頭百姓。
“小人見過陛下!”
“小人見過陛下!”
雖心里萬般不愿,但,身在此處,各有所求,莫濟和景麒兩人,也強忍著心中的不喜和惡心,在莫意老頭兒給司馬青行了拜禮之后,佯裝惶恐緊張的,在他的身后,跪拜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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